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
“定是那南宮老賊,沒能入閣拜相,所以懷恨在心。
他自知資曆政績都不敵蘭陵侯蕭望之,便給父親下了劇毒砒霜,隻要父親一死,内閣就又空出位置來了,老賊便能趁虛而入得償所願!
”
晏仁卿極為憤慨,順着晏錫的話,一起痛斥南宮家族的人。
屋裡所有人,都一緻認為,南宮晧之是下毒執行者,而幕後主使,則是天啟公南宮界!
“爹,您再撐一下,孩兒已經派人去請了長公主,她是神醫,說不定有法子!
”晏南業抹了抹眼淚,決然道,“這是南宮家蓄意殺人,孩兒定不會饒他們,為您報仇!
”
“長公主殿下來了——”門子高聲通報。
衆人齊齊轉過頭來,一雙雙蘊含着淚水的眼睛,似在絕望中看到了救贖的希望。
慕聽雪進屋的第一句話就是:“快!
去準備一箱生雞蛋!
”
“生雞蛋?
”晏仁卿沒想到她會到得那麼快,問道,“要那東西作甚?
”
慕聽雪答道:“給小舅灌蛋清水。
”
晏仁卿迷茫:“能行麼?
”
不止是他,瑤國夫人也不覺得生雞蛋水能治砒霜中毒,若真管用,砒霜也不至于成為無解的必死毒藥了。
還是二表哥比較果斷一點,相信表妹的判斷,立刻吩咐下去:“立刻去膳房和庫房取生雞蛋,有多少拿多少來!
”
母親哭得不成樣子,别說是作為丞相夫人下命令了,已經是淚眼婆娑幾度暈厥。
晏南業是嫡長子,晏錫倒下,他就是整個右相府說話最有威信的。
他不配合表妹,還能是誰?
慕聽雪與二表哥交換了個眼神,便道:“清場,我要給小舅洗胃,屋裡人越少越好。
”
她不是空手來的。
因知曉是中毒,所以事先提着個大木箱子,裡頭裝着一台全自動洗胃機,是最新高功率鎳氫電池款,一萬RMB一台。
一些可能會用到的小型醫療設備,她從藥店裡帶了些以防不測。
二表哥不疑有他,馬上把屋裡的二十來個奴婢,都給轟了出去。
趴在病榻邊上哭個不停的瑤國夫人,也被他親自攙扶到了十步之外的一張紫陽藤椅上安置了下來:“娘,您擱這兒坐着歇會兒,其他的交給表妹。
”
而後,他對着矗立在病榻邊一動不動的弟弟道,“仁卿,别傻愣着,你力氣大幫着搭把手,把父親按回床上,别讓他掙紮亂動,否則表妹都沒法下針。
”
“啊……好。
”
晏仁卿鴉羽般濃密的睫毛微垂,很好地掩飾住了眼底的一抹惋惜之色。
他一招借刀殺人,既為母報仇,又除掉一個捏着他把柄的下屬,策劃得頗為周祥,成功騙過了所有人,晏黨都深信天啟公是真兇!
唯一漏算的,就是兄長。
大哥臨危反應太快了,那麼快就讓人把長公主請來了,還把原本混亂的場面處理得井井有條。
“準備一個幹淨的盛水桶,一個排污水桶。
”
慕聽雪取出了粗胃管、彎盤、鉗、紗布、棉簽、膠布、壓舌闆、開口器、手套、25度左右的洗胃液。
這一系列奇怪的東西,看得兩位表兄弟是目瞪口呆。
二表哥拿來了木桶,慕聽雪連上了洗胃機的排污接口、藥液接口、胃管接口,藥液沉頭。
“仁卿,把小舅髒污的衣服,都脫下來。
要快,脫不下就用剪刀剪開。
”
“是。
”
晏仁卿很聽她的話,積極配合,不出一絲差錯。
由于小舅晏錫屬于中毒較重的患者,所以慕聽雪把他擺成了左側卧位,頭偏向一側,把彎盤放置在小舅的下颌,自鼻腔插管約50厘米。
“可以了。
”
慕聽雪按下了自動洗胃機上的自動開關。
并時刻注視着入量、出量。
排污木桶中洗出來的胃部内容物,呈現深咖棕色,說明小舅的胃部黏膜已經嚴重損傷出血了。
花了不少的功夫折騰,明明是冬日,慕聽雪卻出了滿頭的汗,徹底幫小舅清空了内容物,一桶一桶的髒東西,擡了出去,味道很刺鼻。
晏南業見了,都有些壓抑不住想幹嘔。
他越發佩服表妹,竟然如此鎮定,歎道:“我不及也。
”
可别說。
真别說,表妹用奇奇怪怪的方法,把父親胃裡的砒霜給排了出來之後,父親已經不哀嚎了,雖然還時不時地哼哼兩聲,但已經遠不如之前那般要命的痛苦了。
“蛋清水都準備好了。
”
二表哥擡了一台大缸過來,都是剛剛打碎了生雞蛋,取出來的。
“給小舅灌下去。
”
胃洗完了,開始灌入蛋清水,與砷中和反應。
晏錫一動不動,他已經被折騰得手指頭都擡不起來了,四十好幾了,他還是第一次遭這麼大的罪,眼角都濕潤了。
蛋清水很難喝,但沒法子,就是得往下咽。
他好後悔……
就不該貪嘴喝那一壇子有毒的青梅酒,整個人在鬼門關走了一遭,死過來又活過去。
他流下眼淚,一隻手顫抖着,抓住了外甥女的胳膊,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喉嚨裡發出嗚嗚聲。
慕聽雪歎息道:“小舅,以後可不要再喝了,戒酒吧。
”
二表哥怕爹爹耽誤表妹救治,便上前,把晏錫的手給掰開了:“爹,你好好躺着,别亂動。
”
晏錫有氣無力地瞪兒子一眼,又想抓外甥女袖子。
恰在這時,門開了。
晏泱一身戎裝铠甲,滿臉肅殺,自軍營風風火火趕了過來:“小叔!
”
他得知晏錫中了烈性砒霜劇毒,心沉到了谷底,一路快馬加鞭趕過來。
原本以為,會看到一具七竅流血的至親屍首,誰曾料想,未婚妻竟然把人從閻王手裡給搶過來了!
小叔不僅沒有七竅流血、氣絕身亡,而且還有力氣,扯未婚妻的袖子,嘤嘤地哭。
還有力氣哭,那就死不了。
晏泱長長地松了一口氣——他親生父親去世的早,小叔一直把他當親孩子般疼愛照拂,疼他甚至比南業、明月還要多,經常帶着年幼的他讀書、騎馬、逛街。
小叔若是死了,無異于二次喪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