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昭王蕭敬
夕陽已經落了,隻餘一抹霞色映在天空上,舍不得離開。
東邊,彎月已經挂上了樹梢,月輝淺淺,和落日的餘晖交接相映。
路上行人漸少,兩邊的店鋪夥計也在關門,結束一天的忙碌。
“高興了?
”紀餘弦将少女攬在懷裡,輕笑問道。
馬車裡昏暗,男人面容模糊,隻一雙流媚的鳳眸,如月華灼灼。
蘇九酒勁上來,躺在男人懷裡發暈,抿笑點頭,“高興!
喬安和胡大炮都升了官,當然高興!
”
“一高興就忘形!
”男人嗤笑一聲,英俊的臉上帶着嫌棄,語氣卻是寵溺的。
蘇九微微坐直了身體,得意的道,“将來胡大炮要成了一品護國将軍,喬安做了一人之下萬之上的相爺,那我們伏龍幫就文武滿天下了!
”
紀餘弦哂笑,“說你忘形,還越發起勁了!
這話若是被别人聽到,非要去告你一個謀逆之罪不可!
”
蘇九笑的倒在紀餘弦懷裡,“那恐怕要連累紀長公子了!
”
“不怕,有夫人在,黃泉碧落又何妨?
”紀餘弦撫着少女的墨發,聲音低柔。
蘇九隻覺這話說的她舒心,微微偏頭在男人清俊的側臉上親了一口,酒勁上湧,伸臂将男人推倒,低頭重重吻上去,輾轉深入,難舍難分。
……
酒樓裡,胡大炮又等了一個時辰,才見南宮碧撫着腦袋下樓,看到冷情的大堂頓時一驚,“人呢?
”
胡大炮想起下午在桂花樹下的旖旎,臉色漲紅,好在酒樓裡燈火昏暗,看不分明。
“大将軍有事先走了,屬下、屬下送南宮小姐回府!
”胡大炮忙起身站的筆直。
南宮碧撅着嘴,氣聲道,“這群沒良心的家夥,全都跑了,留本小姐一個人在這裡!
”
胡大炮本來想說還有他,話到嘴裡轉了一個圈又咽了下去。
突然南宮碧“呀”了一聲,看着門外喊道,“天都這麼黑了,我爹娘肯定着急了,我要馬上回家!
”
看南宮碧着急,胡大炮也跟着緊張起來,立刻道,“屬下送小姐回去!
”
“嗯!
”南宮碧急急忙忙往外走。
少女醒酒後明顯把桂花樹下的抱着他的事忘的一幹二淨,甚至沒有正眼看過他,胡大炮心底湧上一股失落,跟在南宮碧身後。
天已經黑透了,長街幽靜,風掃落葉,刮散了一日的塵嚣。
南宮碧坐在馬車裡,胡大炮趕車,車輪滾滾,軋過青石長街,向着南宮府而去。
一路無語,胡大炮以為南宮碧在馬車裡又睡着了,幾次想回頭看,都生生忍住。
馬車趕的不快不慢,他怕馬車快了,一颠簸馬車裡的少女酒後難受,更怕這路很快就到了盡頭,但一想到南宮碧着急,又不敢趕的太慢了。
這樣的糾結下,馬車漸漸拐進内城,馬上就要到南宮府。
無論快慢,都是在向前,路終有盡頭。
馬車在府門外停下,胡大炮開了門,怕天黑看不清楚,伸手欲扶她一把。
不知南宮碧是不是沒看到,略過他伸過來的手,直接跳下馬車,笑道了一句,“多謝送我回家!
”
說罷也不等胡大炮應聲,急匆匆往府門裡走。
還未進門,南宮恕正走出來,見到南宮碧松了口氣,道,“我剛回府,見你沒回來,正要去酒樓接你!
”
南宮碧道,“是大炮送我回來的!
”
南宮恕轉頭,看着馬車旁的胡大炮,輕笑點頭,“多謝!
”
“将軍客氣!
”胡大炮忙有禮應聲。
“父親有沒有罵我?
娘呢?
”南宮碧轉身挽着南宮恕的手臂邁進大門。
“天黑了你還沒回來,當然都着急!
”
“啊?
那我豈不是又要挨罵!
哥哥,你要幫我!
”
“看你下次還敢不敢喝酒!
”
“我錯了成不成?
好哥哥了!
”
……
兩兄妹說着話漸漸遠去,府門關上,風聲裡似乎還有少女撒嬌軟糯的聲音飄散。
胡大炮站在那裡,目中有微弱的光亮随着南宮府的大門一起陷入黑暗中。
半晌,男人自嘲一笑,明知不可能,還想什麼?
轉身跳上馬車,趕着馬離開,馬蹄哒哒在黑夜中響起,似每一下都踏在他心上,踏的紛亂如麻。
次日,胡大炮作為新上任的四品護軍将軍到南宮府向南宮恕報道。
門口侍衛領着胡大炮進去,遠遠的便聽到練武場那裡一陣歡呼叫好聲。
路過的時候,見兩個将士正在練武場上摔跤,旁邊圍着一群人打氣叫好。
胡大炮一眼落在一群男人中間的那抹黃色的身影上。
少女穿着嫩黃的春衫,站在觀武台上為摔跤的将士喝彩,陽光明媚,少女雙眼發亮,俏美靈動,似光線裡最美的那一條,在秋風中跳躍,驅走了秋日的蕭瑟,明亮而耀眼。
胡大炮腳步緩下來,目光跟着少女跳動,心頭亦跳的厲害。
“大炮,過來!
”
人群中一将士認識胡大炮,曾經在戰場上一起上陣殺敵,關系熟絡,此時見胡大炮來了,出聲大喊。
胡大炮咧嘴笑了笑,腳步一轉,向着練武場而去。
摔跤的兩人已經分出勝負,赢的那人得意大笑。
和胡大炮相熟的那人,看不慣他嚣張的樣子,大聲喊道,“周志,有能耐你和大炮比,摔不死你!
”
衆人頓時都轉頭看過來。
都知道胡大炮剛剛入伍不久,便已經升了四品護軍,自有人不服,起哄道,“周志和他比!
”
“對,比!
”
“誰不比誰是慫蛋!
”
……
周志從軍十年,如今才是個正四品副将,自是也不服胡大炮,甚至一直覺得胡大炮這麼快升将軍都是靠着南宮恕,此時正好尋機挑釁,抱胸打量胡大炮,“就看這位胡将軍敢不敢了?
”
觀武台上,南宮碧大喊,“胡大炮和他比,一定要赢了他!
”
胡大炮立刻精神一震,撇嘴笑道,“比就比!
”
說罷将外面的戰袍脫掉,露出裡面的緊身衣,包裹着他健碩高大的身體,看上去孔武有力。
周志不屑的哼了一聲,先一拳打過來,來勢兇猛,呼嘯生風。
胡大炮不敢大意,閃身躲過,反手開始回擊。
兩人立刻纏鬥在一起,其他人将兩人圍成一圈,高聲呐喊助威。
“胡大炮,出左拳,打他!
”
“周志,看腳下!
”
兩人過了數十招,不分上下,拳腳躲避攻擊皆是高手之間的過招,精彩絕倫,周圍歡呼聲也進入了高潮,不斷呐喊喝彩。
周志從軍十年,有着強大的體魄和打鬥經驗,而胡大炮做了十多年的山匪,每一天都在刀刃上滾過,自然也不會弱,兩人勢均力敵,都碰到了對手!
“胡大炮!
”
“胡大炮,打倒他!
”
觀武台上,少女雙手放在嘴上,對着胡大炮呐喊。
胡大炮下意識的看了少女一眼,微微一分神間,對方的拳頭已經過來,正中左臉,猛的将他擊飛出去。
高手過招,輸赢都在一瞬之間,周志功夫老練,更懂得這一點,所以被他抓到破綻,這一拳用了全力,必打的胡大炮再無還手之力。
周圍一陣倒吸氣聲,胡大炮倒在地上,雙臂撐地想要起身,眼前一黑,咣的一聲又倒下去,塵土飛揚。
周志得意的在那舉了舉雙手,對地上的胡大炮做了一個鄙視的動作。
“胡大炮,起來啊!
”和胡大炮相熟的那人在人群裡給他打氣。
遠處傳來少女焦急的聲音,“胡大炮,你起來啊!
”
“胡大炮!
”
那聲音似一道清風吹散胡大炮腦子裡的暈沉,他用力咬牙,猛的縱身而去,向着周志再次撲去。
周志沒想到胡大炮受了他用盡了全力的一拳竟然還能站起來,忙收斂心神應戰。
兩人再次纏鬥在一起,衆人的歡呼聲越發高昂。
摻雜着少女興奮的叫好聲。
胡大炮這次心無旁骛,隻一心對敵,雙拳舞的虎虎生風,漸漸逼的周志腳步狼狽。
不知何時南宮恕出現在衆人身後,一身騎裝,負手而立,五官深邃而立體,站在那無需出口,便氣勢淩人。
他淡淡的看着胡大炮出拳攻擊,唇角漸漸帶了一抹淺笑。
蘇九感謝他幫了胡大炮,他想,他也要感謝她送給他這樣一員猛将。
攻守有度,不驕不躁,假以時日,多加曆練,胡大炮定然能成為一名名震四海的名将!
有人發現南宮恕過來,紛紛請安行禮,南宮恕淡淡點頭,看着校場上。
此時差不多已經分了勝負,胡大炮越戰越勇,而周志明顯已經落了下風,腳步淩亂,出招也沒了章法,額頭上冷汗涔涔而下,心裡失了氣勢,越急越開始出亂,幾次出了破綻,慌忙補救,結果越來越無力抵抗。
胡大炮也不着急一拳将他打敗,明顯想殺殺他的威風,一步步将他氣勢全部打散。
觀武台上,南宮碧激動的幾乎跳起來,高聲大喊,“胡大炮好樣的!
打敗他!
”
胡大炮鬥志更足,故意漏了一個破綻給周志,見他伸臂過來,探手抓住,一個過肩摔,狠狠的将周志摔了出。
周志躺在地上呻吟不已,周圍許多人出了氣,拼了命的叫好。
胡大炮上去想要再給周志補一拳,就聽身後南宮恕淡聲道,“好了,切磋武藝,點到為止!
”
胡大炮一驚,霍然轉身,忙抱拳氣喘籲籲的道,“末将參見大将軍!
”
兩個校尉攙扶着周志過來,也向南宮恕行禮。
周志眼尾掃了胡大炮一眼,那目光雖然還不服,但已經少了之前的輕視。
南宮恕知道周志心氣太傲,骁勇好鬥,此番給他一個打擊也是好事。
南宮碧跑過來,一身黃衫俏麗清新,對着胡大炮笑道,“胡大炮你太厲害了!
”
胡大炮耳根一紅,腼腆的嘿嘿笑了笑。
南宮恕道,“昨晚多謝你送舍妹回來,昨日太晚了也沒留你,今日中午留下吃飯吧!
”
胡大炮下意識的看了南宮碧一眼,見她正對自己笑,臉色頓時漲紅,慌忙低頭掩飾,“是!
”
午飯時,南宮老将軍也在,還有另外兩個副将作陪。
初次見到老将軍,南宮恕鄭重的的行了一個禮。
老将軍一生戎馬,殺敵無數,如今頭發已經半百,卻絲毫不見老态,精目矍铄,談笑聲音洪亮。
将士愛才,老将軍看着到胡大炮很是滿意,拍了拍他肩膀,笑道,“聽恕兒提起你幾次,很好,年輕有為,将來必成大器!
”
被老将軍一誇,胡大炮受寵若驚,越發的局促,隻傻笑道,“是大将軍栽培!
”
“都坐,你們也坐!
”老将軍招呼衆人入座,言語随和,并沒有高高在上的架勢。
酒菜上來,衆人把酒言歡,談笑風生,老将軍對幾位年輕後輩傳授戰場上的經驗,胡大炮聽的入了神,隻覺整個人似都茅塞頓開,受教非常。
一頓飯吃到午後申時方散。
胡大炮回去準備準備,次日便要回城外大營了。
南宮碧因為那日醉酒睡的不省人事,總覺得遺憾,想見見蘇九,這兩日找了個機會,趁老将軍出門訪友,帶着小丫鬟便溜了出去。
剛到晌午,清心樓裡已經人滿為患,小二認識南宮碧,想辦法給她尋了個靠窗清淨的地方。
李泰親自過來,将本擦的锃亮的桌子又擦了一遍,恭敬問道,“小姐今日想吃什麼?
”
南宮碧笑道,“還是老樣子,牛肉裡給我多放點辣椒!
”
“是,馬上就來!
”李泰倒了茶水,雙手放在她面前。
“對了,蘇九今日過不過來?
”南宮碧問道。
“公子啊?
”李泰想了一下道,“小的也不清楚,商行那邊事多,公子一般在那邊呆的時候也比較多!
”
南宮碧點頭,脆聲道,“行了,你忙去吧!
”
“好咧,有事您招呼!
”李泰躬身退下。
南宮碧看着窗外街上的行人,有些失望的歎氣,她應該直接去商行就好了,可是誰讓她肚子裡的饞蟲發作想吃這裡的牛肉。
旁邊丫鬟道,“小姐不必難過,等下咱們吃飽了就去商行裡找公子也可以啊!
”
“說的也是!
”南宮碧臉上又挂了笑,聞着旁邊鍋裡的湯味,隻覺肚子裡更餓的厲害,隻等着快點上菜。
這會兒功夫,大堂裡進來兩人,一男一女,一老一少,看上去應該是父女。
老人頭發花白,臉上滿是褶皺,一看便知是吃了一輩子苦的窮苦人,少女長的還算秀氣,隻是臉色發黃,幹癟着嘴,一臉苦相。
老人身上背着二胡,上面的黑漆被磨的發亮,看樣子,兩人是靠賣唱吃飯的。
父女二人在靠近門口的飯桌前停下,半弓着腰,面上表情卑微,“大爺,聽曲嗎?
俺妮子唱的可好了,十文錢一段,您想聽什麼她都能唱!
”
桌子上的人嫌棄的擺了擺手,“不聽、不聽,趕緊走開!
”
老人道了聲打擾,帶着女兒去下一個桌問。
一連幾桌都沒人出錢聽,都是擺手拒絕。
即便有人聽也不會這個時候開口,萬一後面有人聽呢,自己還可以免費聽一段,直到最後實在沒人肯出錢,那些想聽的人才把人叫過去。
父女兩人一桌桌走下去,南宮碧前面坐着一肥頭大耳的胖子,穿着花花綠綠的錦衣,頭戴玉冠,臉上長了幾個麻子,好似一張白面餅上撒了芝麻。
他轉過身去,對着唱曲的父女招了招手,“到大爺這來!
”
那父女忙過來,問道,“大爺要聽什麼曲子?
”
“多少銀子?
”那人眼睛透着淫邪,在少女身上打量。
少女忙躲在自己父親身後。
“回爺,一段隻要十文銀子!
”老人笑着回道。
“讓她跟大爺睡一覺,我給你十兩!
”胖子嚣張的咧着嘴。
和他同桌的幾人頓時都大笑起來。
南宮碧皺眉擡頭,看着胖子臉上發膩的笑,恨不得将這一張白面餅揉成芝麻團。
聽到胖子輕挑的話,少女越發窘迫害羞,緊緊抓着老人的後衫。
老人讪讪笑道,“大爺說笑了,您要是不聽,咱們就去别的桌子問問。
”
說罷領着身後的女兒想躲開。
那胖子卻一把抓住少女的手臂,用力一拽抱在腿上,眯眼笑道,“讓大爺親一口,大爺有的是銀子!
”
“啪!
”
那少女又羞又窘,情急之下,反手給了那胖子一巴掌,慌張的自他腿上下來,不斷後退。
胖子捂着臉,氣急敗壞的看着那少女,咬牙道,“你敢打我!
”
同桌的幾人都站了起來,一臉兇神惡煞,“敬酒不吃吃罰酒,敢打咱們常爺!
”
老人惶恐道歉,“小女無知,得罪了大爺,還請幾位爺高擡貴手,不跟她一般見識。
”
“難道我這一巴掌是白挨的嗎?
”那胖子白面上赫然印着一個手指印,整張臉都從白面餅變成了豬肝,伸手将老人手裡的二胡搶奪來扔在地上,順便還跺了幾腳。
“别、大爺别踩!
小人指靠着這個吃飯呢!
”老人跪在地上,慌忙抱住胖子的粗腿。
“滾一邊兒去!
”胖子将老人用力的踹到,大步向着少女走去,“今日我還就看上你了,不願意也得願意!
”
少女驚懼的撲在老人身上,臉色吓的慘白,跪地磕頭,“大爺饒命,求您了,我錯了,求您放過我們!
”
胖子伸手去扯她的手臂,“跟着爺吃香喝辣,不必賣唱好,真是不是擡舉!
”
周圍吃飯的人都停下來,看着這邊的熱鬧,卻都怕惹事上身,無人阻止。
和胖子同桌的幾人更是嚣張大笑,看那少女越害怕越覺得興奮。
南宮碧早已看的怒火三丈,此時再忍耐不下去,用力的将身側的長凳一踢,凳子正好撞在胖子的屁股上。
胖子哎呦一聲,轉身問道,“誰打的爺屁股?
”
南宮碧雙手環胸,脆笑道,“原來是個人啊,本小姐還以為是個畜生,擾了本小姐吃飯的興緻!
”
胖子看南宮碧長的俏美,聽了她的話,不怒反笑,“這位小姐說什麼就是什麼,隻要小姐高興,大爺我真變成畜生讓小姐騎也好!
”
和胖子一起的人頓時笑的暧昧淫邪。
跟着南宮碧的小丫鬟冷聲喝道,“放肆!
”
南宮碧何曾見過這樣無賴無恥的人,眉頭一皺,拿起自己面前的茶杯向着胖子扔去,“無恥之徒!
”
胖子閃身避開那茶杯,隻聽“”咣的一聲,茶杯碎在地上,茶水四濺。
胖子咧嘴一笑,向着南宮碧走過來,“小姐還是個潑辣性子,大爺我喜歡!
”
“你喜歡個鬼!
”南宮碧縱身而起,腳點桌案,抽出腰間的鞭子向着胖子揮去。
“啪!
”
重重一鞭甩在胖子身上,打的他踉跄後退,頓時惱羞成怒,摸了一下脖子,對着同伴喝道,“還看什麼,給我上!
抓到這妞兒,大爺讓你們先快活!
”
南宮碧恨極,一條長鞭舞開,狠狠的向着胖子臉上甩去。
胖子急忙躲避,隻是身體太過肥胖,行動不便,一連挨了南宮碧幾鞭子,痛的哇聲大叫。
其他幾人上前欲躲南宮碧的鞭子,也被抽了幾下,畏縮不敢再上前。
桌子上的菜全部被打翻,胖子一直躲到桌子下面去,一咬牙,頂着桌子向着南宮碧撞去。
南宮碧淩空後翻,矮身又是一鞭抽過去,直直勾在胖子的腿上,用力一拽,胖子撲通倒地,桌子正正砸在他頭上,人和桌子一起翻到。
周圍的人紛紛向後躲避,此時看到胖子出醜,紛紛大笑出聲。
二樓的人也被下面的打鬥吸引,站在木欄前為南宮碧叫好。
其中一人站在一群百姓之間,格外的醒目,一身名貴的藍色蜀繡錦衣,面如冠玉,手執金邊折扇,貴氣淩然。
他目光含笑,看着下面的少女,對着旁邊随從笑道,“這是誰家姑娘,這般潑辣厲害!
”
随從忙道,“爺,這位不就是南宮家的大小姐!
”
蕭敬頓時一怔,看着南宮碧的目光不由的深了深,他許多年不見南宮碧,印象中還是那個梳着雙鬓,容顔俏麗的小姑娘,沒想打已經出落的這般亭亭玉立。
果然是虎父無犬女!
眸子一轉,蕭敬轉身向着樓下走去。
此時李泰從後院過來,見出了事,吓了一跳,忙過來開解。
“幾位大爺,有事好好說,怎麼還打起來了,今日的飯菜我請,還請幾位爺給個薄面,不要再打了!
”
李泰作揖勸解,南宮碧可不能在這裡出事,否則他這掌櫃也不用做了。
胖子已經被同伴從桌子底下拉下來,頭上金冠掉了,頭發散下來,身上的袍子也被扯裂,看上去狼狽不堪。
他如何肯受這樣的侮辱,一把将李泰推開,一手抱起長凳向着南宮碧揮去,也顧不上什麼風度,隻想出這口惡氣。
“小姐!
”南宮碧的丫鬟急呼一聲。
李泰忙錯身攔在南宮碧身前,欲擋住胖子手裡的長凳。
突然胖子頭上藍影一閃,胸前挨了一腳,蹬蹬後退,一下子跌坐在地上,胸口劇痛,差點一口氣憋死。
長凳砸在肚子上,更是砸的他大聲慘叫。
蕭敬器宇軒昂,潇灑的落在南宮碧身前,手中折扇唰的打開,冷聲道,“天子腳下欺男霸女,還有沒有王法,還不給我滾!
”
好一處英雄救美!
胖子的幾個同伴費力的過去将胖子扶起來,見蕭敬氣勢不似普通百姓,怕得罪了權貴,再不敢繼續鬧下去,夾着尾巴狼狽的走了。
“打的好!
”
“這位公子功夫真是厲害!
”
“那胖子實在可惡,方才我都想上去踹他幾腳!
”
“是,幸虧他跑的快,否則我也給他幾拳!
”
……
周圍人欽佩的看着蕭敬,出口稱贊,更有人義憤填膺,完全不是方才怕事畏縮的樣子。
李泰忙道,“多謝這位公子出手相救!
”
蕭敬搖着紙扇,看向南宮碧,眉梢微微一挑,“舉手之勞而已!
這位姑娘沒受傷吧!
”
南宮碧将手裡的鞭子收起,道,“沒有,多謝!
”
她聲音清甜幹脆,面孔俏皮可愛,加上本身帶的将門之家的英氣,炫目的讓人移不開眼。
蕭敬目光頓時發癡,也沒了方才的鎮定,笑道,“不客氣,姑娘沒事就好!
”
此時賣唱的父女也走過來,感激道,“多謝兩位相救,多謝兩位!
”
李泰拿了幾兩散碎銀子給兩人,道,“拿着錢去看看傷吧!
”
老人顫着雙手接過,面容激動,一連說了許多感激的話,帶着被吓壞的女兒千恩萬謝的走了。
蕭敬轉頭看向南宮碧,“姑娘一人?
不如同上二樓,共飲一杯如何?
”
“不用了,多謝!
”南宮碧神色有些冷淡,轉身坐在自己之前的椅子上,似并不打算深聊。
她不知道男子有沒有認出她,但是她一眼認出眼前的人是昭王蕭敬,想到之前蕭敬向皇上求娶自己的事,心中不快,自然不願意和他說話。
甚至她都覺得蕭敬今日出手都是别有用心。
都入冬了還拿着個扇子,她最瞧不上這等裝腔作勢的男人,簡直俗不可耐!
頭轉向窗外,南宮碧對男人的目光視而不見。
見南宮碧對自己冷淡,蕭敬臉上并不見惱怒,笑了笑轉身往外走。
李泰吩咐人收拾被砸壞的碗筷桌椅,對着南宮碧賠罪道,“讓姑娘受驚了!
”
南宮碧淡聲一笑,“沒事兒,這樣的惡霸就該多打幾次!
”
“是,小人以後再不讓他進門!
”
南宮碧點的菜上來,李泰端着放在桌子上,讓南宮碧自己慢用。
蕭敬出了酒樓,想起少女輕靈俊俏的面孔,唇角忍不住揚起,吩咐随從道,
“進宮!
”
進了宮,蕭敬直奔娴貴妃的宮裡。
此時娴貴妃正午睡,蕭敬在外殿等了一會,娴貴妃才一臉剛睡醒的慵懶之意走過來,笑道,“敬兒此時進宮,可是有事找本宮?
”
蕭敬請了安,急切的問道,“關于賜婚的事,父皇最近可有提起?
”
之前以為北疆那邊有戰事,蕭敬不敢再拿此事叨擾皇上,生怕惹了他不高興,如今北疆戰事已平,又過去了這麼多時日,皇上那邊仍舊沒有半分消息。
本來他已經放棄了,沒有了南宮家的支持,他還可以找别人,他是皇子,沒必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放低身份求娶一個女子。
可今日在酒樓裡遇到南宮碧,對女子的愛慕便像火勢燎原一樣熊熊燃燒起來,竟有些勢在必得的急迫。
所以才匆匆入宮打探消息。
娴貴妃坐在椅子上,蹙額道,“沒聽到你父皇提起,本宮看這婚事還是算了吧,你要娶什麼樣的女子不成,何必老想着南宮家!
”
蕭敬有些失望,又不敢直接說自己看上了南宮碧,怕娴貴妃說他兒女情長,隻道,“南宮家手握兵權,在大梁的地位舉足輕重,而兒臣此時最缺的就是兵權,娶了南宮碧,這太子之位就非兒臣莫屬了!
”
娴貴妃思忖點頭,又皺眉道,“可如今看來,你父皇并不想讓南宮家和皇室聯姻,大概對南宮家已經有了忌憚,你何必再去觸他逆鱗?
”
蕭敬道,“南宮家就一頭猛虎,害怕無用,唯有馴服和駕馭才是上策!
兒臣自信娶了南宮碧以後,能讓南宮家心悅誠服的忠心兒臣,豈不是轉弊為利!
”
“說的到是有幾分道理,可是你父皇不同意怎辦辦?
”娴貴妃道。
“這就要看母妃的了!
”蕭敬單膝跪在娴貴妃身下,輕輕給他捶腿,“父皇寵愛母妃,隻要母妃多吹幾次枕邊風,父皇哪有不同意的道理!
等兒子做了太子,以後當了皇帝,母妃就是太後,是大梁朝最尊貴的人,兒臣一定不會忘記母妃的恩德。
”
娴貴妃眉目一展,伸出手指在蕭敬額頭上輕輕一點,“你啊,就會哄本宮開心!
”
“母妃是兒臣的親娘,兒臣不哄您開心哄誰?
”蕭敬仰頭笑道。
娴貴妃聽的舒心,雙手攙扶蕭敬起身,道,“行了,你也别油嘴滑舌的哄本宮了,這兩日皇上若是過來,本宮就再和皇上提一下你和南宮碧的婚事!
”
蕭敬頓時高興道,“多謝母妃成全!
”
“别高興太早,你父皇能不能同意,還不知道呢?
”
“隻要母妃肯替兒臣求情,此時便成了一半了!
”
“希望如此吧!
”
兩母子叙了一會話,蕭敬起身告退。
從娴貴妃宮裡出來,蕭敬身後的随從小聲問道,“殿下可要奴才去請昭儀娘娘?
”
蕭敬此時滿腦子都是南宮碧,哪有心思見紀妤,揮手道,“不用了,出宮!
”
“是!
”随從忙低頭跟在身後。
蕭敬出宮時,對面正碰到豫王蕭琰,旁邊還有一人,正是如今被皇上看中的新寵,喬安。
蕭琰似正和喬安說着什麼,堆着滿臉的笑,完全沒有身為一個皇子的尊貴。
三個皇子中,豫王本是嫡長子,最好的太子人選,但是因其生來愚笨,最被皇上不喜,所以一直不提立太子之事。
皇後身為豫王之母,不但不想如何教導豫王好好讀書讨皇上喜歡,隻一味埋怨皇上因為寵愛榮娴兩妃,才緻自己兒子被冷落,在皇上面前多次抱怨,更惹皇上厭煩。
皇後又把這種怨氣帶到蕭太後身上,覺得是太後從中作梗,連每次去請安都沒有什麼好臉,請了安便走,更暗中唾罵容貴妃故意巴結讨好太後,所以每日去福壽宮侍奉,對此表示十分的不屑和鄙視,宮中沒有不透風的牆,更何況人多嘴雜,這話傳到皇上的耳中,發了一頓脾氣,去皇後那裡便越來越少了,連帶着對豫王也愛答不理。
太子之位更玄。
蕭敬看着豫王此刻拉攏喬安,心裡一陣冷笑,憑他這位皇兄的豬腦子,是不可能想到主動結交喬安的,定是他那個嶽丈呂相出的主意。
呂相把女兒嫁給豫王,不得不支持這位愚不可及的皇子,真是可憐!
蕭敬唇角噙着一抹嘲笑,走過去,笑道,“好巧,竟在這裡遇到皇兄和喬大人!
”
“原來是昭王啊!
”豫王用他那種嫡長子的傲氣藐視的瞥了蕭敬一眼。
喬安轉身請安,“下官見過昭王殿下!
”
蕭敬忙道,
“大人不必多禮,聽說大人升了戶部郎中,還沒來得及恭喜大人!
”
豫王仰着下巴,突然“哼”一聲扭過頭去。
這一聲哼實在是莫名其妙,喬安不禁一怔。
蕭敬卻了解自己這位皇兄經常沒有什麼規律的出現一些異常反應,見怪不怪,隻道,“今日恰好遇到,不如又本王做東,宴請皇兄和喬大人,也算是恭賀喬大人榮升之喜!
”
不等喬安拒絕,豫王立刻道,“昭王你這就不對了,明明是本王先請喬大人去家裡做客,你這半路給截走算怎麼回事?
”
“原來皇兄也要宴請喬大人,皇弟不知,還請皇兄恕罪!
”昭王沒有什麼誠意的道。
“本王的王妃要本王一下朝便回家,所以隻能去家裡請客,但是昭王一定還有事,本王就不勉強留你了!
”豫王趾高氣昂的道。
喬安差點笑出來,忙憋了回去,做淡定狀。
豫王的王妃是呂相家的千金,豫王指望着呂相為其謀劃,所以平時一定也是怕極了自己的妻子,被勒令下朝便要回家,不許去外面胡鬧,可是這樣的事自己知曉也就罷了,為何要說出來?
豈不是讓所有人都知道你豫王怕媳婦?
而且這般不給昭王留情面,真是愚蠢之極。
這個豫王,果真、和睿王是同父異母的兄弟嗎,為何差距如此之大?
果然龍生九子,各有不同!
昭王似已習慣豫王這般,也不惱,嘴角的嘲諷更深,笑了笑道,“既然如此,那本王下次再宴請喬大人好了!
”
喬安躬身道,“多謝兩位殿下的好意,隻是今日下官有事在身,恐怕要拂了豫王殿下的美意,下次下官一定回請賠罪!
”
“原來喬大人有事啊,那、”昭王瞧向豫王,“咱們就别勉強喬大人了吧!
”
豫王冷哼一聲,甩袖便走。
略顯肥胖的身體因為生氣,走路時扭的甚是滑稽。
喬安故作惶恐道,“下官是不是說錯了什麼話開罪了豫王殿下?
”
“沒有,皇兄就是那個脾氣,誰要拒絕他,便當場發脾氣,也許明日就好了,喬大人不必放在心上!
”昭王溫和解釋道。
“原來如此!
”喬安放下心來,又不安的道,“下官不是誠心拒絕豫王殿下,實在是今日與人約好了,不能食言!
”
“喬大人說的是,不用理會!
”蕭敬面色比方才更加的溫和。
“那下官就告辭了!
”喬安告退。
“喬大人慢走!
”
昭王看着喬安離開,想到方才豫王鬧的笑話,不住冷笑,這個蠢貨,實在不足為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