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陳書蘭輕輕抱着青苔,等待着時間一點點過去。
不過這些人說謝長淵去了裡頭,他真的去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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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書蘭埋在青苔懷中,側了側自己那張慘白如雪的臉。
馬車距離那樓到底也還是有一段距離的,裡頭莺聲燕語,人頭攢動……人很多,她并不能找到謝長淵。
就這般看了半晌,陳書蘭又回過頭閉上眼,她想,等這些人鬧夠了自己也就能回去了。
青苔也朝着那樓内大堂張望。
一開始小心翼翼地地張望,到後來就很想找一找謝長淵在何處,不過她也看不到,隻覺這些護衛和車夫胡言亂語。
謝五公子雖然性子有些外向,總是愛說些逗弄人的話,但實在不像是個……來這種地方人。
好吧,京中可能有些傳言。
青苔覺得傳言不可盡信,而且就算他以前喜歡到這種地方玩、玩耍,那現在也未必就喜歡來了呢?
更何況如今是在亳州不是京城,他們是有公務往冀北去,在這裡玩鬧怎麼都不妥當吧。
青苔暗暗琢磨着,慣性地輕拍着陳書蘭的後背安撫着她。
殊不知他們找不到人的謝長淵,此時早上了二樓雅座。
他怎麼可能在大堂裡和一堆人擠在一起看歌舞?
隻是瞧着水晶珠簾之後彈琵琶唱曲的女子,謝長淵半點興趣也提不起來。
就這般懶懶地靠在方榻上聽了一會兒,他聽的是直打哈欠。
那唱曲的女子倒是不尴尬,一曲接着一曲,隻要這人不說停那她就繼續下去。
畢竟這種地方,給錢的是大爺,她也不會和銀子過不去。
就這般消磨了一陣子時間,很快天黑了。
謝長淵閉着眼問道:“怎麼樣了?
”
長随走到他身邊低聲道:“馬車就停在外面。
”
謝長淵頓了頓,默默張開眼,手中的扇子也不搖了,“她倒是耐心很足,跟了一天不煩嗎?
”
他如是說着,心底卻微不可查地升起了一抹小小得意。
陳書蘭偏執癡傻一根筋的追逐與旁的那些狂蜂浪蝶的追逐,帶給他的感覺并不太一樣。
長随又說:“護衛和車夫也一直在,她怕是要等到公子回去她才會回去了。
”
“随她的便吧。
”
謝長淵說着,用扇柄撐開窗戶,順着縫隙朝下望去,就看到一輛樸素馬車停在樓對面,車簾半掀着,隻是他位置高,看不清楚車内情況。
街上來去的人約莫以為這馬車是哪家夫人前來捉奸還是什麼的,在這條街上,這種事情時常發生,大家也是見怪不怪,一笑而過。
謝長淵看了片刻,冷道:“腿長在她的身上,她願意待着就待着,誰還能管得着她不成?
”
他原先是不要和她有任何關系的。
不過出手救她一下而已,倒欠了她的,成了她身邊挂件,如今兩人之間更搞出點莫名其妙的喜歡來。
他明知道這喜歡定會無疾而終,還可能引發不必要的麻煩,斷然不會任由事态再繼續發展下去。
“啪嗒”一聲,謝長淵把窗關上,起身往外,“到下面看看。
”
此時華燈初上,大堂内的人已經很多很多。
暖場的歌舞退去,如今也換上了更為香豔情濃,瞧着就惹人遐思的舞蹈。
謝長淵進來的時候就出手大方地定下了八角舞台之下最好的位置,此時那位置也為他空着。
他原是來慣了這種地方的,穿戴不俗,舉手投足更是潇灑倜傥。
因而一坐過去,便引得台上一衆舞姬頻抛媚眼。
樓中夥計也十分殷勤地給謝長淵推薦了樓内招牌名酒。
謝長淵嘗了一杯不錯,便吩咐送兩壺來,一邊品酒一邊看歌舞。
這酒嘗着入口甘甜,和京中名酒雪林春有些相似,卻不想後勁兒倒比雪林春厲害的多。
謝長淵一壺入腹,竟感覺有些飄飄然起來。
有舞姬從謝長淵面前轉圈飛旋而過,臂钏上挂着的輕紗香氣浮動,撫過謝長淵俊美的臉頰。
謝長淵眯了眯眼睛,忽而一把抓住那截輕紗一拉。
舞姬“啊”了一聲朝着謝長淵栽過去,堪堪被謝長淵攬了個滿懷。
謝長淵眸中帶着幾分促狹的輕笑:“你在勾引我麼?
”
舞姬精緻繁瑣的妝容,卻擋不住面頰以及脖頸上泛起的紅暈。
歡場多年,極少遇到如謝長淵這種年輕俊美,隻坐在那裡品酒就能将所有姑娘目光都引過去的男子,她才忍不住抛出了紗袖。
哪料到他如此反應。
舞姬穿着清涼,清晰地感覺到謝長淵的手攬在她腰間的熱度,以及嗅着這男子身上清淡的酒氣,竟叫她的心控制不住失速地跳動起來。
她連忙低下頭,扮做嬌羞無限,給謝長淵倒了杯酒,“公子請。
”
謝長淵瞧着她臉上嬌羞笑容,覺得做作矯情,裝扮痕迹太重,一點也沒有腦海中另外一張臉那般清新好看,自然而然就撩人心扉。
反應過來自己又在想她,謝長淵心頭嗖一聲冒出了火,面上笑容也更加放肆不羁:“你這般遞酒,我可不會喝。
”
“那、那公子要如何?
”
謝長淵的眸光落到舞姬紅豔飽滿的唇上,勾唇淺笑。
那舞姬隻覺魂兒都要被勾走了,不可置信地看他片刻,果斷将那酒含入口中,攬着謝長淵的脖子,将酒哺喂于他。
醇香甘甜的酒在唇齒相和之間渡入口中。
謝長淵覺得酒變了味道,忽而興緻驟降,把貼在自己懷中的女子推開了幾許。
此時,旁邊似是有人過來。
謝長淵半阖着眼把那舞姬松開,正要笑着說什麼,忽而卻被什麼潑了滿臉滿身。
謝長淵呆住。
從小到大沒被人潑過,竟是愣了好一會兒才緩緩地轉過臉去,卻見陳書蘭靠在青苔的身上,氣息不穩,手中還拎着一隻酒壺。
那雙眼紅的像個兔子一樣,蓄滿了淚水,也寫滿了傷心。
謝長淵張了張嘴,還沒說出什麼來,陳書蘭把空酒壺丢在了地上,腳步踉跄地轉身走了。
謝長淵覺得腦子裡“嗡”的一聲,除了那女子踉跄離去的背影,以及她那雙傷心絕望的眼,其餘都是一片空白。
“公子、公子——”
長随在他耳邊急呼,謝長淵猛然醒過神來,抹了一把臉上的殘酒,甩袖走了出去。
無盡的昏迷過後,時宇猛地從床上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