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1章
秦家上下,幾千口,全部被下了獄。
昭獄關不下,就關進大理寺和刑部的天牢裡頭。
整整一個下午、一個夜裡,長滿了尖刺的荊棘鞭子抽打聲,棍棒闆子的擊打聲,鐵刷刷掉皮膚的凄厲哀嚎聲,還有用烙鐵在身上烙印的慘叫聲,敲斷骨頭的咯吱聲……天牢、昭獄,變成了血腥的人間地獄!
“三日後就要斬首了,為什麼還要對我們用酷刑,折磨我們?
”
秦家人崩潰了。
為什麼就是死,也不給個痛快。
“為什麼?
呵呵。
”
一個瞎了眼缺了腿的老頭,穿上了尚書右仆射的绯色官袍,自陰暗中走了出來,他臉上有刺下的恥辱金印,表情已經扭曲,充滿了報複的快感,“你去問厭泱啊?
為什麼要制造冤獄,把老夫全族抄家刺配流放?
問他為什麼要對南宮家人用酷刑,問他為什麼要褫奪南宮氏的天啟公爵位、罷免了所有南宮子弟的官職?
!
”
此人,正是剛剛被小皇帝謝玄宸,從昭獄裡釋放出來的南宮界。
不僅把他給放了,還赦免了他所有流放在涯州的宗親,允許他們返回雲都故鄉。
同時,把南宮界一直渴望着的内閣丞相之位,給了他。
晏錫倒了,罷免了官職,這尚書右仆射右丞相之位,順理成章地就落到了堅定的保皇派南宮界頭上。
如今,謝玄宸徹底親政。
一個叛國罪,把除了長公主之外的所有厭黨,一網打盡。
那麼,他就可以出獄了。
不止南宮一族被赦免,他的長子南宮嗣之也官複原職,被晏集擠掉的禮部尚書之位,又還給南宮家人了。
而南宮界内心的憎恨、憋屈,卻無法消除。
他要通過狠狠地對秦家人、晏家人、崔家人使用十大酷刑,來發洩!
“厭芸呢?
那個小娼婦呢?
怎麼沒抓住?
”
南宮界惡狠狠地看着逮捕名單,發現缺了一人。
“回禀丞相,厭芸提前逃跑了,已經離開了雲都,似乎是向着白帝州的方向而去。
有士兵護送。
”
“混賬!
”
南宮界大怒,一掌狠狠拍碎了桌子,怒不可遏罵道,“厭芸是叛國賊秦昭意的親娘,又是厭泱的親姐,她的肚子裡還懷着個小叛國賊,怎麼能放她逃跑?
追!
務必不惜一切代價捉拿歸案!
”
頓了下,又補了一句,“如果捉拿途中出了什麼意外,生死不論!
”
一屍兩命才好呢。
最好死了個幹幹淨淨!
斬草不除根,出風吹又生。
“遵命!
”
厭芸跑了,南宮界更生氣了,他目光一轉,落在了秦昭意他爹身上,獰笑道,“秦川,聽說你有一雙巧手,是個頂好的木匠、鐵匠,長公主給了你不少圖紙,造出了很多機械,可賺了不少錢吧。
”
秦川被綁着,倒挂在了鐵索環上,身上布滿了可怕的傷痕。
渾身上下,一直在滴血。
血液逆流,落在了他的眼睛裡,幾乎已經看不清了,隻朦胧中可見一個搖晃的血色南宮界。
芸兒跑了……太好了……長公主的尖兵營特種小隊果然很厲害,成功把孩子他娘給送出城去,保護了起來。
隻要順利抵達白帝州地界,這些人就沒有辦法。
“可不,秦家的十家機械作坊鋪子,抄出了幾百萬兩銀子。
”
離泛推開了審訊室的門,臉上帶着殘忍的笑,走了進來,“秦家可真是受長公主厚愛,秦家天工開物閣搜出了二三十張價值不菲的機械圖紙,每一張都是長公主親手繪制的,每一張都價值連城。
”
語氣不可謂不酸。
論親戚,他還是長公主的親姑父呢,怎麼着,也比秦川近一點兒吧。
結果倒好,離家什麼好處都沒撈到,離家也有很多賣農具、機械的鋪子啊,也養了一些匠人啊,怎麼就沒見長公主給圖紙?
“離大人,你說怎麼辦?
”
“把他十根手指,骨頭全部砸碎。
”
離泛輕飄飄的一句話,就好像在說今天的天氣一樣平淡。
*。
*。
*
坤甯宮。
“你這個賤婢,也有今天,哈哈哈哈!
”
曾經被貶入冷宮,失寵的南宮淺淺,又重新穿上了貴妃的華貴裙子,戴上了極華麗的首飾頭面兒。
她像個勝利者,趾高氣昂地沖進了皇後的寝宮,一照面兒就擡手,抽了晏明月一個響亮的巴掌。
“啪”“啪”
又是接連兩巴掌。
是同樣來洩憤的梅妃離蜜兒抽的,她怒氣沖沖左右開弓,把晏明月的臉頰都給打腫了,怒斥道:“來人,把廢後的鳳袍祎衣扒下來,她不配穿!
”
宮女們一擁而上,十分粗魯地把晏明月身上的衣服、首飾都給扯了下來。
事已至此,晏明月也不反抗了,隻是跪在地上,屈辱地默默哭泣。
她的權勢,本來就是依靠着母族娘家。
娘家徹底倒了,她成了厭明月。
隻能像砧闆上的魚一樣,任人宰割。
昔日輕易被她碾壓的梅妃和淺貴妃,如今可以肆意地踐踏、毆打、辱罵她。
她是叛國賊的至親,她娘家被抄家流放,她徹底失去了一切……
“梅妃姐姐,日後這宮裡,我們姐妹可要互相照應呢。
”
南宮淺淺狠狠地扯掉了晏明月的幾縷頭發,喬模喬樣地恭喜道,“陛下能夠成功親政,一舉掃除厭惡之黨,離丞相可謂功不可沒,想必很快,您就會被冊封為新任皇後了。
”
“貴妃妹妹這是說得哪裡話,你入宮比我早大半年。
南宮丞相也是親政的從龍首功之臣,陛下立刻就恢複了您貴妃的位份,相信明日就會封你為後。
我是個二嫁的女人,哪裡及得上你,是淺妹妹日後多照拂姐姐才是。
”
梅妃是個聰明人,并沒有拿大。
她父親離泛,的确是功勞最大,但她嫁過談錯,膝下還有一子一女,帶着兩個拖油瓶,想當皇後還是有點難度的。
晏明月被踹了好幾腳,肚子劇痛不止,宛如蝦米一樣蜷縮在地上。
可她反而笑了。
是嘲諷的笑:“你們倆,不要假惺惺的互相謙讓了,令人作嘔。
我是被廢了沒錯,但這皇後之位,也輪不到你們坐。
皇上心裡早就有喜歡的人了,呵呵。
”
“閉嘴,賤人!
你又懂什麼?
少在這兒危言聳聽!
”
南宮淺淺勃然大怒,操起一張凳子,狠狠地砸在了晏明月的身上。
晏明月一聲悶哼,唇角溢出血絲。
暮色降臨。
衛公公帶領着一衆宮人,至長公主府,魚貫而入。
“陛下有賞,賜長公主謝清鸢,華服一套,珠玉三箱。
”
“臣領旨謝恩。
”
慕聽雪面無表情地行了個禮。
衛向高意味深長道:“長公主殿下,這套五色華袍,是陛下命令針工局和織造局的繡娘、畫匠,織了整整半年,才做出來的。
價值不菲,還望笑納。
”
慕聽雪冷笑:“陛下抄了臣的家,又要砍了臣親人的頭,送一件衣服幾箱珠寶過來,是想讓臣寬心麼。
”
衛公公笑得詭異:“待會兒殿下不妨打開箱子,仔細看看那衣裳。
”
宮廷政變的前一夜,她的士兵嚴陣以待,這注定是個不眠夜。
慕聽雪打開箱子,整個人愣住——
五色鸾鳳翎羽織的祎衣,繡金霞帔,可謂是瑞彩千古,袖口上是遊龍戲鳳的上古圖樣。
配以鳳冠,十二支寶石鳳钗,應天幹地支,完滿之數。
這是……皇後的鳳袍!
“謝玄宸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