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1章 .夢到你變得又老又醜
她上前,小心翼翼又偷偷摸摸地伸手握住陸庭州的手,啞聲對他道:
“不是想知道我在舊樓裡說的那些話是不是真的嗎?
你醒來,我就告訴你。
”
也不知道是不是這句話起了作用,陸庭州原本平靜的眉頭微微動了一下,隻是此時,身形俱疲的葉笙并沒有注意到。
她坐在陸庭州的窗前,不知不覺間就睡着了。
她做了一個古怪的夢――
一塊墓地前,一個高大的身影安安靜靜地站在那裡,因為背對着她,她看不到那個男人的臉。
視線有些模糊,她隻能看清大緻的輪廓。
像是特意指引着她一般,她提步往前走了幾步,想要看清那人的臉,可奇怪的是,她走得越緊,那人的輪廓就越模糊,但她能看到他的嘴唇在動,像是在對着那墓地裡的人說着什麼。
哪怕隻是看清一張嘴,她連臉都看不清,可她卻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個人的悲傷,陷入無盡絕望的悲傷,她的心髒,不由得抽了一下,疼到讓她不由自主地彎下身去。
她還想去看那個人的臉,首先映入眼簾的卻是一頭白發,剛剛還是黑的,怎麼眨眼間就白了呢?
下一秒,突然天旋地轉,她的頭,像是被尖銳的刀紮進了太陽穴,疼得她無法站立。
緊跟着,畫面一轉――
耳邊,傳來一陣陣空靈的佛音,莊重又幹淨。
“你還是回去吧,天命如此,你求再多也無用。
”
葉笙聽到一個蒼老卻渾厚的聲音響起。
她的視線,落在那高聳的石階上,那裡,跪着一個滿頭白發的男人,明明是一張年輕英俊的臉,可頭發卻全白了。
陸庭州!
!
!
葉笙不敢置信地瞪大了雙眼,看着那跪在石階上,雙膝是血的男人,他的手裡,捧着一個小小的骨灰盒,骨灰盒上刻着她的名字和生辰八字。
“都說我佛慈悲,我隻求我佛給我妻一個重來的機會。
”
陸庭州聲音嘶啞,嘴唇幹裂,那雙一貫涼薄的雙眼,此刻透着讓人揪心的絕望和悲涼。
那蒼老的聲音先是歎了一口氣,才沉重地說道:
“回去吧,天命難違,你莫再強求。
”
陸庭州卻固執得不肯走,他依然捧着她的骨灰,一個台階一個台階地往上爬,到頂的時候,一共三千台階。
膝蓋上的血,染紅了那潔白的石階,他為有所覺。
緊跟着,她看到他又回到起點,跪着一下一下地往上爬,又是三千台階。
“别跪了,陸庭州,别跪了!
”
葉笙對着那個仿佛沒了生機的男人,絕望地叫着,可他聽不到,依然滿心虔誠地跪上去,等膝蓋不行了,他就用雙手,一下一下地往上爬。
等到第三次的時候,那個蒼老的聲音又出現了――
“天意如此,你又何必這般強求呢。
”
“我佛慈悲,隻求能再給我妻一個找機會,我願意用任何東西去交換。
”
“如果是你餘生半數的壽命呢。
”
“可以。
”
陸庭州的回答,沒有半絲猶豫,可那雙絕望的雙眼,卻亮起了一道光。
“陸庭州,你瘋了!
陸庭州,不要換!
不要換!
!
”
漸漸地,她看着陸庭州原本年輕的臉突然一下一下變得蒼老起來,她的心,也跟着痛不欲生。
她把嗓子都喊啞了,可陸庭州聽不見,反而嘴角的笑容在一點一點地放大,眼中的希望也越來越濃。
恍惚間,她又是一陣天旋地轉,接着有一隻大手,落在她的頭上,輕輕揉着,溫柔又讓她安心。
她猛然驚醒,入眼的是那雪白的天花闆和身邊人熟悉的氣息。
可夢裡的一切,卻還在她的心頭萦繞,讓她無法從裡頭掙脫出來。
她清晰地記得陸庭州那滿頭的白發,那雙空洞絕望悲涼的雙眼,還有漸漸蒼老的英俊面容,以及那染了鮮血的三千台階……
她的心,痛得擰在一起,眼淚不停地往下掉,嘴裡還在呢喃着陸庭州的名字,“庭州,庭州,庭州……”
“笙笙。
”
一道虛弱的嗓音,傳入她耳中,讓她身子一僵,下一秒,才陡然清醒過來。
她驟然擡眼朝床頭看去,對上了陸庭州噙着笑意的雙眼,下一瞬,蓄在她眼眶裡的熱淚陡然間奪眶而出。
“别哭,我沒事。
”
他擡眼,眉眼溫和,眼神是之前葉笙熟悉的那種溫柔,可即便如此,葉笙也忘不掉夢裡那雙悲涼絕望的眼神。
她從覺得那個夢不像是假的,而是隐隐之中,在引導她一些事。
陸庭州見她呆呆地看着自己,眼神裡爬滿了難過和心疼,他艱難地扯開嘴角,“笙笙,你這是在心疼我嗎?
”
他無力地擡起手,試圖幫她擦掉臉上還挂着的淚珠,可稍稍一用力,手臂便撕扯着疼。
他禁不住悶哼出聲,葉笙看到他這模樣,猛地緩過神來,起身靠近他,“你别動。
”
一開口,聲音便沙啞得厲害,“我去叫醫生。
”
她剛要轉身,手卻被陸庭州給抓住了,“按鈴就可以了。
”
他稍稍用力,想将葉笙留在這,“你坐在這陪我。
”
“好,你剛醒,别說話。
”
葉笙說着,按下床邊的按鈴。
陸庭州打量着葉笙的臉,即使睡了一覺,可臉上的倦色還是十分明顯。
“是不是沒休息好?
”
陸庭州溫聲問她。
葉笙神色一頓,“還好,就是做了個噩夢。
”
她斂眸,盡量不讓自己去回想夢裡發生的事,真的……太痛了。
“我聽見你在喊我的名字。
”
陸庭州無力笑出聲,“我這麼可怕嗎?
在夢裡都能吓到你。
”
葉笙擡眸,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道:“是啊,你夢裡變得又老又醜,可不把我吓壞了。
”
陸庭州表情一僵,随即笑得更大聲了,隻是笑得太厲害,手臂上的傷口便扯得他生疼。
“你别笑了,還嫌手沒廢掉是嗎?
”
葉笙冷聲阻止了他。
陸庭州不敢在笑,隻是眼底噙着的笑意始終沒有消散,看上去心情極好。
“我這是在慶幸幸好那隻是一個夢。
要是真的變得又老又醜,被你嫌棄了怎麼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