第42章 想家了?
顧若溪微微低着頭,心裡卻有些亂亂的,臉上挂起一陣窘迫。
“殿下……竟然親自幫我擦頭發?
”
霍景之的目光微斂,沉聲開口:“不是說要去西山給我弄解藥來?
你要是病了,是你照顧我,還是要我照顧你?
”
顧若溪撇了撇嘴,面容不善微微轉頭:“殿下放心,我就算是真的病了,也絕對不敢麻煩殿下照顧我!
”
語氣很兇,但話說得卻很慫。
身後的男人輕輕笑了笑,又将她的頭扶正,一邊動作輕柔地擦拭着頭發,一邊開口:
“老實坐好,别亂動!
”
這下子,顧若溪真的不敢亂動了,将頭微微撇向窗外,神色也一點點開始變得落寞起來。
從小到大,這還真是她第一次感受到有人對她的照顧。
在現代,她自打記事便知道自己是個孤兒,在孤兒院長大。
那裡的孩子很多,院長媽媽一個人照顧不過來。
像她這樣的小姑娘,自然會被忽視。
什麼事情都要親力親為,因為在那裡,沒有人可以幫助她。
即便後來被收養,她也是被養父養母利用的棋子而已。
所以在這個世上,似乎沒有人對她好。
“想家了?
”看出顧若溪臉上的變化,霍景之緩緩開口。
“家?
你是說倉河村?
”還是她真正的家?
當然,不會是丞相府那個家。
霍景之沒有開口,定定的看着顧若溪,等待她的開口。
她歎了口氣就當霍景之說的是倉河村吧:“無所謂想,也無所謂不想。
”
當然,她真正的家也一樣。
無所謂想,是因為那裡并沒有她真正的家人,一切都是想要從她身上獲取利益的人罷了。
無所謂不想,也是因為那裡的确有一間她的小屋,不大,卻真正屬于自己。
其實,原主和顧若溪的人生經曆差不多。
同樣被父母抛棄。
同樣養在别人家。
也同樣不受人重視,成為被人利用的棋子炮灰而已。
霍景之沉默不語,動作十分輕柔地擦拭着顧若溪那飄逸的長發。
他可以明顯的感覺到,此時,顧若溪的情緒并不是很好。
隻見她朝着窗外遠遠眺望,眼底的神色卻充滿了孤寂。
“你應該知道的,我和顧若婷是一母同胞,卻隻因為我比她早出生半個時辰,就被迫成為了算命瞎子口中的天煞孤星。
所有人都躲着我,怕着我,生怕我會克他們的命。
”
顧若溪苦笑一聲,開始講述着前一段人生。
“打我記事起,就已經被丢到了鄉下的叔叔嬸嬸家,他們平時并不管我,隻勉強供我吃喝。
從小,我就不知道什麼是親情,就隻知道,我必須要快點懂事起來,沒有人給告訴我要怎麼穿衣服,怎麼吃飯,怎麼梳頭。
這些都是我一點一點摸索才會的,很可笑吧。
”
她笑得凄慘,沉默片刻有娓娓道來。
“那個時候,孩子比較多,我個子很小,經常被人欺負,有時候,連吃的飯都是馊的。
”
在孤兒院裡,女孩子是最不受重視的,院長媽媽通常都會很喜歡小男孩。
所以,在那裡,男孩的地位會很高。
因為,他們可以很快被養父母收養,或許長大知道感恩,還會回報孤兒院。
但是女孩子一般都不會有人要,或許是重男輕女的緣故吧。
當時,顧若溪小小一個身影,而且長得也比較水靈,所以很快就成為了他們針對的對象。
隻要不弄死顧若溪,院長媽媽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有時候見她渾身是傷,也隻會冷眼旁觀,順便諷刺兩句。
直到後來,她熬走了一批又一批被領養走的孩子,最終也被一對夫婦領養。
原本她以為,被領養之後,她就可以成為正常的孩子,有父親母親的疼愛,也有一家人的關心。
可是她錯了。
被領養的第一天,她就被丢到了一個莊子裡。
那裡人很少,幾乎沒有人和她說話。
她每天要做的,隻有不斷地學習。
那段時間,她像是被人關進監獄裡一樣,沒有自由,沒有地位,一張又一張的考卷,一遍又一遍地被丢到肮髒的泥坑裡磨煉。
她就像是一個沒有疲憊感的機器,直到收養她的人覺得時機成熟,才将她帶回了自己的身邊養着。
她成為了養父母手上一把鋒利的刀,為他們做一切肮髒且見不得人的事情。
隻要她做得好,便會得到和養父母一起吃飯的機會。
養父在這個時候總會摸一摸她的小短發,眼神當中卻毫無感情地對她說:“隻要你足夠優秀,爸媽會一直這樣愛你。
”
所以很長一段時間裡,給顧若溪一個很大的錯覺,那就是,隻要她聽話,不斷地立功,就會得到父母對她的愛。
可是後來,她又被丢進了一個暗無天日的地方。
在那裡,有很多和她同樣的孩子,能力也不相上下。
他們需要做的就是淘汰身邊的所有人,最後勝出的那一個,将會是世界頂尖的毒醫特工。
後來,顧若溪勝出了,沒有人知道在那段黑暗的時刻,她是怎麼熬過來的,有多少次險些被别人淘汰,差點要死的時候,她心裡是有多絕望。
多麼渴望還能有機會,再和養父母吃一頓晚餐。
……
顧若溪一段一段地給霍景之講着,有原主的,也有她自己的經曆。
霍景之始終沒有開口,眸子微沉,靜靜地做一個耐心的傾聽者。
顧若溪的頭發早已經被擦幹,可他卻沒有停手,用掌心輕柔地摩擦着,摩擦着……
“你說,到底什麼才是親情?
有到底什麼才是愛情呢?
”
顧若溪轉頭,眼底充滿迷茫的神色,開口問道。
什麼才是真正的愛情和親情呢?
霍景之也不知道,他沒辦法回答,因為這個問題,也是困擾他很多年。
顧若溪苦澀的一笑:“在我看來,能夠和家人每天在一起吃一頓飯,對我來說,就是最大的愛了。
”
霍景之直直地盯着顧若溪,抿了抿唇,最終卻還是沒說話。
顧若溪又講了很多,直到最後疲憊的靠在桌子上幽幽地沉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