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 又出損招
田知縣怕姜家生氣,連忙朝她擺了擺手。
“我隻是商量一下,你先别急。
”
末了,他吩咐腳夫們退出去,又歎聲氣,頹唐地找了個闆凳坐下。
“這事吧,找出禍首倒是不難,可它難就難在……”
“誰讓那始作俑者,是許知府的親弟弟,許興來啊!
”田知縣好生無奈,隻好說了大實話。
許興來?
就是許瓒的養父?
馮氏眼睛睜大,怎麼又是他家!
雖說許知府素有清名,但終究是官高一級壓死人,田知縣實在不敢,去大張旗鼓地捉拿知府兄弟。
李七巧氣得都發笑了,“原來是他家啊,我就說嘛,能在咱們背後下這陰招的,多半是跟咱有些瓜葛的。
”
而豐澤眯起眼,幹脆拔腿就要走,“哼,既是田知縣覺得難辦,那我就親自登門去找他,問問他到底安的什麼心,如此一再生事,我家和他原本又無恩怨!
”
索性這時,馮氏露出思忖,一把将兒子拽住,田知縣才稍松了口氣。
不過姜家人的臉色,依舊都挂着層霜。
若是旁人倒先不說,可偏偏,又是這個許老爺。
上回就起過争端,姜家并未發難,已經算是好性兒了,想不到,這老東西還蹬鼻子上臉了。
姜豐年闆起臉來,站出來道,“這事還真不能這麼算了!
一次兩次,豈不是拿我們當軟柿子捏!
”
一旁的豐苗腦子轉得快,故意吓唬田知縣,“許家真是缺德帶冒煙啊,要是知縣大人害怕知府老爺,管不了這事,娘,那咱就寫信給京城的宋老爺爺吧,他官更大,讓他給我們做主!
”
一說宋老,田知縣就知道是宋國公了。
吓得他腿肚子一軟,臉都白了,差點就要給豐苗磕一個。
“别,别,這事犯不着驚動國公爺啊。
”田知縣一臉央求,大冷天的,汗水愣是濕了後背。
馮氏摁住上蹿下跳的豐苗,已經有了成算。
姜家是要強的,雖結識了宋老這位貴人,但她也不想借貴人的名頭,去壓制旁人,顯得小人得志。
可是,若有人想看輕姜家,随随便便就欺負了去,那也是門都沒有!
馮氏一臉正色,這就開口道,“田知縣,我知您為難,也用不着去叨擾人家宋老。
”
田知縣剛要大松口氣,馮氏的冷聲又起來了。
“不過有一點,我家雖是小門小戶,不比那些背靠大樹好乘涼的富貴人家,可也絕不是膽小怕事,任人捏扁了搓圓了都不吭聲的。
”
馮氏抱起手臂,語氣堅定道,“此事您既不能解決,那不如,就把那幾個許家仆人交給我們,我帶着他們進府城,親自去登許知府的門,請他懲治自家弟弟!
”
這話不是氣話。
許知府的名聲在外,反正她是不信,這位知府會縱着弟弟攪和施粥。
這話一出,田知縣好似被一張大手,狠狠抽了一耳光。
疼得他隻想把臉捂上。
人家區區農婦,都不畏懼知府官威,反倒是他個做官的,卻隻想明哲保身。
田知縣像被扒了褲衩子,向來不重自尊的他,這會兒也有點臊了。
他擡頭看向馮氏,佩服這婦人有膽識,難怪能撐得起一家子。
不過想了想後,田知縣還是搖了頭,“這事兒倒不是我不答應,隻是許知府眼下,壓根就不在府衙,你們去了也是白忙。
”
“他堂堂知府,不在衙門辦公能在何處?
”馮氏正覺起疑。
田知縣忙解釋,“因着先前北地各城,出了一夥專做采生折割的拐子,就是把孩童弄殘,讓他們去乞讨的,許知府為此憂心,已經得了線索,追去霞城督辦了。
”
馮氏微微蹙眉。
不過倒也有些信了。
“采生折割……弄不好就是傷了文才的那夥人,真能抓着可是好事。
”她低聲喃喃着。
這時,小糯寶掐掐指頭,知道這田知縣并未撒謊。
于是小糯寶轉轉眼睛,忽然想到另個法子,就笑嘻嘻拽了田知縣的衣袖。
“你過來點,我有個好東西要說給你聽~”她勾勾胖手,招呼他耳朵湊近。
田知縣趕忙彎腰,小家夥這就飛快耳語一陣,末了,她眨巴眼睛道,“就照我說的去做,我家就可不再追究啦,這樣,你也不用去許家捉人,更不必擔心會開罪許知府那邊~”
田知縣聽得眼光大亮。
嘴角差點咧到耳後。
他忙不疊點頭應下,“好,好,那我這就回去辦!
”
待這家夥一走,馮氏和姜豐年他們都可好奇,想問問糯寶到底說了什麼。
可小糯寶嘻嘻兩聲,臭屁地扒了下眼睛,小嘴閉得可緊,就扭着小胖腰哒哒溜了。
扒拉窗縫偷看的蕭蘭衣,見狀憋住了聲音,笑着搖了搖頭。
馮氏扯了下她小辮尾巴,無奈道,“小壞蛋,不知又在憋着啥鬼主意呢,還跟家裡人賣關子,等過兩日我們自己打聽去!
”
不過,都用不着等上兩日,才第二天,城裡就炸了鍋了!
田知縣挑了個正午時分,街市上人最多的時候,就帶着一隊衙役,押上那日裝流民的許家仆人。
招搖過市、敲鑼打鼓地去了許府!
知縣出行,人們必然圍觀,一堆“尾巴”呼啦啦跟上。
等許府大門剛一開,就見田知縣不停彎腰作揖,給許興來賠着不是。
“都是本官不好,怎麼大水沖了龍王廟,竟把你家下人給抓了去。
”田知縣佯裝懊悔。
“唉,也怪這些做奴仆的,太過老實了,他們若是早點說出,是您府上的人,本官何至于關押他們數日。
”
“不過是裝裝流民,鬧個粥棚而已,那個姜家和秦菜居真是大驚小怪!
現在人給你們送回來,本官的心啊,也算是踏實了!
”田知縣扯着嗓門,裝模作樣地道。
許興來這會兒才剛睡醒,還一臉蒙圈呢。
等田知縣洋洋灑灑,把他家幹的“好事”都說了出來,帶着衙役們離去後,許興來才一拍腦門,知道壞了。
圍觀的男女老少們,先是一陣驚訝。
随後便都一臉鄙夷,甚至帶着憤慨,對着許興來指指點點。
“什麼?
原來那天在粥棚找茬的,竟是許家派去的人?
”
“我就說嗎,能是誰有這壞心!
”
“好他個許老爺,不出錢救濟流民,反倒搗亂,真是腌臜門戶!
”
“那日,還就是他給那關外侯潑的髒水,聽說又逼得養子親娘自盡,害了秦菜居的生意,如今又這一招,真是好生下作!
”
正所謂法不責衆,衆人越說越憤,有着膽子大的,索性對着許府門口,吐起了口水。
許興來還來不及躲閃,臉上就挨了一口濃痰。
氣得他瞪着眼睛,就要作罵,“誰吐的,你們這些個烏合之衆,懂個什麼?
再敢胡說八道,我便報官抓人!
”
可誰料,這話才剛落下,這時遠天邊,竟響起一陣雷聲。
“轟隆”兩下後,晴空萬裡之下,就降下一道天雷,直朝許興來的腳邊劈來!
“啊,這、這!
”許興來雖未傷着,但吓得老臉一白,褲子直往下滴吧黃尿。
大夥見狀,不由更是快意,都直對着天邊彎腰鞠躬。
“哈哈,快看快看,他被吓尿了。
”
“大太陽底下,遭了天打雷劈,這就是惡有惡報的天譴啊!
”
“這是天上的哪位仙子真人,替我們出了這口氣啊,多謝多謝!
”
葳蕤巷内,百姓們都歡呼大笑,一個個痛快至極。
而此時,大柳村内,也有個小胖丫,正舉着剛耍了威風的手指,在炕上撒歡似的撲來滾去!
“嘿嘿~”
此事在城内傳得可快,不多時,正在施粥的豐澤,和書院的豐景就都知道了,心裡可是暢快。
就連來取連環畫的阿黎,也跟着順道聽了些,不免覺得好笑。
“那個廢物知縣,打着登門緻歉的名頭,卻是給人上眼藥,故意暴露了那家人的行徑,這法子也不知誰給他想的,倒是聰明。
”阿黎脆聲笑笑。
在把報酬給了豐景後,阿黎就輕快地上了馬,打算跟國師念叨一番,讓他也跟着聽個樂。
然而,才剛趕回客棧,就見一行黑袍銀靴的男子,正氣勢逼人地候在門外。
阿黎立馬正了神色,把連環畫揣進衣内。
“你們可算來了,真兵符早已送到,你們這些護送假兵符的,怎卻來得這般遲,還不快進去和大人複命!
”阿黎臉色凝重,這便擡腿朝門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