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9章
第三封信,送往貓貓山制鹽廠。
第四封信,送往鳳鳴谷制鹽廠。
第五封信,送往天赤嶺制鹽廠。
這三處鹽産地,都是軍隊管制。
共計三萬鎮北軍,平時是作為制精鹽工人存在的,但到了特殊時期,他們拿起武器,就是一股武裝力量。
慕聽雪自蒼壁瓶空間,取出了昔日晏泱送給她的鎮北虎符,用力地蓋下三個戳印。
夫君被敵方聯軍包圍,不得脫困,九死一生。
密函從北境送到雲都,就算十二個時辰不間斷地通過水泥馳道,跑千裡馬,也至少需要四五日!
這封信寫的是五日前的情況。
她心碎腸摧,根本不敢深想,時至此刻,夫君是否還活在世上……
身體好似被一把鋸齒狀的鈍刀,一刀一刀割開。
冷風吹得窗戶嗚嗚響,慕聽雪感覺骨頭縫兒裡,都是寒的:“青鳥,澤寶和涯寶呢?
”
她忽然很想見見孩子。
“回禀殿下,兩位公子被茗國夫人接去武安公府玩兒了。
”
“這樣……”
“殿下,您去哪兒?
外頭雪下得越發大了,二位公子宿在他們祖母那兒,沒有問題的,您就别出門受凍了。
”
“傳我之令,把長公主府的親衛,全部調去武安公府!
”
*。
*。
*
凜凜嚴霜,蒼蒼恨雪,在一陣緊過一陣的北風中,旋轉着。
鎮北軍帳。
柴火必必剝剝的爆響。
滿身傷痕極度疲倦的士兵們,顫抖着手,把随身攜帶的最後一塊白砂方糖,放入煮熱的水裡化開,咕咚咕咚灌了下去。
沒有支援。
糧道已斷。
被北嶼、魯蕃聯軍圍困在北密河畔,已經足足六日了。
八萬最精銳的鎮北軍,隻剩下了不到六萬,河邊堆積滿了同伴的屍骨。
秦昭意一步高、一步低地自雪中走過來,怒氣沖沖進入大都督營帳中,嘶吼道:“舅!
離君信那個混蛋,昨日逃到了邺城,邺城失陷;今日他又逃到了劉唐城,劉唐城也被攻占了。
”
晏泱臉色極難看:“他叛國了。
”
“他這哪裡是逃跑,更像是給北嶼、魯蕃聯軍帶路,要把邊境八城逐個全獻出去!
”秦小侯爺恨恨地一拳錘在桌子上,“我們被圍困在這兒,數次突圍不成,隻能活活被圍死……”
這一拳下去。
案幾上一盆冰藍繡球被震翻在地。
秦昭意愣了下,趕忙彎腰去撿。
這是大半月前,他專門跑去鳌雪山頂采摘的,此花極為珍貴,邊境特産,且是一種稀有藥材,原本是給長公主準備的禮物。
還沒抓住那花,就忽聽到帳外傳來一陣猛烈的殺喊聲、兵戈聲、号角聲、馬嘶聲,混雜一起,大地顫抖,耳朵幾乎被震聾!
三十萬敵方聯軍,又對他們發起了圍剿!
這是接連第九次了!
鋪天蓋地的敵軍,烏壓壓、黑沉沉,身着甲胄,武器精良,手持蠻夷鋒利的彎刀,宛如蝗蟲過境一般,喊打喊殺地席卷而來。
密匝匝的箭雨,從四面八方的天空,降落了下來。
數千疲憊不堪的鎮北軍,猝不及防被射成了刺猬。
箭雨之後,是鐵騎踏飒,旌旗呐喊。
晏泱迅速組織起殘部,腰間悍刀出鞘,就勢砍下敵方一名将領的頭顱,一手持刀,一手持槍,一馬當先沖在最前方,神擋殺神、佛擋殺佛,憑借着強大的戰鬥力和厲害的馬術,在t敵軍中如入無人之境,沖到哪裡,凄厲的慘哭聲就響徹在哪裡,割下敵人的首級宛如割草一般,大片大片倒下;所過之處,敵軍的殘肢斷臂飛舞,四散奔逃……
一騎當千,雖萬人,亦可斬。
秦昭意見小舅如此冠勇,精神大振,揮舞銀槍,高喊道:“殺出去!
”
兩軍将士,近戰生死屠戮。
雙方人馬,混雜在一起,尤其是沖在最前面的悍勇将士,已經殺紅了眼,臉上、脖頸上、甲胄上、皮靴上,都沾滿了不知道是自己的還是敵人的鮮血。
天邊的殘陽是殷紅的,士兵是殷紅的,大地也是殷紅的。
攝政王連人帶馬一刀砍下。
馬兒自中央斷成兩截,馬上番蕃将領的頭,也滾落到地上,無頭的身子還保持着持彎刀的姿勢,久久沒有倒下。
一支冷箭,自斜後方,射入脊背。
晏泱一聲悶哼,反手折斷箭身,箭頭留在血肉裡。
他眼底充滿網格狀的血絲,必須要沖出重圍,聽雪和兩個孩子還在等着他。
憑借着強大的意志,完美的指揮,冠絕于世的勇武。
在經曆了整整三個時辰的浴血奮戰之後,在一片屍山血海之中,晏泱竟然帶領着殘部,以低于對方六倍的士兵數量,強行突出了重圍!
敵方三十萬聯軍,竟被他給打得潰散。
這些鎮北精銳,都是晏泱用妻子教的特種兵煉體之法,操練了一年之久訓練出來的。
他們的身體素質、精神意志、戰鬥技能、野外生存能力,都遠勝普通士兵十倍!
糧草斷了,他們就生吃河裡的活魚,挖凍土裡的冬眠蟲子充饑。
饒是如此,八萬精銳經此一役,隻剩下一萬。
風雪越發緊了。
吹在臉上宛如刀割肉,疲倦的鎮北精銳們,站在他們的軍神大都督身後,一個個禁不住淚眼朦胧,目光穿越絕望的血海,看向南方雲都皇城的方向。
他們,想回家。
晏泱的手摸向腰間荷包,還在。
北密河與鳌雪山接壤處,有一條荒木叢生的隐山道,有吃人的雪虎出沒,除北境極少數獵戶外,鮮少有人敢從那裡走,甚至連北境的軍事地圖上,都沒有标注。
“全軍自隐山道撤退!
”
攝政王下達了最後一條軍令。
得知隐山道的存在,殘餘幸存的将士們,一個個眼睛煥發出光芒來,興奮地歡呼。
晏泱似一尊神祇,雪地裡踏着碎瓊亂玉,逆着烈烈北風而行。
半個時辰後。
晏泱帶着秦昭意和一萬将士們,撤退至隐山道。
悲風似鬼哭,暴風雪急如潑天。
隻見那山頭上,驟然間湧出烏壓壓數不清的敵軍,弓弩拉滿了弦,瞄準了狹窄山道中的鎮北軍。
為首的一人策馬而出,乃是北嶼國大皇子宇文破軍,他滿臉得意之色,仰首狂笑:“什麼雲煌第一戰神,不過如此。
這條隐山道你軍中離大人,早已密信告知本皇子。
今日,你們一個也别想活着離開!
”
箭雨自天而下,敵軍戰馬自高處俯沖,将再度陷入絕境的殘餘鎮北軍踐踏為爛泥。
一翻殊死搏鬥,終寡不敵衆,全軍覆沒!
秦昭意被一劍穿胸,重傷被俘。
晏泱身重二十多箭,兵敗陣亡,屍體墜入北密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