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薑二爺肚子裡有多少墨水
回到西院薑留房裡後,奶娘又帶著閨女給薑留跪下了。
身為從現在穿越而來的人,薑留不能心安理得地受這種大禮,她挪著小短腿往邊上錯了錯,“起-來。
”
奶娘給姑娘磕了頭,慚愧道,“是奴婢沒教好書秋,讓她給姑娘丟臉了。
”
丟什麽臉了,薑留不解。
見姑娘一臉茫然的模樣,奶娘解釋道,“落水時在場的就姑娘、三少爺和書秋三人。
姑娘不記得,三少爺和書秋各執一詞,就算到了衙門,審案的老爺也不會單憑書秋的話就定了三少爺的罪。
況且在東院時,老夫人和大爺已經定了要處罰三少爺,書秋說不說那句話結果都是一樣的。
老夫人罰書秋,是因為她不懂規矩,而不是因為她幫姑娘說話。
這件事便是要說,也不該當著那麽多人的面說。
”
三少爺推六姑娘落水可以用小孩子間玩鬧不知分寸開脫,但到了水裡若他還故意把六姑娘往水裡按,便是大惡了。
這件事若傳出去,三少爺長大後考狀元做大官,都會被人拿這件事說他生性殘暴,德不配位,薑老夫人當然不願三少爺背負這樣的名聲。
薑留有點明白了,“奶-娘-以-後-有-事-不-能-瞞-我,書-秋-還-小,想-不-到-這-些。
”
“奴婢不小了,奴婢比姑娘還大兩歲。
”腫著臉的書秋耿直道。
奶娘恨不得再給這個隻長個頭不長心眼的閨女幾巴掌,“姑娘是你能比的?
你再不長進,娘就稟了二爺,讓你回莊子放牛!
”
“家裡這麽多牛還不夠放的?
”薑二爺邁步從外邊進來,上前捏了捏小閨女的臉蛋,才對趙奶娘道,“這件事,你們早該告訴爺。
”
他的留兒,差一點就被三郎按在水裡淹死了!
薑二爺抱起小閨女,“爹的留兒,誰也不能欺負。
誰欺負留兒,爹就收拾誰。
”
你不就天天欺負我麽!
薑留推開爹爹的腦袋,“哥-哥-幫-留-兒-報-仇,爹-爹-跟-大-伯-讀-書。
”
一聽到讀書,薑二爺就頭疼,放下閨女撐著額頭道,“猴兒去告訴大哥,就說爺今天讓風吹著受涼了,頭暈腦脹,要早些歇著。
”
薑二爺的確是早早睡下了,但第二日天還沒亮時便被薑猴兒拍醒了,“二爺,二爺,大爺叫您去書房呢。
”
“滾!
”薑二爺翻身,把剛坐起來的薑淩撲倒了。
薑猴兒硬著頭皮再勸,“大爺說若一刻鍾內您趕不到書房,他就親自過來叫您起床。
”
大哥來了他就完了。
薑二爺嘟囔著坐了起來,卻見兒子也跟著起來了,便一巴掌將他按回去,“還早,接著睡。
”
“兒得去打拳。
”薑淩每日都是這個時辰起來,隻是父親不知道罷了。
“你拳打得夠好了,還是睡覺要緊。
”薑二爺看不慣兒子這麽勤奮,撩被子把他蓋住,起身讓薑猴兒給他穿衣。
待出屋時薑二爺才發現天還黑著,差點哭出來。
一年之中除了大年初一,他從來沒這麽早起過。
待到了書房,薑松精神抖擻地招呼他,“二弟,快來。
”
“大哥,這也太早了吧?
”薑二爺生無可戀地癱在桌子上。
“三更燈火五更雞,正是男兒讀書時。
”薑松瞪了他一眼,接著問,“這兩句詩出自何處,後兩句是什麽?
”
薑二爺擡眼睛,從肚裡有限的墨水中翻了翻,終於找到兩句,“若使年華虛度過,到老空留後悔心?
”
咯嘣!
薑松額頭的青筋蹦出一個大大的十字,“再想!
”
薑二爺苦著臉,“大哥,我困。
昨夜淩兒把我折騰醒兩回。
”
薑松驚了,“你讓淩兒跟你一起睡?
他多大了,你多大了!
”
“不是大哥說他夜裡做噩夢,讓小弟注意些麽。
”薑二爺打了個哈欠。
薑松哭笑不得,“府裡這麽多人,你尋誰照料他不可!
”
“除了裘叔四個,淩兒隻信我和留兒,隻能我親自照看了,誰讓他是我兒子呢。
”薑二爺的眼皮都要合上了。
“你啊!
”薑松歎了口氣,不是親生的都這麽疼著,若有了親生兒子還了得,“去榻上睡會兒吧。
”
薑二爺用手撐住下巴,努力撐開眼皮,“起都起來了,我撐得住,大哥你繼續說。
”怎麽也得讓母親知道他早早起來讀書的事,否則今天就白起了。
說什麽?
薑松回憶片刻才想起來,“方才的詩,你答錯了,這可不成!
詩賦、經義、論、策四項,舉子必精,方可中舉。
賦觀讀書人之博古,義以觀其通經,論以觀其識,策以觀其才……”
“……是以,四書五經、雜文詩賦乃貼經之要也。
愚兄昨晚挑了些貼經常用的題目,你可……”薑松把連夜出的“摸底試卷”遞過去,卻發現二弟已經趴在桌子上睡熟了。
此情此景,依稀仿佛回到了二十年前,他教弟弟讀書識字之時。
薑松握著自己辛苦半夜寫的題目,想敲他的腦袋卻又不忍心。
待天光大亮時,睡醒的薑二爺活動著酸疼的胳膊和脖子,心虛地問,“大哥怎不叫醒我?
”
叫醒你就肯讀書了麽?
薑松把桌上的紙推過去,“將這些填了,咱們就去用膳。
”
薑二爺把紙轉過來,發現是貼經。
這個他熟,夫子二十年前也是這樣考教他的學問的。
薑二爺搓了搓手心,當年貼錯時被打手闆現在還疼呢。
為了不被大哥打手心,薑二爺咬著筆頭挖空心思地翻弄肚子裡的墨水。
薑留跟哥哥、姐姐到北院用飯時,見爹爹垂頭喪氣地站在被擡過來的大伯身後,便跟著哥哥姐姐一塊問安,“大-伯、爹-爹,早。
”
大伯應聲,爹爹沒吭聲,抓起她的小手揉捏著,薑留一看就知道爹爹又被憋屈著了。
薑平藍笑問,“二弟這是怎麽了?
”
好面子的薑二爺立刻挺起腰杆,“我好著呢,對吧大哥?
”
五十道貼經題隻對了八道,就是把這些題給讀書最差的三郎做,也比你強!
薑松呵呵。
“嘿-嘿。
”見了薑松的表情,旁人都忍著,隻有薑留幸災樂禍笑出了聲,被爹爹狠狠瞪了一眼。
飯後,爹爹又被大伯拉去讀書,男娃兒們去園子玩耍,女眷們都被薑老夫人留下說話。
薑老夫人先問起三郎,“昨夜三郎睡得可安穩?
”
怎麽可能睡得安穩!
陳氏忍著心疼回話,“安穩。
兒媳早上過去時,三郎已經起來跪著了。
”
說罷,陳氏還掃了一眼薑留,若不是她,兒子也不會被罰!
薑老夫人又問,“行李可收拾妥當了?
”
陳氏搖頭,她根本就不想走,哪還有心思收拾行禮。
薑平藍和閆氏自告奮勇,要幫著大嫂收拾行李。
薑老夫人點頭,又道,“大郎還要回來讀書,你們早些啟程,路上也寬松些,你帶著容兒和箏兒多住些時日也無妨。
”
聽婆婆提起庶女,陳氏心裡不高興,“昨日英娥跟兒媳說,想讓箏兒留在家裡練琴,雅正夫人誇獎箏兒悟性好,叮囑她不可懈怠。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