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魂歸故裡,報效祖國 番外一 霍建國的人生自述
我叫霍建國。
從小到大我都覺得自己是一個被上天眷顧的,特别幸運的人。
我出生在一個農村家庭。
父母都是農民。
娘很強勢,但好在爹爹比較老實,所以我們這個家庭算是和睦。
小的時候,爹爹疼我,兩個哥哥呵護我,我幾乎是無憂無慮長大的。
村裡的村民,家裡的親戚,幾乎見過的人都誇我好看,說我長得比兩個哥哥好。
好看是什麼意思我不知道。
因為在我看來人都長得差不多,不都是兩隻眼睛,一個鼻子,一張嘴巴?
哪有什麼好看不好看的區别呢?
他們都說我好看,我卻分不清誰是誰。
因為分不清誰是誰,我經常見到村裡人不打招呼,于是村裡慢慢的開始有人誇我沒有禮貌。
沒有禮貌不是好話,爹爹怪過我幾次。
一向不喜歡我的娘卻護着我,說人都有缺點,建國怎麼就不能有缺點?
看到娘護着我,小小的我也在心中想過,娘或許也是喜歡我的,隻是她不擅長表達,所以我才會在她身上感覺到那麼多的冷漠。
這個家裡,爹爹和哥哥們,還有爺爺奶奶,個個都很愛我。
他們會從山上給我帶刺苔,茶樹per(方言,一種長在茶樹葉子上的果子。),八月瓜,飯八坨,野草莓回來。
我常常會因為一捧白色的野草莓高興一個下午。
除了娘,家裡人都對我很好。
隻有我娘會偷偷把買的糖遞給兩個哥哥吃,煮雞蛋他也隻煮兩個雞蛋的份。
不過兩個哥哥不會吃獨食,他們有好吃的總是會拿出來再分給我。
雖然我經常疑惑,都是娘的孩子,為什麼娘唯獨不喜歡我,但因為家裡其他人都對我好,所以我也沒太在意這個。
七歲那年,我開始去村裡的掃盲班偷聽老師講課。
多聽了幾次之後,被講課的老師抓住,她問我都學到了什麼,我把自己偷聽到的知識都如實說給了老師聽。
老師聽完很高興,她說我有讀書的天賦。
晚上老師去了我們家,她是專門去勸我爹娘送我上學讀書。
娘聽到老師的話很不高興,撒潑賣混的要把老師趕出去,她說老師是在害人。
她說讀書有什麼用?莊稼人就等着長大的好好種莊稼。
爹爹同意我念書,兩個哥哥也說霍家總不能全是泥腿子,隻有娘咬死了就是不讓我去讀書,她想讓哥哥們去,但是兩個哥哥都搖頭。
後來也不知道爹爹帶娘進屋說了些什麼,娘忽然就不再反對我讀書。
但也僅僅是不反對,她是不肯為我讀書掏一分錢的,她說那是浪費錢财。
讀書要交一塊五的學費,娘不拿錢我根本去不成。
兩個哥哥去山上抓蛇,尋找蘑菇野味,他們起早摸黑忙了三天,才湊了點東西去集市上找人賣掉。
賣東西的錢就成了我的學費。
我開始上學,因為鎮上距村裡遠,所以我一個星期才能回一趟家。
我住在學校,跟七十多個同學擠在一個大通鋪裡。
上學的機會來之不易,我知道。
所以我學得特别努力。
第一次考試我考了雙百分,老師給我發了獎狀,我捧着獎狀飛奔回家把獎狀遞給了娘。
從小到大,一次都沒有誇過我的娘,這次總會誇誇我了!
“娘,娘,娘,你看看兒子棒不棒。”
娘沒有說話,她把我的獎狀折起來,放進了竈台引火。
很多年的午後,我都會在睡夢中看見自己的獎狀在火焰中燃成灰燼,然後忽然的哭着醒來。
那一次之後,我再沒有往家裡拿過的獎狀。
時間一晃我就初中畢業,我以全校第一的成績完成了中考。
老師建議我繼續上高中。
聽說上完高中就可以做小學老師,又或是分配到别的工作。
當時我很猶豫,因為我知道我隻是上完初中,就已經讓家裡捉襟見肘。
二哥快結婚了,他沒辦法再掙錢供我念書,當時大嫂也快生了,大哥那麼也指望不上。
爹讓我繼續上,他說學費他想辦法。
結果爹挨了娘的巴掌,娘說:“你有什麼辦法?我們把他供到初中畢業已經仁至義盡,村裡這麼大的小夥哪個不是在下地掙工分養家?
他有什麼金貴的,就非要上學?你要是再給他錢,這日子就不用過了!”
爹爹還想再争,但我攔住了爹爹。
我說我不上了,上了高中也不能上大學,因為沒有高考,繼續上也沒有意義。
初中學曆夠了,我可以去做掃盲班的老師。
不管爹爹說什麼,我都下了決心不再讀書,因為我不想爹娘為我吵架。
我以為家裡可能真的沒錢,畢竟都是鄉下人,誰家裡都窮得叮當響。
但是聲稱沒錢讓我讀書的娘,一轉眼卻拿了大筆的錢,給我二哥結婚用。
那天我從山上摘了很多果子,興沖沖的想拿去幾個給我娘吃,我進屋的時候正好看到我娘在數錢。
看到我,她慌張的把錢收了起來,還用尖酸刻薄,惡毒的話罵了我。
我拿着手裡的果子手足無措,那個時候我才徹底意識到,我娘不愛我。
不過我也理解她,聽說她生我的時候特别不容易。
兩個哥哥都是在家裡出生的,輕輕松松的就生了出來,隻有我是難産,她在家裡發作了兩天都沒生出來。
是村裡人用擔架把她送到鎮上醫院,醫院打了針我才生下來的。
吃了大罪生下的孩子,自然很難喜歡。
所以我天生不被我娘愛。
她不愛我也沒關系。
我還有哥哥,嫂嫂,爺爺,奶奶,爹爹·······
隻是後來,爺爺去世了,兩個哥哥結婚後也像是忽然變了個人。
這家漸漸的似乎沒了我的位置,擠擠攘攘的家裡,我像個外人。
恰逢這個時候,我聽到鎮上發布的招兵信息。
當時我想到的是,去當兵就能從這個家裡脫離出去,于是我立馬決定去報名。
娘那麼讨厭我,我覺得我要走她應該高興。
可當我把當兵的消息告訴她的時候,她并不開心,還不同意我去部隊,她說兒行千裡母擔憂,她舍不得。
一句舍不得,又讓我開始奢望,或許她是愛我的。
但我還是毅然決然的決定去當兵。
因為我知道,我必須抓住一切改變命運的機會。
就像兩個哥哥曾經說的那樣,霍家人不能都是泥腿子。
這座大山太深太深,我要走出去,我不能爛在這裡。
哪怕母親哭紅了眼睛,我也沒有動搖過離開的決心。
娘再次想用錢來拿捏我。
去當兵要做三天三夜的火車,不用自己出車費,但是路上的飲食要自己負責。
如果娘不給我錢,我就沒錢吃飯。
我做掃盲班老師拿的工資,都被娘悉數握在手中。
當時我想不就是餓三天,前胸貼後胸,我也要去當兵。
到了出發那日,我饑腸辘辘的出了門,娘跟在身後,說權當我沒生過這個兒子。
我哭得撕心裂肺,當時我想我一定要闖出一片天地,讓我娘看看我的選擇沒錯。
我做好了餓個半死不活的準備。
沒想到到了鎮上,大嫂跟了過來,她用雞蛋從供銷社換了一包饅頭給我。
大嫂說,她很羨慕男人,可以不顧一切去遠方實現理想抱負。
她沒有機會走出來,但她想幫一把能走出去的人。
連掃盲班都沒上過的大嫂,讓我代她去看看世界。
我流着淚揣着大嫂給的饅頭去了縣城。
在縣城我才拿到入伍的通知書。
看到通知書的時候,我有點傻眼。
全縣招了幾百個兵,怎麼别人去參軍的地方都是甘肅,隻有我一個人參軍的地方是新疆?
我去找負責的人問原因,負責人很冷酷的告訴我,甘肅那邊人滿了,要我服從調劑。
于是我孤零零的上了火車。
原本三天三夜的旅途變成了七天七夜,幸好有大嫂給我的一大袋饅頭讓我撐着。
到達邊疆之後,我發現這裡條件十分辛苦。
每天都有不斷的訓練,和幹不完的活。
在部隊的生活很充實,唯一讓我難受的是,我還是記不住人,尤其在部隊,所有人都穿一模一樣的衣服,這對我來說簡直要命。
我因為看起來過于高冷,受到了新兵的排擠。
在部隊的日子漸漸的也開始變得艱難。
好在天無絕人之路,我無意中結識了一位老大哥。
不過這位老大哥不許我叫他大哥,我隻能叫他領導。
老領導說他跟我有同樣的,記不住人的毛病。
不過他自己摸索出了一套記人的辦法,他對我進行了大規模的訓練,我漸漸開始學會了認人。
我們認人的方式跟一般人不同,我需要記住人的具體面部特征,比如大鼻子的是趙剛,倒三角眼的是李淵·······
有了這些特殊的記憶方式,我終于開始分得清誰是誰。
除了認人,老領導還給我開小竈訓練我,漸漸的,我開始在各項訓練中,領先于新兵連的其他人。
我從新兵蛋子,做成了班長。
後來當兵十年,我更是從排長,連長,營長·······一路像是坐火箭一般,三年一升的升了上去。
有時候我都懷疑自己是不是有家庭背景,盡管我立了很多的功,可這種晉升速度還是不正常。
不過我爹是泥腿子,我娘是真文盲。
我沒有背景。
那隻能算我運氣好。
運氣好,沒辦法。
可能老天爺也看不慣我氣運加身。
倒黴的事情終于找上了我。
回村探親的我救了一姑娘。
姑娘二百多斤,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給人救上來。
明明是做好事,我差點把命都搭上。
沒想到啊沒想到,這姑娘恩将仇報,她賴上了我,要我娶她。
娘給我做了主,将她娶進家門。
極力促成這樁婚事的人是我娘,後悔最快的人還是我娘。
後悔的原因麼·······是因為這媳婦太能吃了。
聽說她娘家送了幾挑糧食過來還是沒夠她吃。
我一打電話,我娘就嚎啕大哭,求我把她帶走。
所以再次過年,我把這媳婦帶回了部隊。
經過一年的思想鬥争,我也認命了,娶了人家那就對人家負責任,好好跟人家過嘛~~~
沒想到這是噩夢的開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