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蓁蓁按住小風的手,輕拍着他,以免他再做出什麼驚人之舉:“小風乖,睡覺吧。
”
小風閉上眼睛,長長的睫毛在他眼睑下印出一片剪影,恬靜可愛的睡顔,叫人越看越喜歡。
兩個大人的注意力不約而同的都聚集在了他的小圓臉上,也受他的可愛影響,忍不住嘴角上揚。
湛黎辰擡頭,黑色的瞳被葉蓁蓁充滿母愛光輝的笑容所吸引,不過隻是短短一瞬,他便移開眼,起身關了主燈,打開了床頭燈。
再回過頭,他怔住,昏黃的光芒中,葉蓁蓁溫柔的美又被無限放大。
卸掉了僞裝的她,肌膚細膩,唇紅齒白,一雙迷人的桃花眸潋滟着柔情,輕抿的唇間勾着笑意,哼着悅耳的安眠曲,略顯老舊的棉布睡衣領口,露出她修長的頸,一雙小巧的鎖骨,似精心打磨過的藝術品,格外賞心悅目。
湛黎辰無意識的盯着她看了好大一會兒,當他所有察覺的時候,他的嘴角也随着葉蓁蓁的笑容,不自覺的再度勾起了弧度。
身體裡那顆冰冷孤獨的心,感受到了久違的溫度,曾在他腦海中出現過的畫面,真實的就在眼前,他的心悸動到幾乎失控,腦子裡不斷浮現出一個念頭,這個女人,這個孩子,是他的,是隻屬于他的!
猛地翻身下床,他受不了這樣的自己,愠怒地開門離去。
葉蓁蓁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吓了一跳,幸好小風睡着了,沒有被吵醒。
這位爺,就這麼受不了與她共處一室麼?
她是身上帶着病毒還是洪水猛獸啊?
葉蓁蓁撇撇嘴,他走了更好,省得她睡的不自在。
哎,等等,還有正事沒有說。
葉蓁蓁又陪了小風一會兒,也輕手輕腳的下了床,離開了主卧。
走廊裡還亮着燈,客房的門都關着,從門縫往裡面看,都黑漆漆的。
湛黎辰沒有去客房麼?
還是說他沒有開燈?
葉蓁蓁不能确定,發了條消息給湛黎辰,問:“湛總,你在哪呢?
我有話要對你說。
”
緊接着一聲提示音,從樓下傳來,原來他沒在客房,而是在客廳。
葉蓁蓁走向客廳,站在樓梯上就看到了客廳吧台那,一道如同舞台聚光燈般的貓眼燈柱,照着那修長挺拔的高雅身姿,端正冷傲,不可一世,黑眸凝視着杯中芬芳鮮紅的液體,那專注的神态,給人一種他就是電影裡吸血鬼貴族的既視感。
身為攝影迷,葉蓁蓁一陣手癢,好像拍下這一幕。
如果吸血鬼都長成這樣,那一定有很多女人願意獻上自己的生命。
湛黎辰擡起頭,看向她,把手機放在了吧台上。
四目相對,他唇角一揚,許是因為燈光角度問題,那張棱角分明的俊臉,竟也顯出了幾分纨绔子弟的玩味勁兒,邪魅地直勾人心。
葉蓁蓁深吸一口氣,感覺自己又要迎接新的一輪美色挑戰,真不該大晚上的找他面對面的談事情,很容易被他這副要命的皮囊迷惑。
屏氣凝神,默念着清心咒,她故作淡定的走下樓梯,想說,趕緊說完,趕緊撤。
“湛總,對于明天記者招待會的事,我想我還是……”
“亞曆克·威廉姆斯。
”他薄涼的唇輕啟,操着一口優雅純正的倫敦腔,念出了一個名字,悅耳如大提琴獨奏。
葉蓁蓁登時愣住,自己要說的話啞然停住。
她距離湛黎辰不過還剩下兩步遠,他漆黑的眸子深邃,冷冽,似手術刀一般鋒利,要将她一層一層地撥開,探究她的心。
“赫川與查爾知不知道,你與他的關系?
”
他果然已經知曉了一切。
葉蓁蓁低下頭,暗暗咬着唇,逼着自己鎮定:“湛總指的是,威廉姆斯伯爵對我的追求麼?
”
“隻是這樣麼?
”湛黎辰似笑非笑,那笑意卻叫人忍不住想要顫栗。
葉蓁蓁故作鎮定,笃定地點了一下頭:“隻是這樣。
”
“你在國外的賬戶裡,有一筆錢,你從沒有動過。
”他道出了更有力的證據,要一舉壓垮葉蓁蓁的防線。
葉蓁蓁垂着眼簾,眉頭緊鎖,兩隻手在身前糾結的握成一團,過了一會兒,她的手放開,不再自我折磨,眼神也淡定下來。
“不愧是湛總,真的是什麼都逃不過你的眼睛,那筆錢是拍賣掉《黃昏》那副作品的錢,我不動它,是因為那筆錢是伯爵的,
當初親眼目睹了伯爵被害的一幕,之後他的家人将《黃昏》拍走,我拿到那些錢,就會忍不住想到那一幕,所以,無法心安的享受那筆錢,我本來計劃着年底就把那筆錢捐到慈善組織去的,沒想到還沒來及做這件事,就被湛總發現了。
”
乍一聽,那副作品買家的神秘,與她放着巨款而不動用的原因就很合理了,但湛黎辰不會這麼輕易被迷惑。
“為什麼無法心安?
隻有做了虧心事才會無法心安!
”
面對他的咄咄逼人,葉蓁蓁再也無法故作鎮定,那一雙精靈般楚楚動人的眸子漸漸蒙上霧氣,眼圈猩紅,情緒一瞬之間爆發。
“湛總,你殺過人麼?
”
湛黎辰搖晃酒杯的手一停,心又不自覺的被她牽動了去。
葉蓁蓁顫抖的聲音繼續說着:“你見過滿地鮮血,滿屋子血腥味的場面麼?
”
湛黎辰一雙濃墨重彩的眉眼凝重異常,腦海中浮現出她所描述的恐怖畫面。
“我見過!
”
一滴眼淚滑落下來,後面的眼淚連續不斷,她不輕易暴露的脆弱一面,這一刻毫無保留的展示在湛黎辰面前。
“伯爵是被人切斷頸動脈,失血過多而亡,當時我就在旁邊,我攔不住那些人,我也救不了他,隻能眼睜睜的看着他瀕死掙紮,那些人離開,我才敢去報警。
”
那濕潤的眸子閉上,雙手無助的擡起,再睜開眼,她仿佛還能看到她滿手鮮血的樣子,不是她所殺,卻因為她而死。
這種滋味,對于一個善良的人,尤其是女人來說,是很可怕的折磨。
葉蓁蓁眼淚止不住的流,雙肩顫抖着:“他們戴着面具,我沒辦法辨認他們的身份,無法替伯爵報仇,我也一直都覺得,如果那時候我沒有那麼懦弱無能,哪怕大喊一聲,就會有人早一步進來救他,或許他就不會死了,
可這世上沒有後悔藥一說,他就是死了,我總感覺是我害死了他,湛總,你讓我怎麼心安理得的去花那些錢?
我怎麼敢去碰那些錢?
我感覺,那些錢都是沾着鮮血的,不管伯爵做過什麼,他對我至少是善意的,我沒辦法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