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5章
慕聽雪把一盞長圓芙蕖花燈,贈予夫君。
晏泱歡喜接過:“多謝夫人。
燈内許了什麼願望?
”
這一路上,他拒絕了十幾盞花燈,隻收了她這一盞。
慕聽雪淡笑道:“你可以自己看。
”
晏泱令摸到了芙蕖燈内,一張纖薄的花箋,上書一行小字——長向月圓,且望君歸。
這是在祈禱他自己早日得勝歸來,夫妻團圓。
“這麼看着我做什麼?
”
慕聽雪被他灼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晏泱嗓音喑啞:“夫人深情厚愛,泱殺身難報。
”
慕聽雪用手捂住了他的嘴:“什麼殺身不殺身,怎好說這樣不吉利的話。
我和孩子在家裡等着你。
”
元宵,本是團圓的日子。
但在她這兒,卻似乎總是離别。
去年的元宵佳節,也是燈會後隔日,他出征北伐,一去三月。
“夫人贈我一縷頭發,代表結發恩情的意思,我好時時帶在身上,是個念想。
”
“好。
”
慕聽雪一口應下,用他随身的佩刀,割下一縷青絲。
晏泱随身帶着個荷包,還是上次去西南剿匪的時候,她送的。
這麼久了從未離身,他得了結發青絲,小心翼翼地裝進去。
“表姐,這是我親手做的翠微青鸾燈。
”
靖羽公世子離淵,自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擠了過來,滿臉高興地給心上人送燈,全然不顧她身邊,是否已經t有了伴侶,兀自道,“青山翠微處,青鸾扶搖起。
正配你。
”
晏泱一聲冷哼。
慕聽雪笑眯着眼婉拒:“承蒙淵表弟美意,已有家室,不方便收。
”
離淵嫌棄地乜了攝政王一眼:“如此妒夫,并非良配。
表姐不若改嫁與我,我不善妒。
”
晏泱怒:“滾!
”
離淵控訴:“表姐你看,他好兇,罵我……哎,他還打我!
”
芙蕖橋上,長公主驸馬和靖羽公世子打了起來,砰砰砰,拳拳到肉。
驚呆橋上放燈的人,紛紛後退,騰出地兒來,給他們倆施展。
花燈被踢翻了不知多少盞,橋墩子上的貔貅都被踹碎了。
晏泱下手極狠,但離淵武功也不弱,竟有與他鬥了數十個回合,雖落於下風也非毫無還手之力。
“殿下小心。
”
晏仁卿扶住了險些被人群撞倒的長公主,順便從身後取出一盞胧月魚燈王,“屬下适才去猜了燈謎,奪了魁首,這燈王送給殿下。
”
不愧是燈王,似魚龍影,泛着波浪,上有胧月,夜光晶瑩。
燈又大,造型又獨特,還特别得美。
晏泱光顧着打離家的情敵,殊不知,那廂又被堂弟偷了家,暗戳戳地給他媳婦兒送花燈傳情。
慕聽雪眼睛笑彎成了月牙,照例婉拒:“仁卿真聰明,年年赢得燈王。
不過我不能收。
”
“為什麼?
去年的燈王你都收了。
”仁卿有些委屈。
“去年我尚未成親。
”
“成親就不能收了麼?
好沒道理。
”
“就是,成親了也能收花燈。
師父,這是弟子手雕的南瓜燈,用一隻胖南瓜,裡頭掏空了,雕了個笑臉,您看喜慶不?
”
蘇子修提着一盞黃澄澄的南瓜趣燈,湊了過來。
慕聽雪點頭:“挺喜慶的,雕镂得不錯。
我剛才瞧見裴姑娘了,在橋頭……”
蘇子修嘿嘿一笑,把南瓜趣燈塞進了她手裡。
慕聽雪額角青筋一跳。
蘇子修趁機披肝瀝膽表忠心:“蕭丞相似乎對弟子有些意見,但弟子一腔誠摯,對師父絕無二心!
絕不是那等陽奉陰違之人,師父寬赦了棉棉,弟子已經十分感激。
是父親和幾位族叔打着我的旗号,在外頭走關系,施賄賂營救南宮蘇氏。
”
“不是你的意思?
”
“天日昭昭,絕對不是!
”燈下,蘇子修急得眼尾都有些紅了。
“嗯,知道了。
”
慕聽雪颔首,“南瓜燈你拿回去吧。
”
蘇子修悲傷,一副快哭出來的樣子:“師父還是不信我!
弟子冤枉!
”
慕聽雪:“……”
晏仁卿戲谑一笑,涼飕飕道:“蘇大都督一哭二鬧,是不是還要跳進河裡,自證清白啊?
”
蘇子修氣惱地瞪過去:“這厮好生嘴賤。
”
然後,徒弟和三表弟也打了起來。
“娘親,我想吃面人。
”
“好,給涯寶買。
”
慕聽雪牽着萌寶向橋頭走去,遠離鬥毆現場,免得殃及孩子磕着碰着了。
橋頭憑欄杆處。
一個身穿金縷直裰,朱色窄袖短襖,鵝黃色羅裙的年輕姑娘,眉心點着梅花妝,手裡捧着一盞方形紗燈,頻頻往橋中央蘇子修的身上瞟:“我邀他一起放燈,他說忙。
哼,倒是真忙,忙着與人晏侍郎在芙蕖橋上打架呢!
”
此女,正是老牌貴族世家的裴小姐,裴梅煙。
“小姐,你看那被晏侍郎踩壞的南瓜趣燈。
”侍女錦兒一臉痛惜,“哎呀,那可是神威侯世子花了半個月的功夫做的。
晏家人真讨厭!
”
裴梅煙和蘇子讓的婚禮堂,讓蘇子修砸了個稀巴爛,婚事也告吹。
她滿心以為,蘇子修戀舊情,這番“霸道搶親”,是愛她的表現。
所以,在東南光州的時候,她都是以神威侯世子夫人自居的,她身邊的侍女也這麼認為。
當然,蘇子修雕刻南瓜燈的時候,裴梅煙也理所當然地認為,是要送給她的。
然而。
并沒有送。
蘇子修砸了她的婚禮堂,已經幾個月了,卻并沒有表現出絲毫要娶她的意思。
她就這麼不妻、不妾的整日追攆在他身後,盼着能做東南水軍大都督夫人。
蘇子修年底來京述職,她也以探望姐姐為名,硬跟過來了。
畢竟,以蘇子修剿滅倭寇的赫赫軍功,為妻子請封一個國夫人的诰命,還不是手到擒來的事兒。
長公主嫁給鎮北大都督的第二天。
晏泱就入宮,為長公主請封了帝國夫人的诰命。
“帝”,是一個非常榮耀、褒美的封号。
與那種自名字裡取一字、平平無奇的封号,完全是兩回事。
德象天地曰帝。
且長公主的封地本就在白帝州,帝城公主,帝國夫人,相得益彰。
“快看!
河上忽然飄了上萬盞花燈!
真壯觀啊!
”
“是秦小侯爺帶着十幾個鎮北軍放的。
哈哈哈,他這是要跟哪位姑娘表白啊?
這麼大手筆。
”
秦昭意在橋頭河邊,聽到有人議論他,叉腰嚷嚷了起來:“胡說八道!
你們懂個屁!
小爺不過是奉命打個下手,這一萬盞燈,是我小舅準備的,專門給長公主放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