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傾顔再次夢到了天禹山的一幕。
她一步步走向他冰冷僵硬的屍首,夢中的一切她已經十分熟悉。
全身顫抖地站在屍首跟前。
她開始哭,聲嘶力竭,不能自已。
在白日裡苦苦克制的情緒,隻有在夢裡,才能肆無忌憚盡數宣洩。
與往常不同的是,這一次,她在哭暈之前,看到了屍首的面容。
“染風?
”
她不記得自己有多久沒有叫過這個名字。
瞬間又想起,他已經不叫林染風。
“蕭染……蕭染……”
怎麼會是蕭染?
!
身後,有日思夜想的聲音在輕輕喚她。
“左傾顔……”
“是我回來了。
”
還沒想明白,耳際的聲音氣息不穩,似乎不像是她熟悉的那個人。
可是,這個世間,總是連名帶姓喚她的,僅有一人。
那一聲聲熟悉的嗓音,焦急又怕吓着她似的,極盡壓抑的輕喚,給予她無窮的力量。
她不再如風雨裡的一葉孤舟,漂泊無依,在烈火焚身的痛苦中輪回。
懷中的人哭聲間歇,他俯下身,一點點将她徹底吻醒。
左傾顔醒過來的時候,祁燼一雙眼睛都紅了。
“為……”身上沒有熟悉的刺痛感,她想問為何蟲草沒有給她行針,可以哭過後嗓子都沙啞了。
“左傾顔,我以後再也不離開你。
”祁燼重複說着已經說爛的話,掌心捧住她消瘦的臉,重重吻住她的唇。
左傾顔瞬間知道,定是昨夜又做噩夢哭得很慘,把他給吓着了。
她閉上眼睛,反手抱住他的腰,順從地任他為所欲為。
祁燼原隻是想将她喚醒,她主動勾纏上來的一雙腿,點燃了某種念頭。
幾個月不見,原是心猿意馬,可是一想到她的身體,他就克制着不敢胡來。
他撫着她的後背,微微喘息拉開兩人的距離,語氣鄭重嚴肅,“以後每天晚上,我都陪着你,不許你再紮針入眠,不許你再為難自己,更不許你糟蹋自己的身子,知道嗎?
”
不知不覺中,隐隐帶着一抹懇求。
“好。
”她啞着聲音颔首,“怪我沒與你提前說,讓你擔心了。
”
話落,她湊上去親他的唇,想要緩和他的緊張。
他一把按住她的腦袋,就着她的唇輕咬一口,卻又退開,神色不容辯駁,“不許敷衍我。
”
“好好好……”沒見過自己夢魇時什麼模樣的她,心裡笑他小題大做,“我自己是大夫,休息夠了,調養一番就能好了。
”
“左傾顔。
”他拇指摩挲着她凸起的顴骨,“看你這樣,我難受。
”
他抵着她的額心,認真道,“比沒了頭發還難受。
”
左傾顔心尖一顫,想起之前她笑着說要他拿下假發,他還不樂意,悶聲不響郁悶了好久。
她舉起三根手指,做發誓的動作,“我向太子殿下保證,今日開始就吃藥,調養,一個月内,保證能好。
”
“……”祁燼一臉懷疑。
“我一路坐馬車,也不用再忙着救人,隻要有時間,我能把自己調理好的,更何況……”她垂下臉,埋進他懷裡。
“什麼?
”
“更何況,我也打算把身體調養好,再……”
他将她羞紅的臉從懷裡扒拉出來,在幽暗的燭火下凝着她澀然的眼睛。
意味深長追問,“再怎樣?
”
左傾顔推了他一把,“再開幾家醫館,多收幾批徒子徒孫。
”
祁燼聞言,翻身半壓着她,似笑非笑,逗她,“醫館蟲草也可以開,生幾個龍子龍孫倒是非你不可……”
左傾顔更氣了,“我說的明明是徒子徒……”
一語未盡,紅唇再次被堵住。
左傾顔很快氣喘籲籲,手挂在他脖子上,卻等不到他接下來的動作。
隔着黯淡的燈光,她分明瞧見了他眼底的情欲,唇角半勾,仰着頭去親他的喉結。
果不其然,聽到一聲克制又粗重的吸氣聲。
誘人的喉結上下滾動了好一會兒。
“左傾顔,别鬧。
”語帶警告。
她雙手捧着他的臉,視界裡,他半張俊臉隐在幽暗的陰影裡,暧昧不明。
“鬧什麼?
”明知故問。
他擡手捏了捏她有些塌陷的臉頰,故作輕松地緩和氣氛,“乖,别勾我,好好休息。
”
他把話挑明了,左傾顔臉皮薄,真不敢再鬧他。
“那好吧,今晚就先饒了你。
”她大大方方在他懷裡蹭了蹭,找到個舒适的位子,阖上了眼。
祁燼氣笑了,卻拿她一點辦法也沒有。
任由她枕着自己的手臂,扯高被褥,将她裹得嚴嚴實實。
保持着半夢半醒直至下半夜,确認她睡得安穩,祁燼總算安心阖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