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口，又把店内所有人的目光，給聚焦了過去。

　　這兩個女人，看起來像是母女一樣，雖然長得都挺不錯，看衣着素雅，手裡還提了個這麼醜的王八燈籠，顯然也不是什麼大戶人家。

　　這琉璃坊，可是天霜城内，最奢華的成衣鋪子，随便一件不起眼的成衣，最少都得二十兩銀子。

　　她們這兩個窮酸貨，買得起嗎？

　　一個派頭十足的千金小姐，已然沒忍住，嘲弄出聲，“真是笑死人了，這麼大的口氣，也不看看這裡是什麼地方，勸你們去北街那家鋪子吧，那裡出了名的廉價，适合你們。
”

　　姜绾和華紫安朝那女子看了過去。

　　沒等姜绾開口，華紫安已然以更尖酸刻薄的語氣，回怼了過去，“賣衣服的地方啊，我來買衣服，有問題嗎？
”

　　“我瞅你身上穿的料子也一般般，頂多不超過十兩，還敢在這裝逼呢！
”

　　“姑娘，有那能耐，多出去走走，别一天到晚和個蛙蛙似的，坐井觀天。
”

　　說完，又捂着嘴，學着那女子的樣子，“真是笑死人了。
”

　　姜绾抿唇忍着笑，她六爺爺最護犢子，平日也最毒舌，别看他排行老六，其他五個爺爺真吵起來，那還真說不過他。

　　被罵的女子瞬間面色鐵青，身旁兩個丫鬟，也連忙上前，大喝，“哪來的刁民，也不看看我家小姐是什麼身份，豈容你們在這天霜城裡撒野！
”

　　一聽都要開始拿身份壓人了，姜绾眼神變得玩味起來，“什麼身份啊，快說出來吓吓我們！
”

　　好端端過來買個衣服，還能碰上這樣無聊的人。

　　真讨厭！

　　丫鬟見姜绾如此嚣張，擡起眼，“我家小姐可是知府大人的千金，你們兩個，一看就是外鄉來的，如此不知天高地厚！
”

　　一看還有點來頭，難怪氣焰如此高。

　　姜绾和華紫安這回是低調行事，也不想剛來就惹事，聽對方都這麼說了，華紫安彎唇，“原來是知府大人的千金，我還以為是哪國的公主跑出來了，算了，知府好歹也算是個官，的确是小人有眼不識泰山了。
”

　　轉頭又看向店裡夥計，“我們要買衣服，麻煩帶我們去瞧瞧。
”

　　夥計回神，也怕她們真的在店裡吵起來，趕緊點頭，指了指二樓，“客官，二樓都是一些近兩日剛趕制出來的錦衣，那就去二樓看看吧。
”

　　“勞煩帶路。
”華紫安道。

　　兩人剛要跟着夥計上樓，知府千金對着丫鬟使了個眼色。

　　丫鬟上前，擋住姜绾和華紫安的去路。

　　“你們惹了我家小姐，就想走嗎？
快給我們小姐下跪磕頭！
否則不許離開這裡！
”

　　一看對方先挑事，還在這裡不依不饒地，姜绾忍不了了，“惹了就惹了，你們能把我們怎麼樣？
還真拿自己當盤菜了！
”

　　“起開！
”

　　說完，一把推開擋路的丫鬟，直接和華紫安上了樓。

　　樓下，知府千金鼻子都快要氣歪，剛剛進這裡時，周圍的人哪個不是對她一臉恭敬。

　　偏偏來了這兩個不知道哪個鄉野冒出來的女人！

　　“快點，回去告訴我爹，說我被人欺負了！
”知府千金整個人抓狂，對着丫鬟大吼。

　　丫鬟剛剛被姜绾推在地上，這會兒也一肚子怨火，聽到小姐要找老爺來幫忙，趕緊起來，就要往外跑。

　　“這是在吵什麼？
”

　　樓梯口，清如聽到樓下的吵鬧聲，便下來看一眼。

　　見到知府千金後，面無表情地開口，“原來是楊小姐，多謝你總是照顧我的生意，但你已經不是第一次在我這琉璃坊挑事了。
”

　　“你聽着，隻要來光顧琉璃坊的，無論身份富貴貧賤，那都是我于清如的客。
”

　　“誰若敢在這裡挑事，那就别怪我不客氣！
”

　　說完，一樓瞬間安靜下來。

　　知府千金的面色，也是紅一陣白一陣的，渾身都冒着尴尬，又有一絲絲的不甘心。

　　但于清如，她真的不敢惹。

　　這個女人，背後傳言不斷。

　　據說她的靠山，是皇城裡的某位大人物，就連她爹，一個知府，也都對她畢恭畢敬。

　　是自己不能惹的。

　　可是，就這樣算了，未免太丢臉。

　　“于掌櫃，剛剛明明是她們先挑事的！
是她們欺負我！
”知府千金惡人先告狀。

　　于清如剛剛下樓的時候，看過二樓，那二人，可是攝政王殿下的貴客。

　　“楊小姐，請吧。
”

　　于清如指了指門外。

　　知府千金憤憤地拂袖，惱怒道，“我以後再也不會光顧這裡了！
”

　　“您随意。
”

　　二樓，姜绾和華紫安聽到樓下的動靜。

　　姜绾皺眉，“我這什麼招黑體質啊，來買件衣服，還能得罪了知府千金。
”

　　“理她幹嘛，是她自己擁有一顆醜陋的心，還知府千金呢，眼睛長在頭頂上，沒教養的人，早晚會經曆社會的毒打。
”華紫安繼續幫姜绾挑選錦裙。

　　姜绾冒出一句，“誰是社會？
”

　　“我呀！
”

　　華紫安接過話茬，而後一眼看中了一條煙霞紫暗花绫裙。

　　眼前一亮，“绾寶，快去試試這件！
”

　　……

　　出了琉璃坊的時候，兩人付了五件衣裳的銀子，一共三百六十兩。

　　讓店内夥計包好後，晚點幫她們送去客棧。

　　華紫安看了癟了一小半的銀票，一陣肉疼，“我都說給你買就行了，你還非得給我挑兩件，我一個大老爺們……不是，我穿那麼花裡胡哨地幹啥呀！
”

　　“你現在可是女人嘛，難道你看見那些漂亮的小裙子，不會心動嗎？
”姜绾和諸多女孩子一樣，買了新衣服，心情都爆好。

　　華紫安翻了個白眼，“你讓我一個老頭，盯着這些裙子垂涎欲滴，這不是浪漫心動的故事……”

　　“是鬼故事，謝謝！
”

　　姜绾憋笑憋的好痛苦。

　　沒了知府千金那一茬，兩人繼續在街頭閑逛了一會兒，中午的時候，進了一家酒樓吃飯。

　　酒樓生意不錯，大中午的隻有一樓靠窗的位置，還剩一個桌子。

　　姜绾和華紫安坐下。

　　等上菜的過程裡，姜绾往窗外看去，目光落在斜對面一家，名為滿春院的青樓。

　　似乎不管在京城還是天霜城，青樓總是開在街上最顯眼的位置。

　　這時，門口幾道嘈雜聲，吸引了姜绾的注意——

　　“哎呀，李大老爺，咱們佩佩姑娘晚點還要獻藝呢，可不能跟你回府啊！
”

　　門口，一個看起來年過五旬的男人，正拉着一個年輕姑娘的手，旁邊一個老鸨模樣的女人，正抱着年輕姑娘，一臉為難，百般推脫。

　　被叫李大老爺的男人，似乎惱羞成怒了，啐了一口，“一群臭婊子，老子一年在你們滿春院花了多少銀子！
”

　　“别給臉不要！
也不出去打聽打聽，我李忠是什麼人！
”

　　姜绾聽到這人的名字，下意識地想起了芳芳口中所說的，王忠。

　　雖然名字裡隻有一個相似的字，但不免也讓她多心起來，繼續觀察着窗外的一舉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