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你懂什麼，有很多搞材料的，他們的爐子上隻裝三四個傳感器，我這一共裝了足足八個，八個！
”

　　樓飛果然接住了自己對他的挑釁，氣的臉紅脖子粗，幾乎都要蹦了起來。

　　陸笙妗微微笑了笑，不退反進：“是嗎，那為什麼我聽說，業界的爐子，普遍裝的傳感器在十五到四十個之間呢？
”

　　“你說的那是國際，是國際！
國内哪裡有那麼好的條件去搞材料？
”樓飛應言反駁，卻沒有反應過來，他的反駁剛好佐證了陸笙妗所說的話。

　　陸笙妗的眼裡流露出意外，她沒有想到，樓飛竟然是一個這麼好激将的人，莫名的……有些幼稚的可愛。

　　她的眼底閃過笑意，面上卻還是一副一本正經找茬的樣子：“怎麼不見你的那些團隊成員？
該不會是都不在工作了吧？
”

　　“喂，你說什麼呢？
”樓飛雙手插兜，反而沒有像之前那麼生氣了，“他們去D大的實驗室交流合作去了，要不是要守着我的爐子，我今天也該去的。
”

　　樓飛低頭，輕輕的撫摸了一下，自己爐子上的顯示表盤，這個樣子讓陸笙妗無端的感覺到了一絲脆弱。

　　沒有理會自己為什麼這麼想，抓住機會的陸笙妗脫口而出：“沒關系，我可以在這裡陪着你等。
”

　　話剛出口，陸笙妗就有些後悔了，她看見樓飛略有些詫異的望過來，神情卻很是平和。

　　這話說的的确是有一些歧義……陸笙妗不後悔自己剛剛的魯莽，因為看見樓飛的反應，她知道自己賭對了。

　　一個會因為遇上了不良的公司，就氣的要不進任何公司的團隊負責人……一個刻意和獵頭交惡的團隊負責人……說到底，還是一個涉世未深，慘遭變故的年輕人啊。

　　陸笙妗聯想到他的履曆，大膽猜測他現在需要來自權威的鼓勵和支持，否則的話，很可能一段時間之後，他就會撐不住而向資本或是别的什麼屈服。

　　樓飛微微的笑了起來，笑容裡有些促狹和惡意：“啧啧，你說這話要是讓景總知道了，會不會覺得，你這個女人也不過如此？
”

　　“你知道我和景淮……？
”陸笙妗有些詫異。
自己雖然沒有刻意隐瞞過和景淮的婚姻，但是那是一定的圈子裡才知道的，而樓飛一個和她毫無瓜葛的科研青年，怎麼會知道自己的婚姻關系？

　　“啧，你第一次來的時候，我就找人問了問你的情況。
”樓飛摸出了一盒煙，搖了搖，發現已經一根不剩之後，又将煙盒放到了自己的兜裡。

　　陸笙妗有些意外，她沒想到這個青年倒是意外的心細。

　　“我……是決定要在這裡一直耗着了，但是不能連累他們這些一直跟着我的人。
”樓飛垂眸，輕輕撫摩着自己的手指，好像是在抑制自己想要抽煙的沖動。

　　“他們都是好苗子，玩玩可以，不能一直跟着我，沒前途。
”

　　樓飛簡短的說完，就陷入了沉默，依舊保持着那種難得的平和。

　　“噗嗤——”

　　意料之外的，是女性噴笑的聲音。

　　“喂，你笑什麼？
”樓飛瞪大了眼睛，惡狠狠又粗聲粗氣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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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說你啊，不過也是剛畢業沒多久的小屁孩罷了，怎麼一副老氣橫秋的樣子？
跟活過了七八十的老頭一樣。
”

　　陸笙妗終于止住了自己的笑聲，仰頭看着這個身材高大壯碩，一點都不像是科研人員的總負責人。

　　“你放尊重點，我可是總負責人。
”樓飛瞪着眼睛，但是話語裡已經沒有了原來的惡意，隻剩下了氣急敗壞和無力吐槽。

　　“話說，你們一直借用D大的器材，D大的老師學生不會對你們有意見嗎？
”

　　陸笙妗輕易的就轉移了話題。

　　樓飛一滞，不說話了。

　　“肯定是跟D大達成了什麼協議吧，讓我猜猜，你現在的錢肯定要省着花，材料這一塊兒就是無底洞，全靠砸錢……那就是自己賣身咯？
”

　　陸笙妗表現的依舊像是一個腹黑的毒舌，說是一點都不給樓飛留情面，又像是隻是在說笑。

　　“你這女人……”

　　“怎麼？
”陸笙妗挑了挑眉，長期居于人上，那股霸總的氣勢就流露出來，很是能震場面。

　　“……猜的真準。
”樓飛露出了一個浮于臉皮表面的假笑。

　　“小孩兒，再教你一點，别總是把自己的老底給别人透露出去，不騙你騙誰？
”

　　陸笙妗無奈，樓飛兇巴巴的，她反而還能好好應對，樓飛老實了，自己反而不自在了，活像是貪了他的便宜一樣。

　　“哦，知道了。
”樓飛悶悶的出聲，臉上也是如出一轍的悶悶不樂。

　　“真的不再考慮一下華擎嗎？
姐姐去考察的時候，發現他們的設備條件真的很好，現在二十四個傳感器的爐子，他們誠意很足的，還表示，要是你需要，就給你走關系弄一台三十六個的。
”

　　陸笙妗正色，她是真的很希望樓飛能夠和華擎公司好好的坐下談一談。

　　這些日子，樓飛和他的團隊是怎麼生活的一團糟，陸笙妗都看在眼裡，不心疼是假的，但是她也沒有什麼立場去為這些年紀普遍不大的少年們做些什麼，哪怕是最簡單的多喝熱水。

　　“主要是信不過，我信不過，他們也信不過别人。
”樓飛略略說了一句，就任憑陸笙妗磨破了嘴皮，再也不說話了。

　　陸笙妗無奈，今天已經有了很大的突破了，可喜可賀。
想到這裡，她感覺到深深的倦意襲來，撐不住就先告辭了。

　　在小樓的門口，剛好遇上了借儀器實驗，回來的幾個團隊成員。

　　他們看見自己剛剛從小樓裡出來，都沉默了。
這沉默中還帶着些敵意，讓陸笙妗有些莫名其妙。

　　“怎麼回事，之前幾次來，不是還好好的麼？
我是做了什麼得罪他們了嗎？
”陸笙妗自言自語的低聲嘀咕了一句，随即搖了搖頭，轉身走了。

　　剛回D市就馬不停蹄的過來，現在是真的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