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回到府内,宴廳裡的賓客差不多走了個幹淨。
身上濺了不少雨水和泥漬,趁着祁燼收尾,左傾顔先行回房更衣沐浴。
熱水洗去一身疲憊,左傾顔穿着紅色的輕薄紗裙,神色恍惚,出神望着圓桌上搖曳龍鳳紅燭……
雖然知道他在陽城早有部署,可是聽聞安淩軍戰俘被屠,大嫂落在顧千殇那個暴君手裡,正生不如死,她的心就繃得緊緊的。
明日早朝,大哥知道這個消息,雖然嘴上不說,心裡也定要難過……
祁燼一進門,就映入女子的側臉。
桃腮杏面,雪膚冰肌,大紅色的腰帶裹着盈盈一握的腰肢。
走到近前,大掌覆上略帶哀愁的小臉,他輕聲安撫,“戰争,沒有不死人的。
”
“我懂的……”左傾顔眨了眨眼。
相比上輩子的哀鴻遍野,眼前東陵的情況,已經好得太多了。
他們都很清楚,回京後,祁燼之所以雷厲風行,用最快的速度收拾東陵殘局,就是為了騰出手來,對付顧千殇。
按照前世的軌迹,他和蘭提真穆同歸于盡。
顧千殇,無疑就成了最後的赢家。
在那個暴君統治下,這個世間,隻會變成哀鴻遍野的人間煉獄。
“他們不會白死。
”祁燼鄭重開口,眼底透着果決肅然。
這是他的承諾。
左傾顔聞言,釋然一笑,“我信你……”
即使她沒開口,他也知道,她在想些什麼。
“那,我們把這個喝了吧。
”
定睛一看,才發現祁燼不知什麼時候,手裡端着兩個酒盞。
對哦,他們還沒喝合卺酒……
他将其中一個遞到她跟前。
她白皙的手指接過酒盞,觸及他的肌膚,忽覺有些灼燙。
視線越過杯盞,小鹿般撞進深邃眼底。
不僅僅是手指,他的眼神,也很熾熱。
雙臂交纏,香醇的液體流入腹中,暖透了身心。
剛剛在雨幕前沾染的涼意,仿佛瞬間驅散。
“餓不餓?
”
“跟母親說話的時候,吃了一些母親做的糕點。
”
母親原話是說,今晚事情多,時間緊,多吃一些,才有體力。
然後,還給她塞了一本非禮勿視的書……
她偷瞄了幾眼,不敢告訴祁燼,可臉卻難以抑制地紅了。
不知不覺,心裡的陰霾也悄然散去。
祁燼松了口氣,卻也有些詫異,母親到底跟她說了什麼?
不過此刻,他無暇深究,隻覺紅燭搖曳中,她秀美的嬌顔,越看越叫他心神蕩漾。
他招呼婢女,端來準備好的燕窩粥,“糕點甜膩,你再吃一些粥,暖胃。
”
徑直起身,高大的身軀極具壓迫感,“我去浴房。
”
“嗯……”
颀長的身影消失在浴房門後,她仿佛找回了呼吸,有些無力地倚在桌沿。
走進寝室的時候,她整個人都沉浸在今晚宴廳的一幕幕中,全然忘記,今夜,是他們的洞房花燭夜……
“王妃,奴婢伺候您卸了钗環頭飾吧?
”
她坐到了銅鏡前。
婢女名喚蘭穎,是祁燼特意調到沁涼間來伺候她的。
手很巧,卸去那些繁複的頭飾,竟然一丁點也沒弄疼她。
三千青絲披散而下。
再配上一身正紅紗裙,豔美絕倫。
她看見自己有些嬌媚的臉,有些驚訝,銅鏡中的人,有點不似平日那素雅的自己。
重生後,她的性子穩重了許多,開始慢慢學會内斂和克制隐忍,妝容自然也素雅清麗了些。
如今的她,倒像是前世的自己。
紅唇潋滟,嬌俏動人。
心中不由好奇。
祁燼,會喜歡這樣嬌豔的她嗎?
上一輩子,在他心裡,真的由始至終,都把她當成義妹嗎?
若沒有選妃宴那陰差陽錯的一夜,他也不會對她窮追不舍萬般糾纏,是否終究,他們還是會像前世那樣,當一輩子的義兄妹……
“想什麼?
”
蘭穎不知什麼時候退了出去,祁燼就立在她身後,他穿上紅色的亵衣,與她對影成雙。
“在想,上輩子,在你心裡,我是妹妹,還是其他?
”
她毫不避諱地問了出來,盈盈一笑,一副刁難到他的得意勁兒。
這個問題,他根本回答不了。
“是心上人。
”
出其不意,他答得飛快。
左傾顔不禁擰眉,複又嬌笑,“少哄我,你就算答不上來,我也不會生氣的。
”
祁燼蹲下身,與她平視,拇指拂過她微彎的柳眉,高挑的鼻梁,最後沿着優美的下颌線,停留在她精巧的下巴。
“不是哄你。
”
輕勾下颌,一字一句說道,“打從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将你放在心上。
十五歲宮裡給我安排陪床宮女的時候,我拒了。
”
“從那個時候,我開始很清晰的知道,什麼是甯缺毋濫。
”
他将額頭抵在她的額心上,“同時我也知道,枕邊的位置,非你不可。
所以你瞧,你說重生的時候,我已經心悅你好些年了。
如果真有上一輩子,在我心裡,你不可能隻是妹妹......”
“至于那一夜,是真的情難自禁……”
左傾顔從未聽他如此認真,直白地表露心迹。
胸腔起伏,砰砰加速。
她從來不知道,宮裡還會給皇子安排陪床,教導人事。
家裡兩個哥哥沒有通房,嫂嫂常年不在家,也沒有長輩與她說過這些……
而他,居然拒絕了。
所以上次,也是他的初次……
這麼說來,她似乎也沒吃虧。
“想什麼,嗯?
”
祁燼的嗓音,像是從喉間溢出來。
她的臉上肌膚白皙,一點點的霞紅,都看得明顯。
眼下,兩抹雪肌就如同塗了紅豔的腮粉一般,美豔不可方物。
而且近在咫尺。
兩人一坐一跪,平視彼此,時光仿佛靜止。
相識以來的一幕幕掠過腦海,隻覺這一切,到今夜,總算苦盡甘來。
左傾顔忘了他剛剛問的是什麼,隻慢慢擡臂,圈上他的脖頸,輕薄的紗裙上,雪膚若隐若現,欲說還休。
祁燼歪着頭,吻過去。
吮住嬌豔欲滴的紅唇,舌尖迫切地探入貝齒,與她熾熱糾纏。
退開時,懷裡的人喘息着,柔弱無骨,未合的唇瓣微張,勾人心魄。
祁燼壓抑着眼底的潮湧,深怕吓着她,慢慢湊近,輕啄一下她的唇,又摸了摸她滾燙的臉頰。
她咬着唇,眼睫輕眨,羞澀退開,“我……還沒卸妝淨面……”
祁燼也瞧見旁邊擺放的洗漱水盆。
修長的手沒入水中,浸潤,擰幹,将帕子遞給她。
動作慢條斯理,像是有着極好的耐心。
她接過帕子,攤開,将整張臉埋入其中。
感覺那停留在自己身上的視線,像烈火灼燒一般熾熱,滾燙。
心口。
撲通、撲通的劇烈跳動!
一聲比一聲更響……
他越是慢悠悠的模樣,她就越是緊張。
可埋在手帕之中的臉,唇角卻是微微上翹。
半晌,她将手帕拿開,發現他竟還半跪在地上,連忙拽他,“你還不起來?
”
他伸手環住柔軟的腰肢,一本正經,“等着伺候王妃娘娘。
”
聞言,她沒忍住撲哧一笑。
逗他,“那本妃該喚你小燼子,還是小行子?
”
手臂陡然收緊。
祁燼站起身,連帶将人也整個抱起。
他掀開眼皮,聲音有些惬意的慵懶,以及,一絲危險。
“悉聽王妃尊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