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眼神冷靜得接近于漠然：“似乎所有人都覺得沒我這個人更好，我也這麼覺得。
”

　　羅俏終于知道一直以來的不對勁源自于哪裡，她的心陡然一跳，“沈霁空，你……”

　　“但是我遇到了你。
”

　　沈霁空蓦然擡起眼眸，那雙宛如琉璃珠一般漂亮的雙瞳，在此刻隻注視着她一個人，目光前所未有的柔和，似能溢出星光，他輕聲道：“俏俏，我喜歡你。
”

　　認識這麼久以來，他對她的心意不加掩飾，她自然也是知道的。
可是像這樣正經認真的告白，卻是第一次。

　　男人的眼神鄭重而深刻，低啞的嗓音，一字一句仿佛能滲透進心裡。

　　“很喜歡，很喜歡……”

　　四周極靜，在這種安靜的氣氛下，那一聲聲很喜歡很喜歡，無法不讓人動容。

　　羅俏蹙起眉，移開目光，避開了他的視線，拿着紅酒杯的手指不自覺緊了緊：“我說過了……我們不可能，你别這樣。
”

　　“我想對你好一點，但是你也不在意……”她不願意給他任何的機會，不管過了多久，心心念念的始終隻有明斯然。

　　沈霁空很淡地笑了一聲：“我該怎麼辦呢，你告訴我。
”

　　如果可以，他也想就此放手，但是放不掉，她給了他一槍之後，他也試着去過了一段沒有她的日子，但是人一旦嘗過美好，又怎麼可能再忍受孤單。

　　那種生不如死的日子，每過一天都是煎熬。

　　所以他又找上了她，盡管知道這對于她而言隻是夢魇。

　　他該怎麼辦，他也想問。

　　沈霁空此刻的眼神很溫和，聲線也絲毫沒有咄咄逼人的意味，人人都說感情勉強不來，時間能治愈一切，但是到了他這裡，怎麼全都沒有用了。

　　一想到以後漫長的孤寂人生裡沒有她，他就突然覺得什麼都沒意思了。

　　與其過這樣的人生，還不如就此解脫更好。

　　這樣溫和得近似絕望的話……羅俏擡眼，去看沈霁空，他唇邊的笑淡得接近沒有，她嘴唇動了動，聲音不自覺緊繃：“所以，你想幹什麼……你想……”

　　去死嗎三個字到了唇邊，卻是無論如何也說不出來。

　　雖然她嘴上幾次喊着讓他去死，也給過他一槍，可她知道那一槍不會要了他的命，她最多隻是想讓他失去控制她的力氣，從沒有真正想讓一個人死去。

　　“這樣不好嗎？
”

　　沈霁空指腹摩挲着杯壁，看出了她想說什麼，他垂眼，目光深深地注視着那杯色澤濃豔的紅酒，輕輕一笑：“我死了，對你而言也是好事，再也沒有人會逼着你了……”

　　讓他親眼看着她跟明斯然親親熱熱，他做不到，而控制不住自己的後果就是現在，将她再次禁锢到身邊。

　　……從而被她更深的厭惡厭煩。

　　這就像是一個惡性循環。

　　他知道，問題隻出在他自己身上。

　　沒了他，所有人都能很好。

　　羅俏注視着他，半晌後出聲：“你該去認識其他女人，會有很多女人愛你，她們都會比我對你好。
”

　　沈霁空聞言，輕輕地笑了出來。

　　他看着杯中紅酒，微微阖眼，最終将其一口飲盡。

　　她仍是這樣一句話。

　　怎麼不懂呢，他已經認識了她，這世上其他女人再好再愛他，可不是她，又有什麼用。

　　沈霁空不再說話，喝完這杯酒之後，他又重新倒了一杯，略暗沉的光線下，臉色呈現出一種接近透明的白。

　　空氣又靜了下來。

　　羅俏皺眉，心中有些煩亂，隐隐知道沈霁空的心思，但又一時不知道怎麼處理，她低眸，也将杯中的紅酒喝了。

　　心中的燥卻半分沒有削減。

　　酒的度數不高，羅俏喝完，再次擡眸，就對上了沈霁空那雙潋滟着異樣波光的眼睛。

　　他的眼睛和明斯然标準的桃花眼不同，但也是精緻而漂亮的，此刻那雙眼裡隻盛着她一個人，眸中意味不明。

　　注視她半晌，他開口道：“你怎麼還敢喝我給你的酒，不怕我在裡面下什麼東西麼？
”

　　羅俏是親眼看到他喝了她才沾口的，包括之前吃的其他食物，本沒有在意他這句話，可突然想到什麼，她動作微微一頓。

　　沈霁空注視着她陡然僵住的動作，恍惚中似乎笑了一下，一字一頓慢慢道：“你難道不覺得……殉情更适合我們麼。
”

　　那兩個字落入耳朵裡，羅俏瞬間頭皮一炸，她霍然擡頭，“你給我吃了什麼！
”

　　沈霁空看着她的神情，一瞬不瞬地注視着她的容顔，沒說話。

　　羅俏對上他隐隐瘋狂的眼神，立刻沖到了廁所，随即就是一陣幹嘔，然而這個時候早已什麼都吐不出來。

　　她出來，眼睛微微泛紅：“沈霁空你瘋了？
你到底給我吃了什麼！
”

　　男人轉着酒杯，聲音輕不可聞：“跟我一樣的東西，很快的，聽說不會有痛苦。
”

　　羅俏沖過去，想給他一巴掌，被他扣住了手腕，男人死死地注視着她，此刻眼眸中洶湧着各種情緒。

　　羅俏擡腿踹他：“你這個神經病，誰要跟你一起死！
你這個混蛋！
”

　　沈霁空頓時輕笑出聲，他一瞬不瞬注視着她，不錯過她的絲毫表情，低聲道：“嗯，我就是個混蛋。
”

　　如果此時羅俏細看，就會發現他眼底泛着隐隐的紅血絲，就連骨節都寸寸透着慘白，可是她此刻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中，并沒有看到。

　　沈霁空勾唇：“隻能怪你倒黴，被一個混蛋喜歡上了。
”

　　男人的身上多了幾個腳印，可是無論被她踹得多疼，他都不放開手，隻是專注而又認真地凝視着她，像是要将她這個模樣永遠刻在心裡。

　　這時，外面突然傳來一聲爆炸的聲響，整個暗室都震了震。

　　羅俏停止了動作，霍然扭頭。

　　沈霁空微微垂眸，唇邊扯出很淡的一個笑，真是……比他想象中進來的還要快。

　　他垂眸看着羅俏，靜靜地想，他還沒有看夠呢。

　　羅俏知道是她哥和斯然來了，立刻放棄對他的拳打腳踢，就要往外跑。

　　沈霁空輕聲道：“你不陪我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