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輕顯然與祁燼想到了一塊。
他手中銀芒軟劍巧如遊龍,随着他身形飛掠起落,甩出一道道淩厲的劍光。
祁燼後來居上,兩人聯手勢不可擋,齊齊攻向明顯勢弱的黑袍國師!
刀光劍影疾馳在夕陽昏黃的霞光之下,唯美而又攝人心魄。
雲溪在祁燼出手的瞬間就橫刀想要上前,卻被開陽飛掠而來的身影攔住,“你的對手是我!
”
雲溪心裡着急,神色越冷,黑刀當空劈下,與開陽纏鬥起來。
開陽輕功雖好,但論單打獨鬥,顯然不如力大無窮的天權扛打。
被雲溪連着幾記兇戾的刀法掃得連連後退。
目光時不時落到身形狼狽的黑袍身上,雲溪手上殺招極狠,為了甩脫開陽,他甚至故意放慢腳步,讓開陽一劍刺中他的手臂,而他的長刀也順勢劈向開陽!
開陽避無可避被掃了出去,腹間劃開一道幾寸長的刀痕,當即面無血色摔在地上,隻得眼睜睜看着雲溪掠向祁燼三人,飲恨唾了口血沫。
電光火石間,雲溪及時趕到,橫刀擋下祁燼和葉輕聯手的緻命一擊,整個人倒飛而出,狠狠撞向沙地,貼着厚沉的沙地面滑出一道既長又深的痕迹。
“師父快走!
!
”
雲溪忍下喉間的腥甜一躍而起,舉起黑刀再次朝兩人撲了過去。
黑袍的身影落在石峰之上,見雲溪拼死攔下兩人,又轉頭督了口吐黑血昏迷不醒的蘭提真穆一眼,面具下臉色鐵青一片,忿然揚聲,“鳴金收兵!
”
話落徑自轉頭飛掠而去,黑色的身影迅速消失在戰場之上。
雲溪心底一松,就被葉輕一腳踹中胸口!
下一瞬,祁燼沾血的軟劍已然架在他脖頸之上。
葉輕見黑袍沒了蹤迹,北戎兵士氣大弱,旋身掠至軍旗之下。
他跨坐馬上,舉起令旗揚聲高呼。
“神策軍聽令!
”
此刻的葉輕身姿筆挺,神色凜然,銀甲披風迎風揚起。
“蘭提真穆已死,吾必乘勝追擊,驅逐北戎賊寇,奪回北境邊城,揚爾神策之威!
”
蕩氣回腸的喝令聲,瞬間點燃了每一個神策軍将士心裡深埋已久的火種。
也昭示着神策軍忠魂凜凜,後繼有人!
看着猶如寶劍出鞘鋒芒畢露的葉輕,蕭桡目露欣慰。
他舉刀領頭高喊,“吾等誓死追随葉大将軍,驅逐北戎賊寇,奪回北境邊城,重塑神策軍威!
”
“驅逐北戎賊寇,重塑神策軍威!
!
”
嘉北關上,爆發出陣陣振奮人心的呐喊聲,仿佛整個北境山脈都要随之顫動嘶吼。
遠處一座石峰背後,黑袍背抵着冰冷粗糙的巨石劇烈喘息。
戰場上來自神策軍的聲聲熱血沸騰的誓言鑽進耳際,猶如萬蟻噬心,叫他痛得幾乎喘不過氣來。
神策……
面具下,大口大口的鮮血從嘴裡嘔出,他似無所覺,眸底一片水霧混濁,喉間卻不可抑制地發出了歇斯底裡的嘶啞嘲笑。
“神策之威……哈哈哈哈……”
與之相比,北戎軍主将死的死逃的逃,不過多久就被英勇無畏的神策軍打得連連潰敗,四散奔命。
左傾顔在神策軍開始反擊之際,讓人與祁燼交代了一聲,帶着凜羽黃芪和一衆侯府侍衛,繞小路趕赴被北戎軍圍困的藥王谷。
左傾顔帶他們走荒無人煙的後山小路,還沒走到藥王谷,就見不遠處濃煙滾滾,從深山盡頭沖天而起。
煙霧缭繞下,一座古色古香的建築林立在半山腰中,建築外搭了許多白色的營帳。
山裡的日落得更早,黃昏時分,營帳邊上已經點燃了篝火,舉目望去,猶如千萬盞瑩瑩的燈火。
左傾顔擡手感受着山澗的風向,籲了口氣。
“照着今日的風向,火勢想必不會蔓延到藥王谷。
”
他們進山時已經發了信煙,提前進山一探究竟的闵月看到信煙,等在了他們進山的路上。
“小姐看,是月姨。
”
“大小姐,慕家的人也來了。
”神策軍入嘉北關的時候,她擔心藥王谷和慕家人的安危,便提前進了山。
左傾顔眼底漾出一抹驚喜,“外祖母和舅母們都來了?
”
“嗯,都來了。
”闵月将慕家幾位夫人大緻介紹了一遍,唯獨避開慕老太君染疫病重的事,這也是慕老太君自己的要求。
左傾顔不疑有他,“可不是說,蘭提真穆的親軍統領辛瓦圖,率了一支北戎軍圍攻藥王谷嗎?
”
闵月道,“北戎軍一開始還想強攻,所幸慕家的人提前趕到,守住了山口。
”
慕家雖沒有兵權,可慕家人不論男女老少都會武,慕家僅剩的幾位女眷也熟識兵法,這次,慕家舉家出動,連夜趕至藥王谷,死死守住了易守難攻的藥谷山口。
“這幾日,因為病患和傷員人數太多,藥王谷的食材開始不足,藥王谷的人從後山小路溜出去打探外界情況和采買食材,也相繼被北戎人發現了,他們也派了人進山裡巡視。
”
“不過,那群北戎狗賊不懂山間氣候,就憑着一張不知道從哪裡得來的圖紙,一進來就迷路,現在辛瓦圖和他的人還像傻子似的守在下風口吃煙呢。
”
凜羽和黃芪皆是忍俊不禁,左傾顔笑容一振,扯着馬缰道,“既然如此,咱們繞道後山,給這場火添點佐料,務必叫他們盡興而歸!
”
“可是小姐,燼王殿下他……”想起臨走時燼王殿下冷若寒霜的臉,黃芪頭皮發麻。
自從知道小姐安然無恙之後,燼王殿下就沒再看小姐一眼。
聽到他們要前往藥王谷,也隻是吩咐她和凜羽萬事小心,不要節外生枝,都沒搭理過她家小姐。
要是讓殿下知道小姐又要亂跑……
不知該有多生氣!
提起祁燼,左傾顔背脊一涼,可一想起他故意對她置之不理的模樣,更覺得脖子上的傷口隐隐生疼,心裡也跟着莫名煩躁。
她都受傷了,他還給她臉色看,分明就是心疼了,還要裝模作樣!
這般想着,說出來的話也帶着怒嗔,“我去哪裡輪不到他管,你不跟我去就先到藥王谷等着吧。
”
見小姐不高興了,黃芪一噎馬上改口,“奴婢要去,誰說不去!
”
左傾顔掃了她一眼,“這還差不多。
”
北境的這片山林,左傾顔上輩子走了八百遍,就連山澗小路都熟得跟逛自家後院似的。
黃芪和凜羽心中詫異,卻知道小姐心情不好,沒敢多問。
闵月也是熟門熟路,跟着左傾顔繞過蜿蜒小路,偶爾遇到一兩個迷路的北戎兵,也被她利索地解決了。
走了許久,幾人在一片不算茂密的小竹林前停下。
“這山裡居然還有迷疊竹?
”闵月驚疑地開口,她看着高聳青翠,碧色如玉的小竹林,眼底透着難以置信。
迷疊竹的竹筍是一克千金的大補之藥。
它的竹皮堅韌輕薄,可做成叫敵人一箭穿心的箭矢,它的竹竿焚燒之後産生的迷霧能使人緻幻,一些江湖上的殺手組織甚至是皇室暗探都十分推崇。
就連它的竹葉,曬幹後加上其他藥材泡酒,能制成聞名遐迩的竹青酒,年份高的竹青酒,就連皇室都争搶着收藏。
隻是,迷疊竹很難養活,養活的方式極少人知道,所以十分珍貴,世間少有,要說它是無價之寶也不為過。
左傾顔笑容燦爛,低喃了一句,“沒想到師父說有,還真的有。
”
前世教會他針法醫術的師父曾告訴她,這山裡曾種了一小片迷疊竹,隻是後來北戎入侵,敵軍火燒邊城,不幸引來山火,讓這一小片迷疊竹也遭了殃。
上輩子她認識師父太晚,所幸,今生叫她趕上了。
這片迷疊竹如果注定要遭殃,那至少讓它發揮出應有的價值。
“你們都快過來,一起動手,把這些都砍了!
”
左傾顔玉手一指,闵月嘴角幾不可見地抽搐,“你想将迷疊竹竿扔進山火裡,用來對付北戎軍?
”
這實在是暴殄天物啊!
“理是這麼個理,但不是簡單地扔進火裡。
”左傾顔吩咐護衛們砍竹子,一邊拿着幾株草擺放在各個位置,測試山風,又時不時地觀察着逐漸暗沉下來的天色。
雖然她對這座山林十分熟悉,但是山風的走向與地勢有密切聯系,白天和晚上不同時間段的風向,也都有大緻的規律。
“北戎軍不會一直守着,一旦得知蘭提真穆潰敗的消息,辛瓦圖定會全力攻山,以藥王谷的百姓威脅燼王和葉世子,我們動作得快些才行。
”
眼見凜羽他們将迷疊竹竿砍下來綁成一捆一捆的,左傾顔讓他們搬到一處狹窄的山路口,解開繩子,将其搭建成一個簡單的空心竹塔。
在竹塔下方,放置了許多撿來的幹柴。
左傾顔命人點火,夜間的山風往外吹,路過狹窄的風口,正好将迷疊竹燃燒後的氣味送到下風口那些北戎親軍的面前。
闵月幾人瞳孔映照着灼灼燃燒,不停往上竄動的火焰,迷疊竹時不時傳來幾聲噼裡啪啦的脆響,在山澗靜夜裡格外好聽。
幾人臉上皆是忍不住露出淡淡笑意。
突然,一聲凄厲的哀嚎從身後傳了出來,劃破悠然靜谧的夜。
“誰砍了我的竹子——”
“誰,到底是誰?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