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不能休她。
”
商如意一聽,立刻掙紮了一下,卻感覺宇文曄仍然緊抱著她,不允許她動彈一分一毫,那種感覺,好像之前在草原上,他每說一句話,都不準自己擡頭看他一般。
雖然不能動,商如意還是立刻說道:“我,我也不是那個意思。
”
說真的,她並非絲毫不介意,但,也沒有這樣的念頭。
嫁娶之事並非兒戲,就算她和楚若胭勉強算是“情敵”,也沒有到真的為敵,還一定要加害彼此的地步——楚若胭是以當初冊封宇文愆為漢王的條件,嫁給宇文曄為側妃的,這也的確幫了他們一把,雖然現在看來,落了一場空。
但,若她一定要宇文曄休了楚若胭,又或者,不讓他二人在一起,這對女子而言不啻一種徹骨的羞辱,比起當初她拒婚宇文愆,改嫁宇文曄更甚。
這位早就失去了父母,家國庇佑的公主,也就真的走到了絕路上。
這一點,倒是有些像綠綃。
說起來,公主與舞姬,說是貴賤有別,可身為女子,他們卻都有太多的身不由己。
同為女子,商如意甚至做不到像剛剛的虞明月那樣去羞辱一個女人,更妄論,這般去逼迫一個女人。
想到這裡,她又道:“我真的,不是。
”
環抱著她的雙臂又有一絲不易察覺的輕顫,隻是因為抱得太緊,這一次商如意能清楚的感覺到,然後,她就聽見宇文曄啞著聲音道:“你也,完全不介意嗎?
”
“……”
這個時候,不知是心裡最後一縷被驅散的寒意滲出,還是別的什麽原因,商如意忽的福至心靈,感覺到了什麽。
宇文曄,好像一直在意,她介不介意這件事。
現在再回想起來,從他告訴自己,他會納楚若胭為側妃開始——不,應該是從宇文淵提出這件事開始,他就一直在觀察自己的態度,兩個人也幾次因為這件事而心生不快,成了他們這一路上避不開的,心中的一根刺。
那個時候,再回想起虞明月挑唆的那些話,商如意有些回過神來。
難怪,宇文曄會真的被虞明月那些話挑撥了心緒。
自己一味地壓製心中真實的想法,想要做一個大度的宇文少夫人,一個寬容平和的秦王妃,可這樣毫不介意,或者說,完全沒有吃醋的態度,對宇文曄而言,似乎就真的應證了虞明月的話——不論是過去的宇文二公子,還是如今的秦王殿下,都隻是她商如意用來保護她家人的一個工具而已。
“……!
”
想到這裡,商如意總算明白過來。
她沒有掙紮,隻慢慢的擡起頭,看向了那張近在咫尺,明明神情冷峻,卻又在冷峻中浮現著一絲不確定,讓他看上去反倒有些莫名的脆弱的臉龐,輕聲道:“你希望我介意嗎?
”
宇文曄目光閃爍:“我——”
他的話沒出口,商如意又輕聲道:“可是,我介意了,又如何呢?
”
“……”
“你不會休她……那她就永遠在我們之間,不是嗎?
”
這一下,整個房間都安靜了下來。
說起來,這並非他們之間最大的障礙,從商如意知曉宇文淵會成為大盛王朝的高祖皇帝,而自己又拒婚了可能在將來的某次兵變中身亡的未來太子宇文愆之後,那麽她嫁給宇文曄,未來的路會如何,她心中早就有數了。
若宇文曄真的能承繼大統,那麽他是一定會有後宮嬪妃的。
自己,也永遠不是唯一的那個。
這也是她一直讓自己不要去介意的原因,自己選的路,走上去之後又嫌硌腳,那不是矯情是什麽?
她需要面對的事情太多,這條路上又比這更硌腳的坎坷,實在顧不上這個。
隻是,宇文曄顯然要更在意這個得多。
在一片安靜中,商如意聽到他深吸了一口氣,然後那雙緊摟著自己腰肢的手臂慢慢的用力,將她抱了起來,坐到了他懷裡,兩個人更是面對面,他直直的看著她的眼睛,不容她有一絲一毫的閃避。
他自己,也沒有。
他說道:“我之前就告訴過你,我對她從無男女之情,隻是把她當妹妹。
但其實,自從父皇拿下長安,扶持楚成斐上位,我就知道會有這一天。
她的歸宿,也隻能是我這裡。
”
“……”
“我知你不會不同意,卻不願意你不介意。
”
說著,他湊近到商如意的面前,兩個人額頭相抵,鼻尖輕觸,連呼吸都幾乎糾纏在了一起:“你,明白嗎?
”
商如意望著他,輕輕的點頭。
宇文曄深吸了一口氣,卻仿佛並沒有輕松,隻沉沉道:“如今,我也告訴你,我不會休她,這是我對太後的承諾,也算是我對她的責任。
”
“……”
“但我對她,也僅止於此。
”
“……”
“今後每個月,我,我會花一兩天時間去陪她,其餘時候……”
說著,他緊抱著她的手臂漸漸發燙。
商如意的臉一紅,立刻轉過頭去不看他,卻感覺到他的眼神帶著比旁邊火盆都更熾熱的溫度盯在自己身上,令她一陣燥熱難安,於是嘟囔道:“我可沒逼著你這麽做。
”
“……”
“你多去幾天,也無妨。
”
楚若胭已經是秦王側妃,若自己死佔著宇文曄不讓他們相處,楚若胭獨守空閨,豈不生恨?
豈不給自己鬧出什麽事來?
如今,太子之位雖然已經落定,但隻要宇文愆沒有登基繼承大統,那麽一切都有可能。
今後,不僅宇文曄對上宇文愆,虞定興和董必正,還有更多的波折,而自己身為秦王妃,也要面對虞明月,還有慧姨,甚至更多的困難。
如果,再給自己身邊埋一個楚若胭為敵……
她可沒那麽蠢。
可宇文曄聞言,臉色一沉:“你說什麽?
”
商如意一看自己又“惹著”他了,可今天她卻沒有那麽好說話,小嘴一噘,正要跟他頂上,就聽見門外響起了臥雪有些驚惶的聲音:“沈大人,你,你怎麽來了?
”
隨即,一個熟悉的,溫和的聲音道:“我來找秦王殿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