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幕後兇手
此時,蘇九房裡的火已經燒起來了,蘇九心裡知道身邊着了火,灼的她身上疼痛,可是她怎麼也掙不了眼,身上甚至使不了半分力氣。
火燒到手指,蘇九用力的從軟塌上滾了下來。
外面院子裡一片寂靜,窗子關的嚴,煙氣跑不出去,沒有人發現失了火。
屋子裡已經是濃煙滾滾,火燒着軟塌噼裡啪啦作響,火苗極快的蔓延,很快燒到窗子上,雕花塗漆的木窗呼啦一聲便着了起來,濃煙竄了幾丈高。
終于有人發現失火了,看清了是栖鳳苑院子裡冒出來的煙,驚聲大喊,“走水了,走水了,救火啊!
”
這一聲嘶喊,半個院子的人都聽到了,急忙向着栖鳳苑狂奔。
整個栖鳳苑濃煙彌漫,下人奔走,嘶聲呼喊,
打水的打水,撲火的撲火,亂成一團。
混亂中,一隻白嫩的手伸到海棠樹上,拿走了琉璃片,随即轉身沒入雜亂的下人中。
奶娘從廚房出來,見是蘇九的房間,臉色大變,急急忙忙往這邊跑,“小姐、小姐在不在房裡?
”
冬雪道,“奶娘别慌,上午少夫人出門了,應該還沒回來,要是在屋子裡,一定會喊的。
”
秋葵在旁邊,聽到這話看了她一眼,嘴唇嚅了嚅,卻沒說話。
冬雪瞥過去,道,“快去打水救火吧,愣着做什麼?
”
秋葵挑了挑眉去幫忙打水了。
奶娘依舊驚魂未定,在那來回的轉圈,“我這心裡怎麼慌慌的,不行,我要進去看看!
”
說着就要往門裡沖,冬雪一把将奶娘拉住,“奶娘,您不能進去,萬一您進去後被砸在裡面,少夫人回來看到還要進去救您,不是白白受傷!
”
奶娘臉色惶白,心神不定,恍惚道,“對,你說的對!
”
于老聞聲趕過來,看到着火的房間,一向鎮定肅嚴的面上滿是惶急,抓住一個提着水桶的小厮問道,“屋子裡有沒有人?
”
小厮熏的滿臉漆黑,慌張搖頭,“沒有,沒聽到人喊救命!
”
于老放了那小厮,眉頭緊皺,上前幾步查看。
此時長歡突然自人群中闖了過來,看着火勢沖天的房間,雙腿一軟,差點跌倒在地,随手抄過旁邊一人的水桶,對着自己的頭澆下去,随即縱身往寝房飛奔而去。
奶娘大驚,大聲喊道,“長歡,長歡?
”
長歡卻似根本沒聽到,一腳踹開已經燒着的木門,沒有任何猶豫的飛身而入。
滿屋濃煙,烈火炙人,長歡腦子裡一片空白,惶恐的喊道,“老大、老大你在哪兒?
”
他身上衣服被燒着,卻似沒感覺一般,隻胡亂而惶急的在屋子裡尋找。
“老大、老大!
”
床上沒有人,榻上也沒有人,隻有滿屋子的火,少年雙目通紅,嘶聲大喊。
突然“咕噜”一聲輕微的水聲,有微弱的聲音傳過來,“長歡,小爺在這兒!
”
長歡面露狂喜,急奔過去,伸手将正燒着的屏風推開,隻見後面一浴桶,蘇九從水裡出來,露出一個腦袋來,被煙一嗆,伏在桶邊低咳。
長歡奔過去,一把将蘇九抱在懷裡,哭道,“老大,你吓死我了!
”
蘇九擡起頭來,立即驚聲喊道,“長歡,你身上着火了!
”
一邊說着,撩起沐桶裡的水往長歡身上潑。
長歡半跪在木桶外,手捧着蘇九的頭,含淚看着她,“沒事兒,隻要老大沒事兒就好!
”
蘇九無力的靠在他肩膀上,“行了,咱倆别在這叙舊了,再呆下去,房梁就要塌下來了,帶我出去吧,小爺一點力氣都沒有!
”
長歡伸手将蘇九從水裡抱出來,“老大你怎麼了?
”
“中了道了!
”蘇九冷道一聲。
在冷水裡泡了這一會,她腦子裡已經清明了不少,不像開始那樣話都說不出來,隻是仍舊渾身沒有力氣。
“我帶你出去!
”長歡将蘇九背在身上,向着門口沖出去。
這時,紀餘弦剛剛進栖鳳苑。
看到沖天的大火,男人臉色劇變,聲音帶着微微的顫音,“少夫人呢?
”
于老眉頭緊皺,他本來以為蘇九不在房中,可方才長歡直接沖了進去,到這會兒沒出來,似乎有些不對。
紀餘弦臉色蒼白,鳳眸中透着幾分慌張,縱身往火裡急奔。
錦楓閃身攔在他面前,“公子,讓屬下去吧!
”
“讓開!
”紀餘弦随手一揮,周身寒氣逼人,竟将錦楓推出一丈遠,猛地向着烈火中撲去。
“長公子!
”于老驚喊一聲。
靠的近了,熱氣炙人,紀餘弦還未進門,就看到一道黑影撲了出來,縱身一躍猛的撲在地上。
衆人都是一驚。
“蘇九!
”紀餘弦腦子裡有一瞬的空白,本能的沖過去,欲将蘇九抱起來。
長歡頭發被火燎了,身上也着着火,卻一把将滾落在地的蘇九抱在懷中,像是野獸護着自己的孩子一般,警惕而陰狠的看着要靠近的紀餘弦。
相對于長歡的狼狽,蘇九反而好很多,渾身濕透,水淋淋的,靠在長歡懷裡不斷的打哆嗦,剛才炙熱,這一會又冰冷。
剛剛初春,風還是很刺骨的。
看着蘇九,紀餘弦隻覺渾身僵住的血又緩緩流動,半跪下去,皺眉看着少女,“蘇九?
”
錦楓和于老都圍上來,撩了水将長歡衣服上的火星澆滅。
長歡驚魂未定,緊緊抱着蘇九,啞聲道,“誰也别碰我們老大!
”
奶娘跑過來,哭道,“小姐、小姐你怎麼在屋裡,你怎麼樣?
”
蘇九牙齒打顫,“凍、凍死小爺了!
”
奶娘拿出絹帕手忙腳亂的給蘇九擦臉上的水,不知是後怕還是慌張,手抖的不成樣子。
紀餘弦看向長歡,沉聲道,“把她給我吧,她似乎有些不對,你身上的燙傷也需要趕快上藥處理,放心,我不會傷害她!
”
長歡直直的看着男人,跳的劇烈的胸口漸漸平息下來,恢複了幾分清醒,緩緩點頭,将蘇九交給紀餘弦。
紀餘弦立刻伸臂抱住,身上的披風将蘇九一裹,大步往外走,邊走邊淡聲吩咐道,“于老,帶長歡去看大夫。
”于老看着長歡微微皺眉,少夫人身邊的丫鬟怎麼變成了男子?
見紀餘弦似是早就知道,于老也不多問,應了聲,讓人扶着長歡去找顧神醫。
奶娘和錦楓立刻跟上紀餘弦。
院子裡,冬雪站在廊柱後,目光幽幽的看着紀餘弦帶着蘇九離開,眉頭緊皺,手心裡緊握着一片琉璃,紮的手掌刺痛。
“紀餘弦、”蘇九窩在紀餘弦懷裡低聲喊他的名字。
“嗯、”男人聲音幹啞,帶着些梗塞。
“我中的是迷藥!
”蘇九無力的道。
紀餘弦點頭,“怎麼起的火?
”
蘇九微微搖頭,“不知道,我睡着了,醒了的時候屋子裡就已經起火了,我動不了,知道自己中了迷藥。
”
“我知道了,你睡一覺,醒來就沒事了!
”紀餘弦低頭頭,親了親蘇九的眉眼,聲音低柔。
“長歡呢?
”蘇九半阖着眼睛問道。
“他傷的不重,隻是一些皮外傷,已經去顧老頭那裡上藥了!
”
蘇九這才安心下來,閉上眼睛昏睡過去。
進了主院,紀餘弦讓奶娘和錦楓在外面守着,一人抱着蘇九進了寝房。
蘇九身上的衣服都濕透了,渾身冰涼,紀餘弦将她衣服脫後,泡進澡房的熱水中,抱着她泡了将近一炷香的功夫,将她身上的寒氣逼退,才起身用浴巾裹了她玲珑柔軟的身子放在床上。
蘇九睡的沉,紀餘弦自書架上取了一個瓷瓶,倒出一粒黑色的丹藥,在唇裡抿開,喂到蘇九嘴裡。
男人在床邊又坐了一會兒,才起身出去。
“公子,小姐她怎麼樣?
”奶娘正在門外焦急的等着,見紀餘弦出來立刻上前問道。
“已經睡着了,身上我檢查過,沒有傷!
”紀餘弦淡聲道。
“萬幸,感激上蒼保佑!
”奶娘雙手合十虔誠的祈禱。
紀餘弦深邃的長眸淺淺掃過面前這個婦人,道,
“從今天起夫人搬到主院裡來住,奶娘也過來伺候吧!
”
“是、是!
奴婢一定精心侍奉!
”奶娘忙低頭道。
此時錦楓自外面回來,對着紀餘弦微一點頭。
紀餘弦了然,轉眸看向奶娘,“你進去吧,一刻不離的守着夫人。
”
“是!
”奶娘心中惦記蘇九,迫不及待的推開門進了卧房。
紀餘弦和錦楓轉身往書房裡去。
書房裡于老也在,恭敬的侍立在一側,回道,“長公子,栖鳳苑的火已經滅了,少夫人的寝房,旁邊花廳都已經燒毀。
”
“查出了什麼?
”紀餘弦未走到桌案後便急聲問道。
錦楓先出口道,“屬下方才帶着幾個輕功不錯的侍衛已經悄悄搜查了府内從上到下的房間,在浣洗院秦嬷嬷的房間裡搜出了這個。
”
錦楓說着将兩個紙包放到桌案上。
紀餘弦先打開第一個,放到鼻子下聞了一下,是迷藥。
第二個紙包要大一些,打開後裡面是淺黃色的粉末,紀餘弦眸子微微一眯,捏了一點放進熱水中,隻聽嗤的一聲,冒出一股白煙,随即汩汩冒了幾個泡。
是白磷!
于老上前一步,道,“老奴查過了,今日少夫人回府時,浣洗院新升的管事來給少夫人送了一件披風,随後少夫人便帶着這件披風進了房間。
”
如果披風是被白磷水泡過,之後曬幹後,白磷殘存在披風上,可到了一定的溫度才會燃燒。
“老奴也已經盤問過栖鳳苑的下人,他們當時正在花園裡除草,不過有人曾經看到少夫人卧房的窗子外有亮光閃爍。
”
錦楓道,“屬下在栖鳳苑叫冬雪的丫鬟房間裡找到一盞琉璃燈,隻是那燈壞了,缺了一角。
”
說到這裡,起火的原因基本已經找到了。
那披風裡有白磷和迷藥,被窗外射進來的光燒着後,一點點燃燒,迷藥先散發出來,蘇九在睡夢中就中了毒。
好精巧的布局!
而且那個時候所有人都以為蘇九不在房内,如果不是長歡突然回來,不是蘇九掙紮着躲進浴桶,恐怕蘇九就真的在不知不覺中就被燒死了。
沒有任何痕迹,畢竟披風也已經被燒完了,根本無從下手去查失火的原因。
秦嬷嬷,冬雪……
這兩人都因為蘇九被懲罰過,但還不至于這麼默契的做這樣一個局,背後的人,昭然若揭。
紀餘弦眸光一層層冷下去,寒若冰霜,淡淡道,“把謝盈叫來!
”
錦楓正要應聲,于老突然道,“公子,證據雖有,可是如果秦氏和冬雪咬緊牙關不承認是二少夫人所為該如何?
到現在為止,沒有任何東西可以證明這件事和二少夫人有直接的關系!
”
“那我直接要她死!
”紀餘弦眸子淺眯,透着弑殺的冷芒。
“公子,這件事秦氏會不會承認是二少夫人做的不能确定,退一步講她真的承認了,如今少夫人沒有大礙,就算報了官,官府也不可能判二少夫人死罪,最多休回娘家。
可是謝氏身後是謝家,謝大人如今已經升為戶部侍郎,若因此結下怨恨,對咱們紀府,對少夫人都不是好事!
”于老緩緩道。
于老的意思很明顯,把謝盈喊來,若她承認是她做的,最多将她休了,就此便和和謝府結下梁子。
她若不承認,紀餘弦如果殺了她,很容易引起謝家的懷疑。
所以,謝盈動不得!
紀餘弦眸光微深,面色陰郁,轉眸淡淡的看着窗外。
和謝家結仇他到不怕,謝士筠任戶部郎中這幾年做了什麼,又如何升的侍郎,在他這裡有的是把柄,可是于老說的對,他不能再把事情牽扯到蘇九身上去,謝家動不了他,卻會把矛頭對向蘇九,蘇九之前的身份,不能暴露。
隻是,他心頭恨意難消,怎麼會放過謝盈?
良久,他淡漠開口,“嗯,我知道了,不過秦氏和冬雪不能再留下!
”
“是!
”錦楓點頭,“屬下去辦!
”
剛剛滅了火,連二夫人也驚動了,于老還有很多事要處理,和錦楓兩人退下。
紀餘弦坐在窗子前,看着遠處依舊未散的濃煙,波光閃動的鳳眸中也似蒙着一層黑霧,吞天噬地。
片刻後,紀餘弦突然開口吩咐道,“來人!
”
下人應聲進來,“公子有何吩咐?
”
“把三少夫人找來!
”
“是!
”
不到一盞茶的功夫,任氏心神不安的進了書房。
片刻後,任氏自書房裡出來,面上已平靜了許多,半垂的眸子裡還有絲絲不易察覺的欣喜,疾步出了主院。
寝房裡,奶娘坐在床邊正一瞬不瞬的看着蘇九,心裡後怕,又覺得慶幸。
紀餘弦進來,淡聲道,“夫人應該快醒了,她之前受了風寒,奶娘去熬點姜湯來等下給夫人喝。
”
奶娘忙起身,“是,奴婢這就去!
”
已經傍晚,屋子裡幽暗,蘇九躺在床上,精緻的臉蛋透着淺淺的粉紅,睡的到是很安心。
紀餘弦脫了外袍躺在床上,将少女緊緊抱在懷裡,額頭抵着她的鬓角,閉上眼睛微微一歎,聲似低喃,
“蘇九,做紀府的少夫人的确很危險,那麼多的豺狼環伺左右,但我會将這些危險一點點拔出,你要留下一直陪着我,好不好?
”
也許是聽到了紀餘弦的話,蘇九緩緩睜開眼睛,眼神有些迷蒙,看着咫尺的男人,“紀餘弦、”
“嗯!
”男人低沉笑了一聲,擡手撫了撫蘇九的眉眼,“醒了?
”
蘇九神智一點點恢複清醒,寒意緩緩在眸子裡滲出來,她倏然起身。
有人要放火燒死她!
雙拳緊握,少女身上煞氣猛烈,冷聲問道,“誰要殺我?
”
在紀府中,無非是紀餘弦的這幾房侍妾。
紀餘弦起身自身後抱住她,低聲問道,“蘇九,你信我嗎?
”
蘇九猶豫了一下,才淡淡點頭,“信!
”
“那我告訴你,你現在隻把它當成是一件意外的失火,但我一定會為你報仇,你信嗎?
”紀餘弦按住蘇九的雙臂,緩緩将她轉過身來,微挑的鳳眸直直的看着她。
蘇九挑眉,“你知道誰是兇手?
”
紀餘弦點頭,“知道!
”
“那我去殺了她!
”蘇九眸光冷厲。
“沒有證據,你如何殺人?
”紀餘弦道,低頭抵在蘇九額上,輕聲道,“還是那句話,我會為你報仇,你信我嗎?
”
蘇九眼睛裡倒影着男人炯澈深邃的
墨眸,斜光入内,那一抹幽深惑人,蘇九緩緩點頭,“我信!
”
男人頓時勾唇一笑,笑容俊魅,伸臂抱她在懷,“以後就住在這裡吧,讓我時刻看着你,就沒人敢動歪心思了!
”
蘇九歎了口氣,“我這幫主當的都要别人時刻保護了!
”
紀餘弦輕笑,低頭在她唇上親了親,“做夫人的貼身護衛,我甘之若饴!
”
栖鳳苑被燒毀了三間屋子,要重新休憩,範嬷嬷和奶娘搬到了主院,和墨玉,茗拂兩個丫鬟一起侍奉蘇九。
春夏秋冬四個丫鬟則仍舊留在栖鳳苑中。
吃了晚飯蘇九感覺精神了許多,去顧老頭那看長歡。
顧神醫住在前院,一個單獨的小院子,那日長歡中毒的時候蘇九來過一次,隻是來的匆忙,今日再次進來才發現這老頭的院子裡種的都是草藥,院子裡放着大大小小幾十個罐子、大缸,不知道是做什麼的。
一進院子就聽到長歡的大喊大叫,
“老頭,你用針紮了我哪裡,為什麼我的腿動不了了?
”
“什麼老頭,是神醫!
一點也不知道尊重老人!
”顧老頭嘀嘀咕咕的聲音。
“趕快把我的腿治好,我要去看我們老大!
”長歡嘶吼。
“那丫頭沒事,你比她傷的可重多了,你看這裡、這裡都快烤成乳豬了,幸虧我是神醫,這種燙傷膏藥是我特制的,祖傳秘方,快速止痛,祛疤不留痕。
”顧老頭在宣傳他的燙傷神藥。
長歡聲音突然變的惶恐,“喂,老頭,你這又要給我喂什麼?
”
“這是我新研制的一種毒藥,一直想找個人試試,正好你來了!
”
“我不吃!
唔、不吃!
老大救我!
”長歡掙紮着大叫。
“聽話,一顆就行,我救過你兩命,你替我試試這藥就算你報答我了,來,張嘴!
”
“不!
”
……
蘇九站在門外輕笑,擡腳将門踢開,裡面一躺着,一站着的兩人同時回頭。
長歡簡直喜極而泣,“老大,你沒事兒了!
”
“你總算來救我了!
”
“快帶我離開這個神經病吧!
”
蘇九懷裡抱着一個酒壇,斜斜的倚着門框,笑道,“他要是敢對你怎麼樣,我就把他這裡所有的瓶瓶罐罐都砸個精光,再把他的胡子拔個精光!
”
顧老頭的屋子裡到處都是瓶子草藥,隔得很遠便能聞到一股藥草味,并不難聞,聞的久了反而覺得心曠神怡。
顧老頭吹胡子瞪眼,指了指蘇九和長歡,“你、你們兩個都是忘恩負義的小家夥!
”
蘇九抿唇一樂,“多謝你替長歡上藥,聽紀餘弦說你是個酒鬼,所以特意拿這個來謝你,給!
”
一邊說着,蘇九随手将懷裡的酒壇抛了過去。
酒壇攜風呼嘯而去,去勢驚人,顧老頭卻輕松的用手一托便接在懷裡,打開蓋子一聞,頓時兩眼冒光,“是紀小子的梨花白!
啧啧,不錯,這酒肯給你,可見那小子真心疼你!
”
說罷,手臂在長歡腿上一揮,提着酒壇轉身往隔壁屋子裡走,“記得走的時候把門給我關上!
”
長歡腿上一松,立刻覺得能動了,下床撲過來一把抱住蘇九,“老大!
”
長歡身上多處燙傷,都已經上了藥包紮好,頭發被火燎了一截,剪短了在頭發紮了個發尾,反而顯的更加英氣俊俏。
“我沒事!
你呢,還疼嗎?
”蘇九小心摸了一下他手腕的燙傷。
長歡搖頭,“這老頭有幾分本事,藥擦上就不疼了。
”
說罷他臉色一凜,問道,“老大,怎麼會起火?
”
蘇九知道告訴長歡也是讓他白白擔心,說不定他一時控制不住還會打草驚蛇,既然紀餘弦說會幫她報仇,讓她不要輕舉妄動,她自是信他!
“我看着賬本睡着了,大概是賬本落在了火盆裡起的火。
”蘇九風輕雲淡的道。
“哦!
”長歡點了點頭,“我還是回來吧,我不在老大身邊就發生了這麼大的事!
”
“不用,我暫時搬到出雲閣去了,有奶娘和别的下人在身邊伺候,不會再有這樣的事了!
”
長歡一聽蘇九搬進了紀餘弦的院子,眉頭微微一蹙,可也知道蘇九在紀餘弦身邊會更安全,隻好點了點頭,
“如今安爺回了徐州,大炮和阿樹在镖局裡照應,我在酒樓,隻留老大一人在這裡,萬事要小心!
”
雖然蘇九說是意外,但長歡總覺得不安心。
蘇九無謂一笑,“放心吧!
”
這一次後,她的确長了教訓,終于明白紀餘弦和她說的那些話,後院裡的這些女人心思陰毒,比山匪的明刀明槍更容易傷人,所以以後她定不會再大意了。
兩人說了幾句話,從顧神醫的院子裡出來,長歡回酒樓,蘇九也回主院去睡覺。
夜裡,景岚苑,二夫人剛用了晚飯,在暖閣裡喝茶,旁邊鸢兒小心給她捶腿解乏。
二夫人卸了妝,頭發散下來,随意的披着一件外衫,挑起細細的眉梢笑道,“這栖鳳苑的火燒的好生蹊跷,火是滅了,卻也沒人追究怎麼起的火。
”
鸢兒道,“一看就是沖少夫人去的,否則怎麼偏偏是她的寝房失了火。
”
“那你說會是誰?
”二夫人掃眼問道。
鸢兒搖頭,“奴婢不敢胡亂猜測。
”
“這裡就你我兩人,但說無妨!
”二夫人道。
鸢兒想了一下道,“除了那幾位小夫人還能有誰?
”
二夫人唇角露出一抹看好戲的輕笑,“你都能想到,那紀餘弦心裡更明白,可出雲閣怎麼這麼安靜,也不派人調查此事?
”
“奴婢覺得大概沒辦法查吧,失火這種事,有什麼證據也被一把火燒光了,就算懷疑能怎麼樣?
”鸢兒道。
“說的也是!
”二夫人淡淡點頭,随即有輕聲歎道,“說起來,這個少夫人命還挺大,上次石花散的事誤打誤撞讓丫鬟喝了,這次燒了這麼大的火竟然也毫發無傷。
”
鸢兒一怔,脫口道,“少夫人不會真的是天神下凡吧?
”
二夫人臉色立刻沉了下來,橫眉瞥了她一眼,“天神?
哼!
你要不要現在就去拜拜?
”
鸢兒神色一慌,立刻低下頭去,幹笑道,“奴婢開玩笑的!
”
二夫人冷哼了一聲,淡聲道,“讓他們自己鬧,我可沒閑心管這些事,我現在最關心的就是我的澤兒科考的事,隻要我家澤兒高中,我這壓了二十年的一口氣總算能舒出來了!
”
“是,二少爺乃文曲星轉世,定會一舉奪魁的!
”鸢兒忙讨好谄媚道。
二夫人臉色緩了些,微微側過頭去,閉目假寐。
鸢兒也不敢再多言,隻更加用心的侍奉。
入夜以後,任芷兒隻帶着貼身丫鬟念繡去了蓮波苑。
謝盈正在繡一個鴛鴦的荷包,臉色沉郁,看上去心情不太好。
任芷兒撩簾進去,柔媚笑道,“給姐姐道喜!
”
謝盈眼尾瞥了她一眼,冷笑道,“喜從何來啊?
”
任芷兒見房内隻有謝盈的心腹丫鬟芍藥在,才低聲笑道,“府裡發生了這麼大的事,姐姐難道不知嗎?
栖鳳苑着火了!
”
謝盈一聽這個,臉色又沉了幾分,“起火了又怎麼樣?
蘇月玖不是好好的,而且我聽說公子讓她以後就住在出雲閣了,她這還是因禍得福了呢!
”
任芷兒尴尬的笑了笑,“不管怎麼說,吓一吓蘇月玖也是好的!
”
謝盈垂頭,将手裡的銀針狠狠的紮進綢布上,眸光幽狠,她買通冬雪,又等到這麼一個合适的機會,怎麼會沒把蘇月玖燒死?
萬幸的是那件披風燒了,沒人知道怎麼起的火,也不會查到她身上。
任芷兒往謝盈身邊靠了靠,壓低聲音道,“姐姐,這蘇月玖住進出雲閣了,和公子朝夕相處,獨享恩寵,這以後恐怕更沒有咱們的容身之處了!
”
謝盈挑眉看向任芷兒,扯着嘴角道,“怎麼?
你怕了?
”
“當然不是!
不過、”任芷兒眸光一閃,蹙眉道,“隻是為姐姐擔心罷了,隻怕蘇月玖得了寵更加嚣張,到時候第一個要對付可能就是姐姐!
”
謝盈冷笑,“我倒要看看她能奈我何?
”
“妹妹的意思是,與其等着蘇月玖得勢後對付我們,不如姐姐想個法子将公子的寵愛奪過來。
”任芷兒幽幽道。
“我怎麼奪?
”謝盈哀怨道,“公子不知道已經多久沒來過我這裡!
”
之前蘇月玖沒嫁進來時,紀餘弦閑了還會把她叫過去一起聽曲飲酒或者出門遊船散心,而自從蘇月玖進門,她們便徹底被冷落了。
“姐姐糊塗!
公子不來,姐姐難道不會主動去嗎?
”任芷兒眨着眼,眼中盡是算計。
“我怎麼去?
出雲閣不是随便能進的。
”
“是不可以随便進,但姐姐若說找公子有事,難道那些守衛還能攔着姐姐?
見到了公子,一切不都好辦了,姐姐長的這般美貌,公子怎麼會不喜歡?
”
謝盈忍不住心動,“這樣可行嗎?
”
“當然可行!
”任芷兒确定的道。
“那、那我明日就試試!
”謝盈眸光閃爍,神色多了些期盼。
“還有一事,妹妹都打聽清楚了,蘇月玖上午一般都在府中,吃了午飯就會出門,那個時候公子也在府中午憩,姐姐可趁機去見公子!
”
“多謝妹妹,日後我若心想事成,必不會忘記妹妹的好處!
”謝盈激動道。
“是,妹妹恭祝姐姐重得公子寵愛!
”任芷兒低下頭去,語氣恭敬,微微閃爍的眸子裡卻是一片幽暗。
次日蘇九上午習字,中午又在紀餘弦那順了一壇酒,去顧老頭那換了瓶他治燙傷的神藥,之後帶着藥去酒樓。
顧老頭的藥的确好,隻一晚上,長歡燙傷的地方已經不紅不腫了,蘇九又給了他上了一次藥。
長歡穿好衣服,想了一下,突然道,“老大,你離開紀府吧!
”
蘇九一怔,“為何?
”
“咱們當初進紀府是因為在玉壺山窮的沒飯吃,現在咱們已經不用挨餓了,你也回來吧!
紀府太危險,你别做這紀府少夫人了!
”
蘇九低頭整理藥膏,淡聲道,“我說好了和紀餘弦合作,現在紀餘弦幫了咱們,我卻還沒幫他,再等等吧,總要還了這個人情!
”
“老大、”
長歡還要再勸,卻被蘇九打斷,“此事我自有思量,不用多說了,你先養好傷!
”
長歡眸子微微一暗,随即擡頭裝作若無其事的道,“那老大自己小心!
”
“放心吧!
”蘇九飒然一笑,拍了拍長歡的肩膀。
長歡點了點頭,叫了個小夥計進來,道,“我照顧酒樓這裡,你沒了車夫,就讓這小孩跟着你吧,這孩子從咱們開業就在這,老實本分,能夠信任。
”
小夥計十四五歲,長的白白淨淨,看上去很機靈,聽長歡一說,立刻恭敬道,“小的以後定盡心侍奉公子!
”
蘇九笑了笑,“行,以後你就跟着我吧!
叫什麼名字?
”
“小的叫張小毛,公子叫小的二毛就行!
”
“好,二毛!
”
外面正忙,蘇九讓長歡出去招呼客人,擡步出了酒樓。
“公子,咱們去哪兒?
”二毛牽了馬車過來問道。
天氣極好,春陽初盛,曬在人身上暖暖的舒服。
“去清龍镖局!
”蘇九兩日沒去镖局,心裡惦記着,坐在車轅上給二毛指路。
此時街上突然一兵丁騎馬快速的自人群中穿過,嘴裡喊着,“都讓開!
”,路上的行人慌忙躲避,一人一騎迅速的消失。
蘇九好奇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
二毛道,“八百裡加急,可能邊疆又要打仗了!
”
邊疆打仗和他們這些百姓沒有什麼直接的關系,衆人談論了一下便全部散開各自忙了。
二毛駕車帶着蘇九去城東镖局。
斜陽街,白家武館
後院靠東的一個院子是白家三小姐住的地方,白家兄弟在斜陽街上為非作歹,飛揚跋扈,無人敢惹,其實整個白家最橫行霸道的是白家三小姐。
白三金有一條黑金玄鐵做的鞭子,上面滿是倒刺,抽在人身上,不死也刮層皮,而這位三小姐脾氣乖戾,喜怒無常,曾經把自己娘親活活氣死,白家人無人不怕。
剛剛過了午時,一丫鬟自外面匆匆進了卧房,剛要推門進去,就聽到裡面一陣陣女人歡悅的叫聲,毫不避諱,似要叫的滿院子人都聽到。
小丫鬟習以為常,臉上沒有半分窘迫,隻敲了一下門,道,“三小姐,外面來了個女人,自稱是陳林的老婆,哭哭啼啼的進來要找她丈夫。
”
房間裡的叫聲頓時停了下來,屋子裡一女人騎坐在一男人身上,滿臉春情,壯碩赤裸的身體上往下滴着汗,俯身在床上的男人臉上摸了一把,粗啞道,“你老婆來找你了!
”
男人長了一張白皙秀氣的臉,迷亂的半眯着眼,淫聲笑道,“讓人把她趕回去就是了,别讓她打擾了咱們的興緻!
”
說着起身去親女人的嘴。
白三金卻擡腿自男人身上下來,拿了外袍裹在身上,方才的旖旎盡無,冷聲道,“你去跟她說清楚,讓她滾蛋,以後不要再來煩你!
”
“好、好,我這就去和她說!
”男人身形瘦弱,拿着藍色的錦炮穿在身上,語氣恭順。
白三金也不梳發,直接打開門出去,對着門外的小丫鬟道,“去,把那女人帶過來!
”
“是!
”小丫鬟應聲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