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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6章 二哥

再世嫡妃 踏月摘星 6035 2024-09-28 10:45

  祁天威在這場動亂落得一個衆叛親離,亂刀砍死的下場,卻沒有人為他哀悼半分。

  左兆熙下令,讓家将們率領蜉蝣軍撤出皇宮,分批鎮守天陵四城門,宮中則由衛鸢的禦林軍接管。

  左傾顔将金銮殿的殘局交給唐延和衛鸢收拾,匆忙帶着慕青回了東宮。

  左成賀,左兆熙和雲溪幾人沒有避諱,一路緊随。

  一到東宮,左成賀顧不得身上的傷口,不容分說将慕青從轎辇上抱出來,一直抱到寝室軟榻上。

  看着她越發蒼白的臉和微弱是氣息,那雙深邃的眼睛裡,極力隐藏着惶恐。

  他不說話,避開慕青的眼睛,将所有情緒收斂,可慕青還是發現了。

  因為,他抱着她的雙臂,從始至終一直在顫抖。

  她平靜地仰頭打量他,從額角,眉毛,鼻梁,到那張薄唇,甚至是覆蓋了半張臉的疤痕。

  看得仔細,認真,猶如審視着一件喜愛的物品。

  才發現,這張看了許多年的面容,原來,她一直都沒看夠。

  左兆熙察覺到氣氛的詭異,看左傾顔自從替母親把脈後臉色就一直不對勁,又想起蟲草的話,心裡惶然不安,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不過,如今的他,已經不再是當初的左兆熙。

  再心急,再恐懼。

  他都能忍,能等。

  從那片泣血的戰場上歸來,他看盡了世間滄桑,也頓悟了生死無常。

  左傾顔從蟲草口中得知了慕青初昏迷時的症狀,又檢查了被她含在嘴裡還沒有化去的藥丸。

  緊鎖的眉頭終于散開了一些,可面容依然凝肅。

  她快速在慕青頭頂大穴紮上幾針,見左成賀他們都在等着她開口,輕聲道,“母親這是第二次用強行提升内力的秘藥,若非二哥帶回的那顆藥,母親恐怕撐不到現在。

  左成賀握着慕青的手,克制不住地微微發緊。

  他的聲音有些輕顫,礙于慕青在場,更是問得小心翼翼,“那藥能治本嗎?

  左傾顔搖頭,“母親損了丹田本源,武功肯定是别想恢複了,就是這身體,日後也得靠藥吊着……”

  能活多久,誰也說不準。

  左成賀看向左兆熙,問,“那藥還有多少?
都拿出來!

  左兆熙頹然搖頭,“在北戎的時候,葉輕給我們這些将領每人發了兩顆藥,聽說是藥王谷谷主親自研制的,一顆是解毒丸,一顆是關鍵時候吊命用的,十分珍貴。

  “這是迷疊竹的竹筍凝煉的藥丸。
”左傾顔想起藥王谷後山的那片竹林。

  她眼底流露着期冀,“當初我砍了谷主的迷疊竹燒火對付北戎軍,他差點跟我拼命,算算時間,過了這個夏天,那竹林大概也長出新筍了。

  左成賀聽懂了她的意思,立刻道,“那我立刻啟程,帶她去北境藥王谷!

  “不行。
”慕青搖頭,“東陵正值内亂,顧千殇就快打過來了,你得留在這保護顔顔……”

  左傾顔正欲開口,就被左兆熙截了話頭,“母親,你們就放心去吧。

  他神容肅然,收斂了眼底的肆意,鄭重跪下道,“孩兒回來了,妹妹和侯府,自然該由我來護着。

  他第一次大着膽子伸手,覆在父母交握的雙手之上,凝着慕青的眼睛,“請母親再信我一次,孩兒,絕不會再讓你們失望。

  慕青的心仿佛被他的話融化了。

  忽然覺得,這些年的苦似乎也沒有白受。

  她總算等到了苦盡甘來的一日。

  “說的也是……”她目光流露出欣慰,擡手想要去觸碰他的臉。

  左兆熙連忙把頭湊過去。

  “我都差點忘了,我的熙兒也長大了,是在戰場上殺敵無數,幾乎滅了北戎的左大将軍……你和你大哥一樣,成了頂天立地的兒郎。

  寝室檀香氤氲,回蕩着慕青溫柔的聲線。

  感受母親溫柔的指尖拂過他額際那道猙獰的疤痕,帶來陣陣戰栗感,左兆熙眼框不知不覺紅了。

  從此,他忘記了當初受傷時的疼痛,隻記住了這一刻,母親指尖輕觸時,那酥酥麻麻的心疼和憐愛。

  “若沒有母親多年以來的默默護持,沒有妹妹在關鍵時候拉的那一把,孩兒早已是一柸黃土,當不得這頂天立地四字。

  左成賀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都過去了,我和你母親都相信你可以。

  他看着慕青,“就這麼決定了吧,而且,眼下已經入秋,北戎入冬早,蜉蝣軍和七星衛都回來了,葉輕單憑五萬神策軍孤軍深入,想要徹底拿下北戎,恐怕是不容易了。

  見慕青一怔,他抽出手,撥開她耳際的發絲,“帶你去藥王谷後,我去北戎,助葉輕一臂之力,如你所願。

  左傾顔卻道,“東陵撕毀議和,你在天陵這麼久卻沒有送消息回去,北戎王和蘭提真穆不會再信任你。

  “我以左成賀的身份去北戎,自然不再需要他們的信任。

  北戎人對左成賀這個名字,既熟悉,又恐懼。

  從前,他一直想着兵不血刃拿下北戎,讓北戎王俯首稱臣,向天陵納貢。

  可沒想到,祁燼選擇了最不溫和,卻永絕後患的方式。

  既如此,那便隻能一條路走到底。

  ……

  左傾顔将左成賀和左兆熙趕了出去,給褪去衣服的慕青施針換傷藥。

  又陪着慕青說了好一會兒的話,直到她沉沉睡去,才揉着太陽穴,一臉疲憊走出寝室。

  跨出大門,便看到對面檐廊下左兆熙挺拔的背影。

  她駐足,想起他跪在母親跟前說的那些話,不由多看了他幾眼。

  人還是那個人,明明破了相,卻總覺得,比之前還要英俊挺拔了不少。

  女子大抵還是更崇拜英雄的。

  正胡思亂想着,左兆熙早已察覺到她的目光。

  那是在戰場上曆練出敏銳的感知。

  他轉過頭來,逆着夕陽的光,對她揚起下颌。

  “過來。

  說話的口吻倒是沒怎麼變,還是那麼頤指氣使,自以為是。

  左傾顔慢悠悠朝他走去。

  回想起當初他離府的時候,她尚在疲于應對着來自宮中和林家殷家的重重陰謀,甚至都沒有好好送他一程。

  “怎麼,不認識了?
”左兆熙斜倚在廊柱上,歪着腦袋瞅她,“當了太子妃,連句二哥都不知道喊?

  左傾顔眼角抽了抽,“在這傻站了那麼久,就等着聽一句二哥?

  沒等左兆熙開口,她擡起頭,直視他的眼睛,“我沒事,不必擔心。

  被戳穿心思,左兆熙耳際一熱,當即嗤笑,“誰擔心你,少往自己臉上貼金。

  話落,他不自在地撇開臉。

  那眼睛都腫得跟核桃似的,沒事,鬼才信!

  左傾顔聽不到他内心腹诽,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到他左手的那截斷指上。

  忽然問道,“你,怪不怪我?

  左兆熙回過臉,發現她看着自己的手,登時恍然,靜默了一會兒笑道,“殘了總比沒命的好,我沒那麼不知好歹。

  他撫着那截斷指回視她,“你說的其實很對,我從來不是一個聽勸的人。

  爛掉的腐肉,不拿刀子狠心剔除,傷口永遠不會好。

  雖然會留下永生銘記的刀疤,那也總比死了強。

  “剛剛你在母親面前說的話,作不作數?
”左傾顔忽然無厘頭問了一句。

  “什麼?
”左兆熙愣住。

  “你說你會護着我,到底是不是真心的?
”左傾顔垂着眼睫,耐着性子又問一遍。

  這下,左兆熙聽清楚了,卻沒有立刻回答。

  他眯眼審視她,直覺告訴他,有坑。

  “你想幹什麼?
先說來聽聽看。

  變聰明了。

  “二哥……”左傾顔終于擡眼。

  一雙星眸溢滿水光,再加上那聲嬌嬌軟軟的輕喚,仿佛瞬間擊中他的心髒。

  他頓時手足無措,“左傾顔你……”

  她長這麼大,似乎,還從未在他眼前掉過眼淚……

  左兆熙隻覺心頭又疼又軟,說不出的酸澀。

  “二哥,我想去陽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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