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新帝登基
錦楓掠身而來,伸手扶住他手臂,方要問話,卻見紀餘弦擡起頭來,鳳眸濃黑,緩緩搖頭。
錦楓看了房内一眼,了然的沒再開口。
風吹起男人的紅袍,在暗夜中翻飛,如彼岸花無聲綻開,他額上冷汗順着蒼白的臉頰緩緩淌下,緩步往書房裡走,極力的忍耐着。
待稍稍遠離卧房,男人胸口一震,猛然一口鮮血噴出。
“公子!
”錦楓急急低喝了一聲。
紀餘弦閉了閉眼睛,隻覺全身血液逆流,萬蟲跗骨般的劇痛。
腦子因為疼痛變的一片空白,少女的笑顔卻似從一片迷霧中走出來,越來越清晰,一遍遍喊着他的名字,
“紀餘弦、”
“紀餘弦!
”
……
男人深吸了口氣,擡步繼續往前走。
顧神醫來的時候,紀餘弦躺在書房屏風後的床上,已經昏迷過去。
他臉色微微一變,極快為他喂藥,施針。
錦楓站在一旁,目中藏着濃濃的擔憂。
這已經是這個月第三次發作了,而這個月,還未過半。
從每個月一次,到了兩次,到三次,公子還能堅持多久?
而查找半月噬的事還沒有任何消息。
他們已經找了十幾年,長公子是否還有另外一個十幾年去等?
足足有一個時辰,顧老頭才起身,目中透着疲憊,緩緩将銀針收起。
“公子他、”錦楓上前一步。
“今晚是不是丫頭回來了?
”顧老突然問道。
“是!
”錦楓低聲回道。
顧老頓了一下,才緩聲道,“這段日子,還是别讓他兩人在一起了!
”
錦楓眉頭皺的更緊,不讓公子見少夫人,這恐怕無法做到。
“他若不同意,問他要命,還是要女人?
”顧老頭輕哼一聲。
錦楓想也未想的回道,“公子肯定是要少夫人!
”
顧老頭一怔,随即嗤笑點頭,“對,我忘了這小子和本神醫一樣也是個癡情種!
那我去跟丫頭說!
”
“别!
”錦楓急忙阻止,“少夫人還不知道,公子不想讓少夫人擔心!
”
“呵!
他還到真是體貼!
”顧老頭笑歎了一聲,“這小子,一點也不在我當年之下!
”
錦楓,“……”
和十一個女人糾纏不清,也叫癡情?
“不過,你和他說,沒了命,他還怎麼要他女人,讓他自己掂量!
醒了我回去睡覺了,兩個時辰後,他會醒!
”顧老頭打了個哈欠,提起藥箱往外走。
“顧神醫!
”錦楓突然開口,猶豫了一瞬,才沉聲問道,“若是沒有解藥,公子他、還有多久?
”
顧老頭眉頭皺了皺,沒有回答,隻歎了一聲,“總之,從現在開始不能動欲,不能動怒,不能心殇,也許,還能多活幾個月!
”
錦楓喉嚨梗了一下,緩緩點頭,“我知道了!
”
四更天的時候開始下雨,淅淅瀝瀝,一直到早晨都未停。
蘇九一晚上睡的很不安穩,做了很多光怪陸離的夢,夢中似一直都處在惶恐之中,可又怎樣都醒不了!
等再醒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了。
床上隻有她一人,窗外還下着雨,雨聲漸小,滴滴答答的自屋檐上落下來。
蘇九看着窗子,許久未動。
也許是太靜了,心中忽生荒涼。
想起昨晚的夢,更是有些莫名的慌亂,猛然起身。
門突然被打開,墨玉捧着衣服進來,恭敬笑道,“少夫人醒了!
”
蘇九擁着被子,微一點頭,“什麼時辰了?
”
“已經快巳時了!
”墨玉拿了衣服侍奉蘇九穿上。
蘇九微一皺眉,她竟然睡了這麼久。
“紀餘弦呢?
”
“公子在書房裡!
”
蘇九了然點頭,這個時候了,他大概早就已經去書房了。
洗漱出了門,外面雨已經停了,風中帶着濕氣鋪面而來。
錦楓走過來,垂頭道,“飯廳裡已經備好早飯,少夫人用過飯後,屬下送少夫人回去!
”
蘇九淡淡的看着他,“紀餘弦還在忙?
”
“錢莊裡有一筆賬不清楚,長公子正在理賬!
”錦楓恭敬回道。
蘇九掃了一眼書房,沒有作聲。
“少夫人,明日是上元節,公子可能沒有時間陪夫人,請夫人見諒!
”錦楓歉然道。
“沒關系!
”蘇九笑了笑,轉身去了飯廳。
上元節那日,蘇九一早先去了镖局,讓阿樹回家去陪趙珊過節,自己在镖局忙了一日。
體諒這些镖師大過節的還在忙碌,蘇九給每個人都發了不菲的賞錢。
一直到傍晚,蘇九才回蘇家,華燈初上,街上已經人山人海,到處都是年輕的男子和女子結伴而行,歡笑晏晏,過節的氣氛濃郁。
連寒風裡都帶了祥和的氣息。
大夫人和奶娘兩人包了湯圓,正等着她回家吃飯。
桂花陷裡攙了栀子,口感清甜卻不會澀口,是蘇九最喜歡的口味。
吃飯的時候蘇九問道,“今日、紀餘弦來過嗎?
”
大夫人搖頭,“沒有!
”
語氣頓了一下,皺眉道,“你和餘弦是不是吵架了?
”
“沒有啊!
”蘇九立刻道,彎眼笑,“他這兩日太忙了!
”
“哦!
”大夫人微一點頭,吩咐奶娘道,“把剩下的湯圓包起來,等下讓玖兒給餘弦帶去。
”
蘇九挑眉,“我沒說要去紀府啊,我今晚陪你過上元節賞月!
”
“我不用你陪,你去陪餘弦!
”大夫人脆聲道。
蘇九,“……”
吃了飯,大夫人催着蘇九回紀府去,蘇九似乎也已經習慣了母親總是把她往外推,帶着包好的湯圓出門去了。
馬車上了街,二毛問道,“公子,去哪兒?
”
“去紀府!
”
“是!
”
今夜街上行人擁擠,走了一個時辰,馬車才在紀府門外停下,隻見大門緊閉,門前燈影朦胧,寂靜無聲,沒有半分過節的氣氛。
蘇九突然想起那日錦楓的話,也許這個時辰紀餘弦已經睡了。
躊躇了片刻,将湯圓放在門外,蘇九返身又回到馬車上。
怕母親又唠叨她,蘇九幹脆自己一個人去看燈會。
朱雀大街上最熱鬧,各種小販在街頭兩側叫賣,年輕的女子手中提着各種樣式的花燈,在人群中蜿蜒,琉璃溢彩,孩子們聚在一起放煙花,歡笑聲此起彼伏。
遠處有唱戲的,咿咿呀呀的聲音在和風中遠遠傳開,和着溫婉纏綿的曲調,讓人心頭發軟。
“砰”的一聲,遠處有煙花綻開,一束束火樹銀花,照亮了半面夜空,璀璨奪目。
蘇九站在人群中,仰頭看着,精緻的面孔上,清眸晶亮,如星辰閃爍。
旁邊賣糖人的攤子前圍滿了孩子,有幾個似沒有錢買,隻流着口水羨慕的看着别的孩子。
蘇九走過去,掏出一兩銀子給那小販,笑道,“讓他們吃夠!
”
“是、是!
”小販揣起銀子,連連點頭。
“謝謝姐姐!
”
“姐姐真好!
”
幾個孩子臉上帶着羞赧的笑,紛紛對蘇九感謝。
“不謝!
”蘇九撫着一個小姑娘的頭發笑了笑,自己也拿了一個老虎形狀的糖人,起身走了。
叼着糖人,蘇九繼續往前走。
前面一個燈攤前圍着許多人,正在猜燈謎,蘇九覺得那夥計有些熟悉,擠進去看到了掌櫃才想起來這是那一年自己和紀餘弦猜燈謎的那個攤子。
燈攤最中間挂着一盞将近兩尺高的一盞九鼎琉璃宮燈,紅木雕刻镂空的木架,燈繩亦是金銀絲編織的,流光溢彩,精美絕倫。
燈攤上的各種花燈都被這宮燈奪去了光彩。
“大家猜的沒錯,這盞宮燈就是今日的獎品。
實不相瞞,這燈本是去年的,因無人猜到最後,所以這燈也未被赢走。
前年是一個小姑娘拔了頭籌,今年這燈若還是落空,各位才子可真就不如一個姑娘了!
”掌櫃的大聲笑道。
這樣一說,衆人興緻越發高昂,紛紛上前。
蘇九看了一會,見猜燈謎的人中也有一對小情侶,猜的最多、最快,這會子功夫,已經猜出了五個,圍觀的人歡呼叫好。
蘇九将最後一口糖人塞進嘴裡,返身自人群中擠出來。
再往前走便是河岸了,岸上船坊如織,入了夜,燈火如晝,琴聲笑聲,反而比白日裡更熱鬧。
河岸上很多人在放燈,一盞盞蓮花燈顫顫巍巍的飄向河面,水波凜凜,波光閃爍,若星河落了人間。
“姑娘,放一盞燈吧,可以為家人許願,也可以寄給心上人!
”一少年手裡提着許多蓮花燈,笑着向她兜售。
蘇九長眉一動,緩緩點頭。
“姑娘是許平安,還是求姻緣?
”少年笑道。
“許平安!
”蘇九道。
“好咧!
”少年選了一盞燈交給蘇九。
蘇九走到河邊,将保平安的燈放在河裡,手掌撥了一下水,蓮花燈火立刻随波搖曳而去。
一直看着那燈飄了很遠,變成一抹火光,蘇九起身,突然嗤笑搖頭,她怎麼也信了這種糊弄人的把戲!
起身往回走,岸邊上依舊有唱戲的,那顆大柳樹也在。
蘇九買了一個獠牙惡鬼的面具戴在面上,上了樹去看戲。
唱戲的換了人,也換了故事,卻仍舊演的是愛情的悲歡離合,台下觀衆跟着入了戲,時而唏噓,時而歡笑,時而悲傷,一台戲,仿佛看盡了人生。
蘇九戴着面具,隻露出一雙眼睛,看的也津津有味。
一輪圓月挂在樹梢,靜谧無聲的将清輝掃在熱鬧繁華的人世,仿佛是一個高高在上的旁觀者,看着這世上的癡男怨女。
樹上蘇九靠在樹幹上,懶懶的向着戲台上望去。
樹下不知何時多了一道欣長的身影,站在喧鬧的人群後,五官俊美妖娆,肌膚白的剔透,一雙流光鳳眸溫柔的看着樹上那道身影。
元夜月明,燈火闌珊
就這樣一直到戲台上的故事漸漸接近尾聲,除了戲台周圍還有不少看客,街上的行人已經寥寥無幾了。
蘇九自樹上下來,下意識的回頭看向身後。
月影朦胧,樹下空無一人。
蘇九唇角抿出一抹自嘲的笑,給唱戲的人打賞後,回家去了。
昭平三十一年,二月二日,昭平帝退位,由太子蕭冽登基,為大梁第十五代君主,改年号為清武。
登基那一日,舉國歡慶,萬國來朝,大赦天下。
盛京城中,處處張燈結彩,歡騰喜慶,足足熱鬧了十日。
蕭冽移住清心殿,封蘭側妃為蘭昭儀,住在玉明宮。
太子妃仍然是太子妃,住在之前的太子府。
太子妃的事傳開,滿朝皆驚,然而因為之前玉珑戕害蕭冽子嗣的事,衆人都是知曉的,所以雖然覺得這件事有悖常理,卻無人敢提出意見。
雲南王夏蒼連日入宮觐見,蕭冽一律不見。
夏蒼隻好去見太上皇,卻被告知太上皇身體不适,需要靜養。
這一次,連一直喜歡玉珑的柔貴妃,如今的敬柔皇太後,都未再為她說話。
玉珑跪在禦書房外求見蕭冽,跪了整整一日,新任大内總管太監,元公公出來道,“皇上說了,既然您想做太子妃,就賜您一直做下去!
”
寒風中,玉珑臉色蒼白,寬大的衣服被風吹起,包裹着女子瘦削的身體,似整個人都将被吹倒似的,
“臣妾要見皇上,請公公通禀!
”
“皇上不見您,太子妃還是回去吧!
”元公公勸道。
“請元公公通禀!
”玉珑堅持道。
“這、”元公公為難的皺眉。
“元公公回去吧,讓本宮和太子妃說幾句。
”蘭知繪緩步走過來,淡淡笑道。
女子穿着一身縷金曳地水袖百褶宮裝,頭戴鳳钗,臂挽繡牡丹煙羅沙,淡掃峨眉,唇染紅脂,越發的雍容高貴。
人的位置一變,氣質似也立刻變的不一樣。
玉珑看也不看蘭知繪一眼,隻淡淡的望着禦書房的方向、
“依本宮看,太子妃何必這樣固執,皇上剛剛登基,朝事繁忙,哪有時間見太子妃?
您這樣隻會讓皇上更加厭煩!
”蘭知繪眉眼含笑,溫和勸道。
蘭知繪脊背繃直,臉色如沒有雲的天色一般青白,一言不發。
“本宮也是為了太子妃着想,勸你還是回太子府去吧!
也許等皇上不恨你了,氣消了,還會把太子妃接進宮來的,最多也就等個三五載,皇上總會想起您來的!
”
玉珑擡頭冷冷的看着她,“本宮再如何也是堂堂郡王之後,輪不到你一個卑賤之人來落井下石!
”
蘭知繪挑眉,“本宮一片好心,太子妃不領情也就罷了,何必辱罵本宮!
”
玉珑不屑的看着她,“你這種髒污的賤人,不配和本宮說話!
”
蘭知繪袖中手掌緩緩握緊,面色不變,勾唇道,“既然如此,那太子妃就跪着吧!
惹惱了皇上,别怪本宮沒提醒過太子妃!
”
說罷,女子掃了玉珑一眼,轉身進了宮門。
玉珑直直在禦書房外跪了一天一夜,等紅袖帶着雲南王妃趕來,還未說話,玉珑便倒地暈了過去。
雲南王次日一早進宮,一直守在禦書房外,等着蕭冽下朝。
這一次蕭冽召見了雲南王,開口卻不是玉珑的事,而是道雲南王來京許久,該回滇南去了。
“皇上,玉珑的事沒解決,恕微臣無法遵旨,不能回去!
”夏蒼臉色不好,态度強硬,已隐隐有威脅之意。
蕭冽也不惱,淡笑一聲,“王爺可以留下,隻是滇南那裡需要人守着,既然王爺不肯離京,那便讓世子回去吧!
”
讓夏桓回滇南,到是正中夏蒼的心意。
一來夏桓不必留在盛京為質子,二來,也正好借此機會,讓夏桓回到滇南去。
畢竟将來他是滇南的主子,總不能一直流連盛京不回。
“是,微臣遵旨!
”夏蒼應聲。
“好,朕還有事,王爺退下吧!
”蕭冽拿了奏折在手裡準備翻開,淡聲道。
夏蒼本欲說玉珑的事,見此隻好再往後推推,告退出了禦書房。
回到雲南王府,夏蒼猶豫該如何同夏桓說讓他回滇南的事。
直到用了晚飯,夏蒼問王妃道,“桓兒這幾日可有出府?
”
王妃搖頭,“一直都呆在府中。
”
“他和伏龍幫的那些人可還有來往?
”
“應該已經沒有!
這段子日,和桓兒來往的都是朝中一些官宦子弟。
”
夏蒼點了點頭,把皇上要夏桓回滇南的事說了一遍。
“那我也跟着桓兒回去!
”王妃立刻道。
“你回去,珑兒怎麼辦?
”夏蒼皺眉。
王妃立刻面露憂色,歎聲道,“不如就依皇上的意思,讓他休了珑兒吧,我們一家人回滇南去,不是也很好?
”
夏蒼冷笑一聲,“回滇南去?
你沒看出來皇上削藩的意思比太上皇在位時更加堅決,他沒封玉珑為皇後,就已經很明顯了!
所以老夫決不能離開盛京,滇南那邊有陳鋒帶兵鎮守,萬無一失,老夫在盛京,有任何風吹草動,也可提前做好措施。
”
“那我們珑兒怎麼辦?
”王妃擔憂道。
“珑兒不能離開太子府,否則之前受的那些苦不是白受了嗎?
蕭冽一定會封珑兒為後的!
”夏蒼堅定道。
“如果一直不封呢?
”
夏蒼沉目狠色一閃,“那就别怪老夫不念舊主之情,在新帝剛剛上位,就讓他國無甯日了!
”
王妃聞言一驚,“你是想、不!
如今大梁正值興盛,兵強馬壯,我們赢不了的!
”
“這大梁的天下本就有我們雲南王府的一半,就算赢不了,老夫也要奪他一半江山!
”夏蒼語氣冷硬,胸有成竹。
王妃依舊心中不安,“一定要這樣嗎?
那珑兒豈不是要夾在中間左右為難!
”
“這是蕭冽他逼迫的!
”雲南王冷哼一聲,“玉珑已經被蕭冽放棄了,還有何留戀?
”
王妃沉聲一歎,“眼下還是先勸桓兒離開盛京吧!
”
“嗯,我現在就去!
”
夏蒼進房的時候,夏桓正坐在矮榻上看書,身着寬大的袍子,面容俊逸,聽到有人進來也未擡頭。
“桓兒,看的什麼書?
”夏蒼面容溫和,坐在對面的寬椅上。
夏桓目光依舊落在書卷上,淡聲問道,“有事?
”
夏蒼看着自己兒子冷淡的臉色,不敢動怒,依舊和氣道,“為父今日進宮,皇上下了旨意,滇南不可無主,要你代父回滇南去。
”
夏桓一雙丹鳳眸波瀾不驚,隻挑了挑眉,“一定要我回去嗎?
”
“是,這是皇上的意思!
”夏蒼道。
夏桓皺了皺眉,低聲道,“我不想回去!
”
“桓兒,你是雲南王府世子,将來繼承為父的爵位,是滇南的主子,早晚要回去的!
”夏蒼耐心的道。
夏桓終于挑眸看過來,勾唇道,“我是滇南的主子?
那我回了滇南可能做主?
”
“自然,為父會傳信給劉峰将軍,把你是雲南王府世子的身份昭告滇南百姓,還有,雲南王府掌權的信物,也會讓你一并帶回去。
”夏蒼道。
夏桓皺眉轉頭看向窗外,似極難取舍。
“桓兒,将來你要統領滇南,如今為父不能回去,正好由你代為父掌管滇南,提前做一下準備。
”
“你是雲南王府世子,這是你與生俱來的責任!
”
夏蒼繼續勸道。
夏桓微一點頭,“好,我擇日回滇南!
”
“太好了!
”夏蒼頓時面露喜色。
隻要夏桓回到滇南,他便又少了一道束縛,如果将來真的起兵,他也沒有什麼顧慮了。
王妃正在門外焦灼的等着,等夏蒼出來,道夏桓已經同意了,也跟着長長松了口氣。
隔日,夏桓離開盛京,帶着夏蒼的手信,和雲南王府的掌權玉印,啟程回滇南。
出城門的時候,夏桓下意識的回頭看去,盛京城門壯闊巍峨,人流擁擠,喧嘩熱鬧,卻沒有他想看到的人。
兩年多的時間,從玉壺山到盛京,再到如今離開,他們都已經不再是從前的人。
不變的是,伏龍幫永在!
也許蘇九再不會原諒他,但是他總要去做他該做的事!
再見了,他發誓用性命守護的女子!
夏桓深吸了口氣,帶着身後跟随的侍衛,俊顔堅定,目光直視前方,揚鞭策馬而去。
很快進了三月,萬物生長,莺歌燕舞,鳥語花香,一切又變的欣欣向榮起來。
朝中新帝即位,開始清繳之前的昭王殘黨,雷厲風行,殺伐決斷,絲毫不留情面。
百官之前隻道蕭冽溫潤穩重,如今才見他果斷狠辣的一面。
朝中不斷有官員被罷官入獄、削職流放,京中一片血雨腥風,一時間,曾經和昭王,甚至和豫王有牽扯的官員焦慮不安,人人自危。
而之前的太子妃玉珑仍舊被留在太子府,到是幾個文官壯膽谏言此舉不合規矩,然後被蕭冽直接無視。
又有官員上奏要蕭冽選秀納妃,仍舊被忽視。
在朝政上,蕭冽知人善用,恭簡愛民,待人溫和,可一旦有官員幹涉他後宮私事,必然會受到冷遇。
漸漸的,那些好事的文官也不敢再提。
玉珑仍舊經常去宮外長跪求見皇上,蕭冽卻一次都未見過她。
偶爾容貴妃心中不忍,派人來勸她回去,見她不聽,也就算了。
夏蒼不再進宮,隻等夏桓回到滇南後,準備開始起兵反叛。
這日下了早朝後,兵部尚書急匆匆觐見,入殿後,急聲禀道,“皇上,剛得到消息,雲南王暗中聯絡南疆六部的人,似有不臣之心。
”
南疆六部和滇南相鄰,關系自然比和朝中更親近。
夏蒼想造反,若得六部支持,等于整個大梁南部都會被他控制,的确要讓朝中頭疼。
蕭冽明白,雲南王這是在逼他封玉珑為後。
隻怕弓拉的太緊,箭射不出去,反而斷弦毀弓。
“不必管,由他去!
”蕭冽冷笑一聲,将奏報扔在巨大的桌案上。
清龍镖局裡,一大早阿樹臉色就不好看。
最近一段日子镖局裡的生意明顯減少,這兩日他派人查探才知道是四海镖局在搗鬼。
四海镖局被他們打壓的沒有生意,不知道從哪收來一些打手,專門找和清龍镖局有生意往來的商鋪,帶着一群兇神惡煞的打手上門,威吓加利誘,讓那些商鋪迫不得已同四海镖局合作。
有些大戶,在盛京根基深也許不怕,但是大部分普通商戶,怕惹是生非,隻好妥協。
阿樹集合了二十多名镖師,怒氣沖沖找到四海镖局,二話不說,進門便将四海镖局給砸了!
正當競争他不怕,但背地裡使陰謀詭計,他咽不下這口氣!
過了一日,四海镖局的當家,糾集了一百多人來報仇。
阿樹自然也不怕,第一個沖上去,對着四海的當家揮了一拳,緊接着,兩方的人馬厮殺在一起。
二百人打架,那是相當熱鬧,整個清龍镖局所在的一條街都一片沸騰,慘叫聲,哀嚎聲,震耳欲聾。
有圍觀的百姓忙去報官,結果等府衙來了人,喝了幾聲,根本沒人聽。
幾個衙役看着這些人不要命似的砍殺,也膽寒不敢上前。
不得已,隻要去找禦林軍。
等禦林軍一來,一排精兵手持弓箭對準正厮殺的人群,四海镖局的打手最先慫了下來,紛紛舉手求饒。
哒哒馬蹄聲緩緩靠近,走到禦林軍最前面,頭領高坐馬上,冷聲道,“私下鬥毆,枉顧王法,把這些人都抓起來,關進大牢裡去!
”
清龍镖局的人看着來人卻是一喜,禦林軍首領,正是他們伏龍幫的自己人,胡大炮!
然而還沒來的及高興,就聽胡大炮吩咐道,“所有人,一起抓!
”
阿樹氣喘籲籲的站在那,身上雖然沒受傷,但衣服被刀劃破,也有些狼狽,他仰頭看着胡大炮,咬牙道,“是四海镖局威吓主顧,又帶人上門鬧事,我們有何錯?
”
四海镖局的當家立刻跪地道,“将軍明鑒,是前兩日清龍镖局的人把我們镖局給砸了,小人才帶人上門讨個公道!
”
胡大炮微微皺眉,臉色冷漠,“本将軍不聽你們那些說辭,隻看到你們聚衆鬥毆,所以,全部都抓起來!
”
“是!
”他身後禦林軍持刀上前。
“胡大炮,就算是鬥毆,也有個是非黑白,四海镖局威逼商鋪在先,我們隻是為商戶打抱不平!
”阿樹将镖局的人都攔在身後,和禦林軍對峙。
“商戶被威脅,他們可以報官,什麼時候輪到你們去打抱不平?
”胡大炮沉着臉道。
“那些商戶是我們镖局的主顧,我們自然有責任管!
”阿樹冷喝道。
胡大炮哂笑一聲,“那你帶着人去大牢裡管吧!
”
“如果老子不讓你把人帶走呢?
”阿樹擡腿将一個上前的禦林軍踹出去。
其他禦林軍頓時圍上來,将手中長刀對準阿樹,殺氣淩然,劍拔弩張。
“阿樹,憑你幾個镖師也想和禦林軍對峙嗎?
”胡大炮眯起眼睛,冷冷道。
“對,你應該最了解老子,老子誰也沒怕過!
”阿樹仰着頭,沒有任何畏懼的和他對視。
胡大炮臉色陰沉,緩緩吩咐道,“一律都抓起來,敢反抗的人,殺無赦!
”
“是!
”禦鈴軍齊齊應聲,揮刀上前。
阿樹和身後衆镖師,“唰”的一聲,也全部将刀拔了出來。
“慢着!
”
突然一聲清喝伴着急促的馬蹄聲飛奔而來,轉瞬間便到了跟前。
蘇九翻身下馬,站到镖局門前,清顔如雪,“胡大炮,你這是想做什麼?
”
胡大炮仍舊坐在馬上,氣勢淩人,淡聲道,“四海镖局和清龍镖局聚衆鬥毆,本将要将他們都抓進大牢裡去!
”
蘇九微微仰頭,目光冷澈,“清龍镖局,我是當家,此事也由我一個人負責,你要抓,就抓我吧!
”
“九爺!
”
身後衆镖師急忙開口,“不關您的事!
我們跟着胡将軍去,反正我們沒有錯,也不怕進牢!
”
阿樹目光陰狠的盯着胡大炮,“你敢動大當家一下,别怪老子不念舊情!
”
胡大炮冷笑,“本将軍本來不打算抓蘇九,現在到改主意了,就想看看你能把本将軍怎麼樣?
”
“你!
”阿樹臉色鐵青,雙拳一握,就要沖上前去。
“阿樹!
”蘇九喝了一聲,将他攔下,“身正不怕影子歪,就算被關禁大牢裡,小爺也沒有什麼好怕的!
你看好镖局,沒有我吩咐,不許再鬧事!
”
“大當家,你不能去,要抓就抓我好了!
”阿樹急聲道。
“放心吧,抓了我,他們反而不敢怎麼樣!
”蘇九拍了拍阿樹肩膀,“聽我的話!
”
“都帶走!
”胡大炮冷喝一聲。
四海镖局的人全部被押走,清龍镖局隻帶走了蘇九,大概是知道蘇九和胡大炮有些交情,沒有人敢押她。
蘇九騎上自己的馬跟在衆人身後,看去不像是犯人,到像是個将領。
镖局裡的镖師見蘇九真被帶走了,慌張道,“樹爺,怎麼辦?
”
阿樹沉思一瞬,反倒比方才冷靜,淡聲道,“我去找安爺,你們留在镖局裡,不許鬧事,我很快就回來!
”
“是,樹爺快去快回!
”
阿樹騎馬向着喬安家裡奔去。
蘇九被關進了刑部大牢,這是她第二次坐牢了,第一次是京兆府衙的大牢。
能把盛京城裡的大牢都做一遍,也不枉她是土匪頭子。
給蘇九的牢房和其他人的隔開,裡面很幹淨,幹草上還鋪了一個墊子。
蘇九躺在草甸子上,靜靜的等着。
紀府
錦楓快步進了書房,禀告,“公子,少夫人被胡将軍抓進刑部大牢裡去了。
”
紀餘弦倏然擡頭,一刹那的驚愕之後,很快臉色淡定下來。
甚至都未起身,隻點頭道,“知道了!
”
“公子不去救少夫人嗎?
”錦楓急聲問道。
“咳咳咳咳!
”
紀餘弦咳了幾聲,本透白的臉色更白了幾分,眼中滑過一抹幽色,淡聲道,“會有人救她的!
”
錦楓皺眉,“少夫人到底在做什麼?
”
“很快,你就知道了!
”紀餘弦淡淡道。
果然,蘇九在大牢裡呆了沒有一個時辰,就被刑部尚書張元親自請了出去。
胡大炮被召進宮中,聽說被蕭冽訓了半個時辰,出來的時候,臉色陰沉。
第二日早朝上,蕭冽下旨,封胡大炮為鎮軍大将軍,帶兵二十萬,前往北疆,掃平羌族和那也族,統一漠北。
旨意一出,滿朝驚動。
不知道内情的,隻道蕭冽剛一即位就發動戰争,霸氣之極,也狠辣之極。
了解内情的姚禀、張元幾人,知道胡大炮是得罪了皇上心上人,明裡受封,實則是被流放到北疆去了。
胡大炮領旨謝恩。
雲南王聽到這個消息,卻是一喜,胡大炮帶兵去了北疆,盛京守城軍就隻還有不到十萬兵馬,對他來說,是個良機。
“沒想到,蘇九這次倒是幫了我們的忙!
”雲南王冷笑,“蕭冽到底還是太感情用事了,為了一個女人,遷怒武将,貿然出兵,實在不配做一國之主。
”
當初他本是看蕭冽比蕭敬更穩重,加上玉珑對他有意,才選了他,如今看來,果真是大錯。
不禁陪了玉珑進去,還養虎為患,想要吞并滇南。
狼子野心,不值得他們雲南王府再繼續對朝廷盡忠!
“桓兒已經進滇南了嗎?
”雲南王妃最關心的還是自己子。
“是,已經到了!
”
兩人正說着話,下人進來禀告,太子妃來了!
太子妃……
夏蒼聽到這個稱呼,便覺得怒不可遏!
蕭冽實在是欺人太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