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朝顔也從夢中驚醒。
她緊抓着被角,眼睛大睜,看着帳頂,呼吸急促。
前世經曆過的事情夠慘了,現在重生了又讓她夢到,什麼意思?
!
讓她帶着前世的記憶,讓她做夢,李京墨毛都不知道!
太不公平了!
葉朝顔再也睡不着,索性進了空間竹屋。
藥鋪重新開張,爹爹的身體狀況恐怕無法經常坐堂,馮笙又跑了,她得挑起大梁。
記憶中葉朝顔的醫術還是爹爹教徒弟馮笙時順帶教的她,她也沒有真正的在藥鋪給病人看過診。
她得補習一下知識。
葉朝顔在書櫃裡翻找醫學書籍。
什麼《傷寒論》《千金方》《黃帝經》她以前都看過,直接跳過。
找了半天,葉朝顔在書櫃的一個角落找到了一本不一樣的書。
那本書比一般的書籍大兩倍,還特别厚,漆皮的封面,她原本以為是個箱子。
掃了掃上面的塵土,看到上面寫着:現代醫學内科外科神經科實踐手冊。
好奇怪的名字。
葉朝顔把它搬到窗邊的桌案上,翻了開。
她撫着潔白光滑的紙張,看着上頭栩栩如生的繪圖驚奇不已。
而且它裡面的内容跟她以前看過的醫學典籍不一樣。
它的行文通俗直白,抽絲剝繭式地解析病症,還配以相應器官的圖片,讓葉朝顔頭一回知道,自己用來呼吸的肺到底是什麼樣子。
她一下子就看得入了迷。
“顔兒!
顔兒?
”
娘親的喚聲突然響起。
空間中的葉朝顔猛地回過神,她一口氣把醫書看了一半,腦子裡充斥了各種新的醫學理論知識,竟然忘記了時間。
她慌忙出了空間,從床上坐起。
葉夫人喊了幾次不見有人應聲已經走近床邊。
葉朝顔将帳幔挑開,裝着剛剛睡醒的樣子,懶懶道:“娘。
”
葉夫人看到女兒,愛憐地嗔了她一眼,小聲說:“都什麼時辰了你還在睡。
”
葉朝顔噘了下嘴,撒嬌道:“昨天太累了。
”
“快起來吧,李公子要走了。
”
葉朝顔眉尾一揚,“是嗎?
”
走了好,總是看着他,她容易夢到前世的事,那種痛苦的感覺,她一點也不願意再回味。
李京墨抱着一個小包袱,站在藥鋪的巷子裡,看着葉朝顔在葉夫人的催促下慢吞吞地走過來。
他俊眉微擰一下,昨夜她還偷偷花癡他,吃他豆腐,拉他的手,本以為今天她走,她會早早起來多陪他一會兒。
現在都日上三竿了,她還不情不願。
李京墨心裡有點受傷。
他主動走上前,低聲解釋,“我原本一早就準備走的,伯父伯母執意留下吃早飯,也覺得該跟你說一聲。
”
“嗯。
”葉朝顔看了他一眼,“你拿的是什麼?
”
“書和紙,抄完這些我能得一貫錢。
”
葉朝顔知道,一些考中的秀才用過的帶有自己批注的書籍和筆記會被書店高價買斷,找人謄抄之後售賣。
她見過李京墨的字,如他的人一般潇灑俊逸,端正清秀,又隐隐透着一股子豪邁與沉斂,想必他抄的書比較好賣。
“嗯,你回村的車找到了嗎?
要不,我讓小六去送你。
”
“小六還要幫你打理鋪子,我搭個順風車用不了幾文錢。
”
“那好吧,祝你一路順風。
”
李京墨看了她一眼,想再說幾句叮囑的話,見她垂着眼睛,心不在焉的就沒開口。
簡單道别,他轉身離開。
葉朝顔回了小院,葉夫人趕緊問:“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沒跟李公子多說幾句?
”
沒什麼好說的,她怕多看他幾眼又被他的美貌迷惑,晚上再夢見他。
“我肚子好餓呀,娘,給我留早飯了沒,我要吃!
”
葉夫人無奈,閨女年紀還是小,不懂得如何俘獲男人的心。
......
李京墨回到小連子村天已經黑了。
他顧不上吃飯就去了李家老宅,想趕緊把二哥接下來的事情安排好,這樣他就能夠專心抄書讀書。
李家老宅的院子裡,劉佩蘭正在往外驅趕阿牛。
“走走走!
這兒沒你的飯!
”
阿牛夠着頭,明明看到廚房還有窩窩頭,他伺候了二郎一天都快餓死了。
“你騙人!
我看見了!
”
劉佩蘭臉色一嗔,“騙你咋了?
你又不是我們家的人,也不是我叫你過來的,你跟李京墨要吃的去!
”
阿牛撓了撓頭,“三郎說了讓我在這兒吃飯,我伺候二郎也是幹活兒。
”
“伺候他?
我看這幾天他那腿除了有了點知覺,也沒别的動靜,反倒天天給他泡腳燒水用了不少柴。
”
“我聽說那個姓葉的丫頭已經走了,明擺着江湖騙子!
”
“以後你别來了,二郎的腿也不治了!
”
劉佩蘭說的極快,聲音也大,阿牛的耳朵都快被震聾了。
又一時無法完全理解内容,急得來回轉了兩圈,大眼一瞪,“我就聽三郎的!
”
“三郎是你爹啊!
”
屋裡頭,坐在床上的李文元緊攥起雙手,痛恨劉佩蘭,也怨李京墨。
他兩天不露面了,說還要給自己買内調的藥,連個藥渣也沒見着。
他不會是後悔了吧?
不一會兒,阿牛被劉佩蘭惹急了,他本就有點傻有點瘋,才不論劉佩蘭是個女人,一把扛起!
劉佩蘭吓得尖叫,在半空中蹬腿,“你這個瘋子要幹什麼?
來人啊,非禮了!
”
屋裡頭,一直聽着外頭動靜深思,沉浸在各自的想法中的李家人都沖了出來。
李遠志看到自己的媳婦被别的男人抱着,一個箭步沖了過去,伸手把劉佩蘭搶了回來,“阿牛!
你想挨揍嗎?
”
劉佩蘭吓得躲在了李遠志身後,添油加醋,“他爹,揍他!
他剛才摸我屁股!
”
阿牛撇嘴,快要氣哭,“他不給我吃飯,你們也不給,我餓!
”
李遠志皺了皺眉,“要不給他個窩頭吧。
”
劉佩蘭立刻叫道:“不給!
這兩天他吃了我們多少糧食了?
他這麼大個子,時間久了,誰養得起?
爹,娘,你們說,三郎辦這事兒是不是不地道?
”
站在門口的李大富和李母也是氣短了。
李京墨說着負責一切,除了放下了點草藥,把阿牛又帶了過來,什麼也沒留下。
李大富抽了口旱煙說,“阿牛,你走吧,以後不要來了。
”
阿牛一聽,眼裡迸射出憤怒,“你們都是壞人!
我要告訴三郎,你們,你們忘恩負義!
”
李大富與李母眼皮一跳,忘恩負義這四個字用在他們和李京墨身上,不由得讓他們多想,定睛審視着阿牛。
“要是沒有三郎,你們家才不會有那麼多地!
”
“阿牛!
”李大富喝了一聲,“别胡說八道!
老大,把他攆出去!
趕緊的!
”
三個孩子裡,李遠志年紀最大,當年的事他知道一些,聽見父親的話,馬上抄起掃帚驅趕,“走!
走!
”
“再胡說八道,我打斷你的腿!
”
“以後别再邁進我們家一步!
”
李遠志一直把阿牛逼到大門外,正要關門,忽然看見門外站着一道熟悉的身影。
夜色中,格外深沉驚人。
李遠志一愣,都結巴了,“三,三郎,你,你怎麼這個時候來了?
”
院子裡,李大富和李母一聽,對視了一眼,眼裡都有愁色。
這個該死的阿牛,怎麼嘴上沒把門兒的?
還有,他是從哪兒知道了以前的事兒,還是說的瘋話?
李母猶豫着,邁步往外迎了迎。
劉佩蘭呸了一聲,“淨給家裡找事兒,還有臉來!
”
李京墨邁進門,冷盯了劉佩蘭一眼,淡淡說,“大嫂,給阿牛弄些吃的。
”
劉佩蘭眉一挑,“我們家不養閑人,更不養無關的人,給他吃飯,不如喂豬。
”
李京墨從袖袋裡掏出一錠銀子,遞給了李母,“娘,我這兩天忙着給二哥湊齊藥材,上了山,又進了一趟城,沒顧上過來,這二兩銀子,就當阿牛的飯錢和二哥這一個月的營養費,您收着。
”
劉佩蘭瞅住那錠銀子,在月光下泛着光芒,二兩啊!
别說一個阿牛,他們一家人一個月二兩都富餘!
她的牙都快酸倒了,迎着李京墨冷漠的目光,走過去陪起笑臉,“三郎,你有事怎麼不提前告訴大嫂?
李京墨轉頭,盯着她,“你現在可以給阿牛弄飯了嗎?
”
雖然這一次二兩銀子沒到自己手裡,下一次她一定接住。
劉佩蘭忙說:“當然啦,我給阿牛留了鍋頭呢!
阿牛啊,快來,大嫂給你做面湯!
”
李母把銀子收起,臉上也挂了笑容,“三郎,快進屋坐吧,老大,給三郎沏杯糖水!
”
李遠志酸酸的,老三這是發了什麼财,又是買藥又是給銀子的。
“不用麻煩了。
”李京墨淡淡出聲,“爹娘,我有些話說了便走。
”
半個時辰後,李京墨從堂屋裡走了出來,進了李文元的房間。
“二哥,你的事情我都交代好了,下一次行針的時候我再跟葉姑娘一起過來。
”
李文元點了點頭,“你跟爹娘說了什麼這麼久?
”
“就是我準備鄉試的事情。
”
李文元眼底存疑,淡淡道,“三郎,你可不要言而無信。
”
李京墨淡淡一笑,“二哥放心,我不會把三年前的事情告訴家裡。
”
從李文元房裡出來,李京墨直接離開了李家。
走了沒多遠,吃完飯的阿牛追上了他,“三郎,三郎!
”
李京墨停下腳步,月色下,看着阿牛憨傻的神情,他卻是極為認真地說:“阿牛,真的有信物。
”
阿牛眼睛一亮,“信物!
信物!
信物!
”
李京墨歎了口氣,“可惜,他們提的條件我暫時還沒辦法達到,早知......”賣何首烏的錢,他就不那麼大方,隻要六十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