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父莫若女。
祁燼跟上左成賀,便見他在一處靜谧無人的角落,拽着一個黑衣侍衛的手吩咐,“讓雲溪派人去城南醫館,人被關在……”
他報了一個大緻的位置。
那人領命離去,他滿是無奈閉了閉眼,轉身,就對上祁燼意味深長的目光。
“見過嶽父大人。
”祁燼沒有端着太子的身份,率先拱手行禮。
左成賀眯了眯眼,“賢婿找我有事?
”
“的确有點事。
”他緩步走近,站到左成賀跟前,兩人四目相對,氣氛微妙。
“不知嶽父大人救出人後,打算藏到哪裡去?
”
左成賀眉心一跳。
祁燼和傾顔果然都知道了。
他默了默,“這就不勞賢婿操心了。
”
“嶽父大人對另一個女人這般上心,若有一日被母妃知道,該如何收場?
”
“将她送走,青兒便不會知道。
”左成賀警告地掃他一眼,“如果你們繼續守口如瓶的話。
”
“嶽父大人可想過,你昧地謾天,越演越烈,母妃終會傷心難過。
”
“我與朝霞清清白白,可昭日月。
我急着送走她,就是不想她說出不該說的話,讓青兒難過。
”
左成賀睨着他,“我的目的與你一樣,我不想她不高興。
可是過去的事木已成舟,我無力回天,隻能隐瞞,瞞得一日,便多開心一日。
”
“你我雖然曾經勢同水火,可對她們母女倆,我們目标一緻,都是想她們安然無憂。
所以,長輩之間的事,你和顔顔就别管了。
”
他将心裡的話一股腦說了出來。
見祁燼沉默不語,他又道,“你很快就要離京了吧?
”
“是又如何?
”祁燼原也不打算瞞着。
左成賀抿唇,歎了口氣,“顧千殇其實,并非西秦王的親生骨肉。
”
他從懷中掏出一疊厚實的信箋,迎着祁燼的視線,“這些年,我布在西秦的暗線收集了不少情報,這是我整理出來的,與顧千殇的身世有關的一些内幕。
”
“顧千殇雖然自幼在西秦王庭長大,可他并非上一任西秦王顧淵的兒子。
”
祁燼想起之前收集到的信息和傳聞,“他是顧淵的胞弟,顧烈之子?
”
這些年,祁燼關注的重點在北戎,西秦雖然也安插了暗線,可是收獲不多。
近幾年顧千殇登基後,拔除了不少釘子,所以,西秦相關信息更是少之又少。
這也是他為何迫不及待想要拿下北戎的原因。
一旦徹底征服北戎,便能從北戎出擊,趁着西秦大軍傾巢而出,國内空虛的機會,偷襲西秦,迫使顧千殇回援。
左成賀颔首,“沒錯,就是顧烈。
”
“顧淵一直懷疑顧千殇的母親與顧烈暗生情愫,無奈顧烈手握重兵,他不敢妄動顧烈,所以從小,就将顧千殇視為眼中釘肉中刺。
顧千殇暴戾的性子也由此而來。
”
“奇怪的是,殺人不眨眼的顧千殇,竟然信佛。
在西秦的許多地方,他大肆興建佛寺,而且所建佛寺皆是規模宏大,勞民傷财。
”
“據可靠消息,他和生父顧烈聯手奪了皇位後,又殺了顧烈,嫁禍死去的顧淵,對外聲稱他們兄弟自相殘殺,兩敗俱傷而死。
”
“他登基後,還當着将領的面,将顧烈和顧淵的屍身交換,又将顧烈火化,供奉在王庭内佛堂中。
讓顧烈頂替顧淵,得以受佛祖福蔭,享子孫後代祭拜。
”
“那些将領不知内情,隻以為顧千殇對顧烈這個親生父親十分孝順,自此,一個個對他死心塌地。
顧千殇不費吹灰之力,得到了夢寐以求的王位和兵權。
而顧淵則被他處以極刑,千刀萬剮,抛肉荒郊,喂食野獸。
”
見祁燼沒有多大的驚訝,左成賀也不奇怪,“我知道你在西秦定也有自己的暗線,可以對比一下,看看有沒有疏漏之處,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
”
感受到眼前人難得流露出來的善意,祁燼從善如流收下信箋。
“多謝嶽父大人。
”
左成賀抿唇,語氣難得出現一抹愧疚,語重心長道,“招惹顧千殇,是我的失策,此次出征,你務必小心。
”
“要知道,他顧千殇無牽無挂,興兵征伐不過是為了滿足一己私欲,他可以肆意妄為,而你,身負家國重擔,不可冒險逞能。
切忌為了取勝,與他以命搏命,得不償失。
”
祁燼擡眼,怔然看着他。
從小到大,出了母妃和師父,從未有人用這種口吻與他說話。
即便是他自幼崇敬的父皇,也未曾如此諄諄教誨過自己。
左成賀眯了眯眼,“你若不信,便當我沒說。
”
祁燼回過神,誠然拱手,鄭重其事開口,“多謝嶽父大人指點,燼受益匪淺。
不過,這場戰想必不會太快結束,我不在京都,還請嶽父多多照拂母妃和傾顔。
”
左成賀聞言,冷嗤一聲,“她們是我的妻女,照拂她們本是應當,用不着你來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