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給江同學的告白書》第366章 你早就已經在我心裡了
第366章 你早就已經在我心裡了
陸竽上學時期最怕老師,聞言渾身一激靈,手機差點扔出去。
聽這怒火中燒的呵斥口吻,最低得是個年級主任。
兩人一緻回頭,隻見幾級台階下,站著一個陌生的中年男人,稀疏的頭髮遮不住腦門頂,頭皮在太陽底下發著光。
穿著老幹部樣式的深藍色襯衫短袖,鐵灰色西褲,腳上一雙灰撲撲的網格皮鞋。
襯衫下擺紮進褲腰裡,用皮帶緊緊勒住圓滾滾的腰身。
陸竽從他身上看到了她高三時期的班主任的影子。
“說你們倆呢!
”那位中年男老師指著他們,唾沫星子到處飛,“傻愣著幹什麽?
還不快過來。
”
陸竽面色怔忡,對眼下這情況始料未及,有些無措。
江淮寧神色自若地碰了碰她的手肘,示意她下台階。
男老師兩手叉腰闆著臉,沉聲訓導:“別的同學都去吃飯了,你們倒好,躲在這裡……勾肩搭背,不像話!
太不像話了!
”
江淮寧都多少年沒被老師這麽訓斥了,上一次大概要追溯到高二下學期,被李東揚拎到辦公室裡教訓他“早戀”,後來證明是一場烏龍。
江淮寧定了定神,態度謙恭地問候:“老師好。
”
陸竽傻傻地跟著他說了一聲“老師好”。
男老師沒有因為他們態度良好就放過他們,臉上的怒意未消,看著嚇人:“問你們話呢,哪個班的?
是不是在談戀愛?
別跟我耍心眼兒撒謊,伱們這樣的學生我見得多了,當著老師的面就會編瞎話。
我可是親眼看到了,你們倆姿態緊密!
”
江淮寧摸了摸鼻子,心想這真是個美麗的誤會。
他當然不可能像糊弄門衛大叔那樣糊弄面前的老師,稍加思考後如實相告:“老師,我們是往屆的畢業生,回來辦點事,順便重遊母校,不是早戀的學生。
”
男老師擰起眉毛,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謊話是越編越離譜了。
”
“不是,我說的都是真的,沒有編謊話。
”江淮寧厚著臉皮指向身後的櫥窗,“我的照片還貼在那裡呢,2014屆的畢業生,我叫江淮寧。
”
男老師聽到“江淮寧”三個字,腦海裡隱約有了一點印象。
鏡片後的小眼睛微微眯起,思考半晌,像是終於想起來了:“那一屆的省狀元?
”
江淮寧:“對。
”
男老師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身邊的人,最後目光定在陸竽臉上:“這女生也是畢業生?
你沒騙我吧。
”
江淮寧的身份確定了,男老師對他旁邊的女生的身份仍舊存疑,懷疑江淮寧來學校勾搭未成年高中生。
江淮寧大方坦蕩地摟住陸竽,再三解釋:“沒騙您,我們是同一屆的。
她現在是我老婆。
”
男老師驚訝地張了張嘴,下一句話還沒說出來,旁側突然插進來一道聲音:“老馬,你怎麽又在訓人?
隔三差五見你逮著人訓,這回又是犯了什麽事?
”
陸竽覺得這個聲音有點耳熟,可能是以前認識的老師,轉頭看去,頓時有些發怵,居然是李東揚,江淮寧的班主任,曾經訓過她。
放學有一會兒了,李東揚從教學樓出來,抄近路去東側門外吃飯,路過行政樓,見年級主任老馬在教訓兩個學生,好奇問了一句。
待他走到近前,猛然發現站在老馬對面的那個男生十分眼熟,仔細一看,這不是他教過的得意門生嗎?
過於吃驚,李東揚腋下夾著的教案掉在了地上:“江、江淮寧?
”
江淮寧彎腰撿起地上的教案,拍了拍灰塵,遞給李東揚,恭恭敬敬地打招呼:“李老師,好久不見了。
”
馬主任從剛才起就處在震驚當中,此刻驚訝程度更上一層樓:“李老師認識他?
”
李東揚笑著在江淮寧肩上拍了拍,不自覺地用上了炫耀的語氣:“這是江淮寧啊,你不認識?
14屆的省理科狀元,我們奧賽班出來的,我教過他。
”
馬主任三年前調過來的,七年前的事他哪裡清楚:“鬧了個大笑話,我看他們兩個摟摟抱抱,以為兩個學生談戀愛呢。
這不過來抓早戀。
”
“摟摟抱抱”幾個字說出來,饒是淡定如江淮寧,臉上也不免浮起一層尷尬。
陸竽感覺到來自李東揚的視線在她臉上打量,他可能不記得她了吧。
這麽想著,下一秒李東揚就準確地叫出了她的名字:“你是叫陸竽吧。
”
陸竽微微訝異,而後露出微笑:“嗯。
沒想到老師還記得我。
”
馬主任在一旁問道:“這位也是你教過的學生?
”
“那倒不是。
”李東揚搖搖頭。
可能是年紀大了,也可能是對畢業生格外寬容,李東揚臉上的笑容看起來很和善,沒有陸竽印象中“閻羅王”的恐怖感。
李東揚看著江淮寧,語氣裡一股“看穿你了”的意味:“說起來,我認識陸竽同學還是因為我的這位得意門生。
”他忽然想起往事,向江淮寧求證,“你倆這是在一起了?
”
江淮寧老老實實說:“早就在一起了。
今天領的證,結婚了。
”
李東揚搖頭失笑,隔空點了點他:“你小子……”他似是不知說什麽好,語調頓了許久,“你今天跟我說個實話,那時候是不是早戀了?
還跟我打馬虎眼呢。
”
這件事江淮寧多年前在老同學那裡澄清過很多遍,奈何沒有人信。
面對老師的疑問,江淮寧誠懇回答:“真沒騙您,當時沒談。
不怕您笑話,我想談沒用,人家姑娘隻愛學習,壓根沒考慮過這些。
”
陸竽對於他向老師告狀的行為感到無語,當下卻不好跟他爭辯,打算回去再找他算帳。
李東揚把目光轉向陸竽:“不會是被我嚇的吧?
”
陸竽笑容矜持:“沒有。
”
李東揚感慨道:“老師也不想當惡人,高中三年是關鍵時期,往往一個選擇就能影響一生。
當然了,有的人談戀愛也能兼顧好學習,另一部分人沒有那樣的自製力,為了他們的前程,隻能靠家長和老師約束。
我們無法判斷哪些學生有自製力,除了一刀切徹底杜絕,也是沒有更好的辦法。
”
陸竽如今年歲增長,更能體會以前想不通的事情:“我能理解。
”
聊了幾句,李東揚邀請他們吃午飯。
江淮寧擔心陸竽會不適應,婉言拒絕了。
李東揚沒強求,跟馬主任出去吃飯了。
江淮寧目送他們走遠,問陸竽:“還要繼續逛校園嗎?
”
陸竽手擡起來遮在額前擋太陽:“好不容易過來一趟,當然要逛完。
”
江淮寧提議:“學生們都去吃飯了,我們要不先去教學樓逛逛?
”
陸竽眼睛一亮:“好主意。
”
兩人邊走邊聊起方才的突發事件,江淮寧笑道:“若不是李老師及時出現,我可能得掏出結婚證才能證明我沒有說謊。
”
陸竽也笑了,挽著他的手臂,不再跟他扮演需要保持距離的高中生。
他們走進最西邊那棟教學樓,入口處的藍色玻璃一如往昔。
那時候許多女生經過這裡都會不自覺地停下來照一照,或整理衣服,或撥弄齊劉海,把藍玻璃當鏡子使用。
陸竽和江淮寧在藍玻璃前停留了片刻,不約而同地想起了那年的畢業照。
往裡走,正對著門口的牆壁上嵌著一張巨大的黑闆,上面是張貼光榮榜的位置。
開學沒幾天,還沒考過試,那張紅色的光榮榜是上學期的。
陸竽仰頭掃了一遍,榜上全是她不認識的名字。
“你知道嗎?
每次考完試,看到你的名字掛在第一位,而我的名字靠後,我就抑製不住地難過,心想要怎麽努力才能拉近與你之間的距離。
有幾次發揮失常考差了,偷偷躲在被窩裡哭,一部分是為了成績,一部分是為了你。
因為一旦考差,我和你之間的距離就越拉越大,好像在提醒我,我們永遠不可能靠近。
那種感覺太絕望了。
”
在一起後,他們回憶了很多過去的事,每回都說個沒完,這件事江淮寧是第一次聽陸竽提起。
江淮寧說:“事實上,你早就已經在我心裡了,不用那麽拚命地靠近。
”
陸竽悶聲悶氣道:“我哪裡知道啊。
”
江淮寧擡手摸了摸她的腦袋,盤算著找個愉快點的話題跟她聊:“你還記得當時學校裡傳我們倆早戀的事情嗎?
”
陸竽沒好氣地嗯哼一聲:“怎麽不記得?
”
“你知道我當時怎麽想的嗎?
”江淮寧問。
“怎麽想的?
”
“要不是怕你承受不了刺激,我真想站出來大聲說,這不是謠言,我就是想和陸竽談戀愛。
”
“……”
陸竽盯著他看了好幾秒,用一種複雜難辨的語調說:“你確定不是在害我?
還沒怎麽著呢,傳個緋聞而已,你們班老李就盯上我了。
你要真敢那麽說,估計他天天想法子找我麻煩,我可受不了。
我高中時期心態非常差,動不動崩掉,大學也不用考了。
”
江淮寧瞧著她哀怨的模樣,忍俊不禁,片刻後換上正經語氣:“你不相信我嗎?
既然我敢承認,一定會保護好你,不會讓老李找你麻煩。
”
陸竽歎一聲:“可惜時光不能重來。
”
他們順著走廊到盡頭,從樓梯上去,到了四樓,右轉第一間教室是奧賽班,裡面還有一些學生在埋頭刷題,安安靜靜沒有一點聲音。
再往前走,過了二班,後面就是陸竽曾待過的三班。
黑闆還是那塊黑闆,深綠色的,上面有一些細小的坑窪。
即使擦乾淨了,也會留下粉筆的痕跡。
座椅的布置更改了,還裝了空調,不再是一到夏天就發出嘎吱嘎吱噪音的舊吊扇。
三班也有學生在學習,他們沒有進去打擾,轉身下樓,去了八班。
八班是普通班,裡面一個人也沒有。
江淮寧倚著教室前門,偏頭掃了一眼班裡的座位排布,似乎跟當年變化不大。
他指著他們當同桌時坐過的位子,“要不要進去坐坐?
”
“不好吧。
”陸竽站在門口探頭張望,“看看就得了,現在是別人的座位,萬一弄亂了人家的東西就完蛋了。
”
“哪有那麽嚴重。
”
江淮寧拉著她進去,到底沒在別人的位子坐下,僅僅是站在座位旁邊,近距離地觀察著周圍的一切。
他們兩個穿著夏季的白色校服短袖,前面黑闆上寫滿了化學方程式,沒來得及擦掉。
對陸竽來說,那些方程式在經年累月的記憶衝刷下,已然十分陌生。
好幸運啊,千帆過盡,陪在她身邊的人依然是他。
“陸竽同學,很高興跟你做同桌。
”江淮寧突然開口。
“江淮寧同學,我也很高興跟你做同桌。
”陸竽回應他。
“還有,很榮幸能成為你的丈夫。
”江淮寧補充。
陸竽轉頭看他,蟬鳴聲在窗外響起,唱著屬於夏天的最後一支歌。
她輕輕地笑了:“我很幸福。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