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賄賂他們用了多少銀子。
”李肅早就看出了林景丹的打算。
但家族與個人,從來都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想要盤剝清楚,又豈是那麼容易的。
“成石和張三一人五千兩,何仁可好像是三千兩。
”
林景丹知道以李肅的手段,肯定已經把這些都調查清楚了,何況事到如今了,也沒有什麼不可說的。
“嚯,五千兩,我這一輩子都沒見過這麼多銀子。
”
聽了林景丹賄賂的金額,百姓們中開始議論紛紛。
“可不是,兩個五千兩,一個三千兩,這就是一萬三千兩啊,這狗官!
可真能貪啊!
”人群中傳來憤憤不平地聲音。
“誰說不是,他賄賂别人都用了一萬多兩,說明他貪污的肯定更多,我聽說這錢可是朝廷拿來給我們修黃河大壩的,沒想到就讓他們這些狗官給貪污了。
”
“狗官!
”
“狗官!
”
“狗官!
”
百姓們用憤恨地眼神看着堂上跪着的林景丹,叫嚣着判他死刑。
百姓們群情激奮,一邊喊着,一邊無視衙役們的攔截就要往裡擠。
“肅靜!
”李肅用力一拍驚堂木,目光淡淡地擡眼看向門口圍着的那群百姓。
不得不說李肅眼神确實吓人,百姓們接觸到他的視線後就不自覺地噤聲了。
李肅見他們安靜下來,才收回視線。
見他收回視線,百姓們才敢小聲地說話。
“這大官,氣勢可真滲人,他剛才看我一眼,我連動都不敢動了。
”
“誰說不是呢,聽說是京城來的大官。
”
……
“成石?
”李肅冷哼一聲,眼神銳利地看向跪在地上的林景丹,“你确定是成石。
”
林景丹早就被李肅詐了一次了,自然不會上當,“确定。
”
以那群人的手段,他們是不可能讓成石活着的,雖然他不知道他們究竟是什麼勢力,但看他們那藏頭露尾的架勢,也知道是不得光的存在。
他們既然不想暴露自己,就一定會處理掉成石這個家夥。
是的,林景丹知道崔山遠背後有人,而且他們手段兇狠,冷血無情,但他也确實不知道他們到底是什麼人。
當初他接下黃河修築項目的時候,确實是想着貪點兒錢,出公差的時候貪點兒錢,在工部,這都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情。
他當時隻是想在每項材料的報價上高上那麼一點兒,貪個差價就行。
但他接下項目之後,那群人就找了自己,他們不停的遊說自己,并且承諾會幫自己掃清一切麻煩,他沒有經受住金錢的誘惑,一步步淪為了他們的棋子。
林景丹知道黃河的重要性嗎?
當然不是了,隻是他下意識地忽略了。
一開始,所有的事情确實都在他們的意料範圍之内,但誰也沒有想到,會有人直接告到了建章帝面前。
他們很多地方都還沒有來的及掃尾,建章帝就帶着人到了銀川。
“本官派人這五處的堤壩都看過了。
蘭州的堤壩用的都是青條石、桐油和糯米,靖遠縣的堤壩,外表用的是好材料,内裡用的确實朽木和黃泥,就是個樣子貨。
至于中衛縣、吳忠縣和銀川,連面子貨都沒有,這是為何?
”
“蘭州縣令張維那人就跟茅坑裡的臭石頭一樣硬。
不僅把我送出去的銀票送還給了我,都那麼大年紀了,還整日去壩上盯着施工。
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壓根兒沒有作假的機會。
”
“至于靖遠縣縣令董其良。
”林景丹冷哼一聲,“那就是隻狡猾的狐狸,他收到我送他的銀票後就察覺到了不對,不僅把銀票送還給了我,還派了他的師爺周曾隔三差五的去大巴上監視我。
”
“于是為了防止他發現什麼,你就命人把大壩周圍圍了起來,一是為了防止他監視你,而是怕别人發現壩上的民工在夜裡開工,對吧?
”李肅說道。
“你怎麼知道?
”林景丹沒想到他連這都知道。
那日周曾說他白日去壩上的時候,壩上的民夫都一副十分困倦的模樣,他就開始懷疑了。
正常情況下,不可能所有人都困,除非他們都做了同樣的事情,再加上堤壩原本有問題,但周曾每次去都沒有發現問題。
那隻能是在他沒有去的時間裡,他們趕工了。
林景丹也隻是驚訝了一下,“至于中衛功曹成石和吳忠縣縣令何仁可,他們都收下了我給他們的銀票,自然是聽話的。
”
屏風之後的後堂,蘇育茂看着陛下越來越難看的臉色,心中暗罵,林景丹這個作死的。
事到如今了,做了這麼多錯事居然還敢這麼理直氣壯。
司雲瀾站的位置看不見李肅的表情,隻能看見他的背影,但他知道,他和他都知道,這個林景丹說的話,真假參半。
有時候假話摻着真話說,才更令人相信。
如果他們沒有遇到成石的話,說不定真的會被他這番話給糊弄過去。
“傳證人,成石。
”
李肅的眼神一瞬不眨地看着林景丹,沉聲說道。
盡管林景丹竭力掩飾住自己的表情,但李肅還是看出了他聽到成石這個名字的時候,臉上一瞬間的怔忪。
他真的還活着?
聽見身後傳來腳步聲,林景丹扭頭看出。
雖然來人面色發白,但精神還可以,這張臉确确實實就是成石。
“成石參見大人。
”
李肅:“起來吧。
”
“謝大人。
”
林景丹不知道的是,他看見成石之後,臉瞬間就變得十分蒼白,比成石的臉還要蒼白。
他怎麼會沒死?
!
林景丹心中暗罵崔山遠,既然找好了替罪羊,手段就應該很一點兒,現在好了,成石沒死,一切都完了。
李肅:“成石,把你知道再說一遍。
”
“是,小人名叫成石,乃是中衛縣的功曹,月旬前,林景丹去了中衛……”
成石把所有的來龍去脈都講了一遍,并且重新上交了證據冊子。
司雲瀾負責把冊子是哪個的内容統統念了出來,讀給衆人聽。
衙門的衙役聽得都攥緊了拳頭,更别說圍在門口的百姓了。
他們怎麼也沒想到怎麼會有官這麼壞呢!
這樣人的怎麼配當官呢!
而林景丹也在聽司雲瀾講完後低下了頭,完了,一切都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