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大腦是可以回憶五感的，聽覺，視覺，觸覺，嗅覺，味覺·······都可以通過想象回憶起來，不能在腦子裡放電影，但說不定你可以放歌，摸過貓能想起摸貓的感覺，聞過辣椒可以一下子想到辣椒的氣味，吃過蘋果可以清晰的想起吃蘋果的感覺·······這和腦子可以模拟出圖像是一個道理。
”蘇眉跟霍建國大概的解釋了一件事。

　　霍建國大概聽明白了，他點點頭：“那我聽，觸，聞，吃倒是沒問題，雖然我很久沒摸過槍支了，但我知道摸槍支那種感覺。
”

　　“有些人會缺失兩到三種，我見過最慘的，五感都缺失，你這算是幸運。
”不過蘇眉又想到一個問題，“你記不住别人的樣子，但是能記住我的，那是什麼意思？
”

　　“像你說的那樣，在腦海裡形成具體的畫面是不能的，不過我能在大腦裡想起你的一颦一笑，沒有形成畫面········不知道怎麼形容那個感覺，就跟我腦子記住了文字怎麼寫一個道理。
”霍建國還是第一次知道，别人腦海還可以想象出畫面。

　　他的腦海好似被橡皮擦抹去了所有人的影像，即使看過母親的照片，也如過眼煙雲，無法在記憶中留下絲毫痕迹。
這般想來，心中難免湧起一絲遺憾。

　　霍建國說的這個意思，蘇眉懂，就是記住人物，風景，和記住知識，文字一樣，隻是一種概念，不能像很多人形成畫面。

　　大部分臉盲症患者都有很強的形成概念的能力，像霍建國這樣，嚴重到引起臉盲的人群，是非常少見的。

　　這也不是什麼嚴重的問題。

　　現代研究表明，世界上有百分之二到百分之五的人，都有心盲症的問題。

　　也就是說有幾億人都無法在腦海裡想象出畫面。

　　但是許多人終其一生都不會知道有這樣一種病症。

　　因為這種問題，對大部分人的生活，都不會産生任何的影響。

　　不管怎麼樣，這種病比臉盲症要好很多。

　　所以發現霍建國不是臉盲症，蘇眉還是很高興。

　　兩人走了一會，才回到了李淑芬住的那個院子。

　　他們的自行車還停在李淑芬家裡，所以才走過來，騎着自行車回家去。

　　蘇升學從老家帶了很多土特産過來，蘇眉給李淑芬留了一些，剩下的讓霍建國綁在車上帶回去。

　　自行車在，但是他們沒有騎自行車送蘇升學過去。

　　因為蘇升學有行李，他跟霍建國一樣高大，霍建國蹬着帶他還要拉行李，蹬不過去。

　　霍建國騎着自行車帶着蘇眉，很快就到了家。

　　夜，如濃稠的墨汁，已經深深地浸染了整個世界。

　　兩口子到了家就洗漱上床睡覺。

　　蘇眉在床上僅僅睡了四個小時，淩晨四點半時便如彈簧一般從床上彈坐了起來。

　　她用力地揉了揉那仿佛千斤重的惺忪睡眼，然後晃晃悠悠地下床開始穿衣服。

　　“這麼早起來要幹嘛？
”霍建國睡眼惺忪地問她。

　　“早點去研究院有事。
”蘇眉邊回答邊急匆匆地向外走，她要趁着早上沒人，去研究院查看監控。

　　也不知道昨天盧旭有沒有回家，反正她要麼早點去要麼晚上去，查監控都得趁着沒人的時候。

　　霍建國往窗戶上看了一眼，外面的天還沒有亮明，但已經有了光亮，騎車完全能看清。

　　能看清，霍建國就放心，但他還是囑咐了一句：“路上小心。
”

　　“好的。
”蘇眉點着頭，端着洗臉盆出了門。

　　屋内，霍建國翻了個身，繼續享受他的美夢。
他逐漸有些喜歡這種不用被号角聲驚醒的穩定生活了。

　　在院子裡打井水洗了個臉後，蘇眉推着車出了門。
半個小時後，她到了研究院。

　　夜間研究院的大門是關着的，進出門需要門衛開門。

　　門衛在門口的小屋裡坐着打瞌睡，蘇眉一敲門，門衛吓得蓋在臉上的帽子都掉在了地上。

　　他看到蘇眉，唰的就站了起來，畢恭畢敬的喊道：“院長好。
”

　　“打擾了，抱歉，麻煩你幫我開一下門。
”蘇眉看得出，她這猛然出現把門衛吓得不輕。

　　打工人值夜班，睡個覺而已，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蘇眉是真的挺抱歉的。

　　“不打擾不打擾。
”門衛沒想到蘇眉這麼好說話，笑容滿面的起來給蘇眉開了門。

　　進了研究院，蘇眉直奔實驗室。

　　實驗室裡沒人，她故意放在地上那一張紙，還在原地，保持着原來剛落下去的樣子。

　　但那隻是表象。

　　昨天蘇眉這張紙掉下去後，寫着字的那一面，是扣在地上的。

　　現在這張紙也還倒扣在地上，可昨天她故意放在紙張角落那一點點故意放上去的碎指甲不見了。

　　這說明，有人曾經翻開這張紙，但又放回了原位。

　　會是盧旭嘛？

　　蘇眉懷着疑惑進了監控室，開始查看裡面的監控。

　　這些監控視頻是以小時為單位保存的。

　　蘇眉一段段的全部看完這些監控，至少需要16個小時。

　　全部看太費時間，而且這老古董監控又不能快進，蘇眉隻能每一段都簡略的看個開頭。

　　監控的畫質很模糊，也不能從監控上看到碎指甲是什麼時候開始沒有的。

　　蘇眉以為自己用監控的手段很高明，直到操作上這一言難盡的老古董，她才知道這個辦法有多笨。

　　翻了一個小時，她沒翻到任何頭緒。

　　全部看一遍時間又不允許。

　　咋辦呢？
蘇眉摸了摸手中的相機，覺得又不甘心，就這麼放棄。

　　庭借的，她是打算翻到監控裡偷看她實驗資料的人，拍下來直接當證據的。

　　眼看着時間就快到上班的時間，蘇眉心裡焦躁不已。

　　不能就這麼放棄已經到手的機會，蘇眉很快就有了決策。

　　她決定切斷信号源，這樣監控設備就不會因為内存跑滿，自動删除前面的監控。

　　切斷信号源，确認時間過了整點，監控設備還沒有删除第一段監控之後，蘇眉才出了監控室。

　　出去沒多久，盧旭就從外面走了進來。

　　盧旭是提前半個小時來上班的，似乎是沒料到蘇眉比自己還要早到，看到蘇眉道時候他明顯的愣了一下，才淡聲道："蘇院長早！
"

　　"早！
"蘇眉禮貌回應。

　　"蘇院長，我已經找到了合成的工藝方法，你要看看有什麼問題嗎？
"盧旭說着話，從他的公文包裡拿出了一疊資料遞給蘇眉。

　　難怪昨天盧旭沒有加班，提早離開。

　　原來是他已經完成了這件事，蘇眉有些吃驚，一邊接文件一邊道："這麼快！
"

　　"蘇院長珠玉在前。
"盧旭平靜回應。

　　合成工藝蘇眉不懂，但是既然盧旭說已經完成，那就應該沒什麼問題。

　　蘇眉大緻看了一遍之後，便對盧旭說道：

　　"明天你約制藥組的人過來開會，探讨具體的制劑生産問題！
"

　　"好。
"盧旭點頭答應，又問，"上午還是下午？
"

　　"上午吧！
下午你就去安排這件事，安排好你就直接下班，這段時間辛苦你了，我會給你申請獎金的。
"蘇眉想的是，盧旭早點下班，她就可以早點查看監控。

　　盧旭也沒有拒絕，應道："好的，蘇院長，謝謝！
"

　　跟蘇眉把事情說清楚以後，盧旭就轉過身，忙他自己的去了。
蘇眉看盧旭轉身，才有些詫異的看了盧旭一眼。

　　他看起來淡定的都不像正常人。

　　按理說，他完成了合成實驗，應該會有點驕傲，或者說有一些滿足感的，。
但蘇眉覺得他和平時看起來一樣，冷冷淡淡，仿佛沒有情緒。

　　上午的時間，蘇眉和盧旭都在各忙各的，互不打擾。

　　中午兩人吃完高雨吃的飯，盧旭跟蘇眉打了聲招呼後就走了出去。

　　一下午蘇眉都沒再見到盧旭，他應該是按蘇眉說的，安排完開會的事情就回了家。

　　等到下午下班，蘇眉去找樓山川，讓他叫助理給霍建國帶句話，說她晚上有實驗忙不回去，然後她才離開了研究院。

　　出了研究院後，蘇眉沒有回家，去了附近的小市場。

　　她在小市場找到了一家破舊的招待所，要了個房間睡了兩三個小時，等到天快抹黑的時候，又重新回到了研究院。

　　進監控室之後，蘇眉按照順序，一點一點的從頭到尾的，完整的查看監控内容。

　　監控裡，盧旭一直都在專注做自己的事情。

　　他來來回回，神情專注，這種無聲枯燥的畫面，看得蘇眉哈欠連連。

　　一連看了三個小時，蘇眉都沒有看到盧旭有别的動作，她都快要睡着了，有點忍不住想動手直接把畫面切到盧旭下班之後的内容去。

　　正伸出手，想那麼做的時候，蘇眉看到盧旭在原地蹦了一圈。

　　實驗室裡就盧旭一個人，他拿着自己的稿紙，在原地來回蹦跳，仿佛激動得像是撿到了錢。

　　原來淡定都是裝的。

　　私下裡地闆都要被他崩碎了。

　　·······

　　蘇眉在盧旭身上找到了她在楚恬身上看到的東西·········滿足感和快樂。

　　不管盧旭姓什麼，是個什麼樣品性的人，蘇眉這一刻至少确認了，他是真的熱愛研究。

　　在原地蹦跳一會之後，盧旭拍着胸口平複了情緒。

　　哪怕隻是畫質不清楚的視頻，蘇眉還是在他身上很快就看到了他慣有的那種冷清，他很快就克制好了自己的情緒。

　　似乎是個很能隐忍的人。

　　看着盧旭又恢複那種無趣是樣子，困到不行的蘇眉終于還是打算再往後面翻翻。

　　就在她要動手的時候，她聽到了實驗室外面，大門打開的聲音。

　　這大半夜的，起碼淩晨一點了，這個時候，來的人會是誰？

　　是盧旭回來了？

　　懷着疑惑，蘇眉果斷重新連接上了監控的信号源。

　　監控閃爍了一下，看清楚監控畫面裡出現的人之後，蘇眉微微吃了一驚········居然是高雨？

　　那個看起來沒什麼腦子的女人？

　　監控裡的高雨和蘇眉平時看到的高雨簡直判若兩人。

　　她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腳步幹淨利落的在實驗室裡走動。

　　在看到地上那張紙後，她隻是稍微停頓一下，就迅速走開，在實驗室轉一圈沒取得什麼收獲，高雨果斷的轉身離開了實驗室。

　　高雨出去之後，蘇眉迅速把監控調到昨天晚上淩晨一點的時間段。

　　那個時間段的監控沒多大會，高雨就出現在了畫面裡。

　　她跟今夜一樣在實驗室裡迅速走動，并且很快的發現了桌下的紙。

　　把桌下的紙抽出來，拿着手電筒看了一眼後，她又把紙放了回去。

　　放回去之後她還擺弄了幾下，明顯是在調整紙張的角度。

　　然後高雨站起身，掏出一個本子，做了一下記錄。

　　她看了一眼就記住了？

　　蘇眉在草稿紙上随意瞎寫的那個公式可不短。

　　緊接着，高雨走到了蘇眉的保險櫃跟前。

　　她跪在地上轉動密碼鎖，還貼着耳朵去聽鎖心的聲音。

　　這個場景讓蘇眉的心都懸到了嗓子眼。

　　保險櫃裡的東西蘇眉可是一點兒準備都沒有，如果高雨打開，那她假裝研究的事情會不會敗露？

　　他們會不會發現，她在釣魚？

　　還好等了一會兒，高雨并沒有打開鎖。

　　她起身站了一會兒，然後才走了出去。

　　今晚她又來了，卻沒再去嘗試開鎖，難道是因為她已經确認自己無法打開那把鎖？

　　視頻中的高雨看上去幹練冷靜，仿佛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所以，她平時那咋咋呼呼、沒腦子、愛闖禍的樣子，難道隻是她精心打造的對外人設？

　　蘇眉隻覺得脊背發涼。

　　如果不是有監控，她根本無法察覺，高雨竟然是個有兩副面孔的人。

　　這個高雨，實在是讓蘇眉大感意外……

　　她還一直覺得奇怪！
高鳄海怎麼會放那麼沒腦子的一個人進研究院。

　　原來，所謂的“沒腦子”不過是高雨的僞裝，她的真實面目是深藏不露的“潛伏者”。

　　在這個研究院裡，恐怕沒幾個人能識破她的真面目。

　　倘若她想要對别人耍些手段，那簡直是易如反掌。

　　畢竟，誰會對一個看似“沒腦子”的花瓶心生警惕呢？

　　不過，如今不一樣了。

　　如今變成了高雨在明，蘇眉在暗。

　　有點意思！
在高雨離開之後，蘇眉迅速的拍下幾張照片，又在實驗室待了一會，确認高雨走遠後，她才在夜色中摸了出去。

　　她離開了研究院，繼續回破招待所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