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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嫁皇子後,病弱嫡小姐掉馬了》第169章 169夢靨

  第169章 169夢靨

  盛庭燁又陷入了六年前的那場噩夢。

  烏雲蔽日,沉悶的天氣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一場大雨將下未下。

  他渾身上下就隻有眼珠子能動。

  一身的傷痕和血汙,就躺在距大齊軍營不過一裡地的小山溝裡。

  他本帶了一支騎兵繞後,想著跟秦將軍裡應外合出奇製勝。

  計劃本是天衣無縫的,誰料這中間出了叛徒。

  有人洩露了他的行蹤,偷襲不成,他的隊伍反倒落入了楚軍的埋伏。

  三千精銳,最後從那毒物橫行的山谷中逃出來的,不過百餘。

  他不知道揮了多少次劍,殺了多少個人。

  那一身的血汙,有自己的,有敵人的,也有心腹部下的。

  好不容易在剩下的心腹護送下避開了追兵,逃到了這個小山坡。

  隨著最後一個親信倒下,他也再撐不住了。

  可大齊那邊對此毫無察覺,反倒是楚國的追兵還在一步步逼近。

  很快就會搜查過來。

  那是他距離死亡最近的一次。

  人在臨死前,本已經混沌疲憊的腦子,突然轉得格外的快。

  他將這幾日來所有的過往都梳理了一遍,再聯系當時的境遇,很快便確定了那個叛徒。

  王元安。

  他的伴讀,亦是他的表兄,是他外祖王家這一代的嫡三子,人稱王三郎。

  這次計劃隻有他,王元安,秦將軍三人知曉。

  就連他身邊的親信,也是在出發前半個時辰才知道,即使這些人裡面有內鬼,也根本沒有時間和機會通風報信。

  而秦家滿門忠烈,秦將軍戎馬一生,為了護大齊邊境,九死一生。

  且還不說,秦家同楚國隔著血海深仇,就算他同秦將軍有齟齬,以秦將軍的為人,也絕對不可能用這種事做筏子,視軍士的性命如螻蟻。

  剩下的,就隻有同他一起監軍的王元安。

  雖然他不願意相信,但事實擺在眼前。

  而且,很快,王元安還親自帶著一隊人馬上山來搜查他的下落。

  那殺氣騰騰的架勢,哪裡是來救他,分明就是趁機取他的命!

  慶幸的是,他因體力不支正好栽倒在了雜草密布的山溝裡。

  而且他的幾個心腹最後為了替他引開追兵,四散逃開,倒沒叫他的人找到。

  但小山坡就這麽大。

  不管是敵軍還是王元安的人,找到他隻是遲早的事情。

  那時候,比起對死亡的恐懼,他內心更多的是絕望。

  王元安是他母後替他在王家物色的伴讀。

  這些年來,與他同進同出,而且事事妥帖,再加上那一層血親,他對他也很是信任。

  不然,也不會讓他參與這麽重要的計劃。

  可誰曾想……

  最後背叛他的人竟然是他。

  而王元安帶著來搜查他的人,盛庭燁許多都認得,是王家的暗衛。

  他曾在他母後的宮中窺見過。

  那一刻的盛庭燁,心中一片淒涼。

  如果說王元安的背叛相當於捅了他一刀,那麽他母後的冷酷無情卻是將這刀尖兒對準了他心口。

  讓人窒息般的冷意鋪天蓋地。

  他知道母後待他嚴苛冷漠,遠遠不似對待盛庭昭,但畢竟是親生母子,他從未想過,她會要他的命。

  有腳步聲自頭頂上方傳來。

  盛庭燁閉上了眼睛。

  就這樣吧。

  死在這楚齊交界的小山坡上也好,省的再回京去面對那一個個魑魅魍魎。

  他身前的雜草被人撥開。

  聽到動靜,他已經做好了赴死的準備。

  可預想中冰冷肅殺的劍氣並沒有襲來,反倒是一隻帶著溫熱的手扣到了他的手腕上,探他的脈息。

  “三殿下?

  “三殿下?

  那人壓低的聲音裡,帶著隱隱的不安和焦急。

  見不是來取他性命的,已經絕望的盛庭燁動了動眼皮子。

  一睜眼,就看到了永安伯薑知舟俯身在他身側。

  “三殿下怎地傷成了這樣?

  “先別動,下官先替您止血。

  他手指搭在他的脈上,清俊的面上滿是擔憂。

  盛庭燁已經有些混沌的腦子怔了怔,才想起來,薑知舟在此番隨行負責押運糧草的官員名單當中。

  他還聽說前些日子,軍醫忙不過來,本來已經交了差事可以返京的薑知舟主動留了下來。

  他沒有半點兒架子,跟軍醫們一起,收治傷員。

  盛庭燁的眸子落在薑知舟剛剛丟在腳邊的竹簍上。

  裡面已經裝了半簍的草藥。

  看樣子,應是恰巧過來這邊采草藥的,卻不料遇到了他。

  盛庭燁自知已是個將死之人,不想再牽連一個無辜,動了動唇就要叫他離開。

  薑知舟卻先一步洞悉了他的意圖。

  “三殿下莫怕,這裡距軍營不過一裡地,我身上帶了求救的旗花。

  說到這裡,他從袖子裡摸出旗花,在放出去之前,薑知舟又看了一眼盛庭燁:“隻是,這樣一來,也暴露了我們的位置,剩下的就看追兵先到,還是援軍先到了。

  這是一場賭局。

  但除此之外,要想救他,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盛庭燁想說什麽,但眼見著薑知舟已經放出了旗花,所有的語言在這一瞬都顯得蒼白無力。

  薑知舟轉身取了藥草替他做簡單的包紮止血。

  他傷得很重,很多地方傷可見骨。

  為了轉移他注意力,薑知舟在一旁絮叨:“三殿下好忍性,若換了我家姑娘,早嚷嚷開了。

  盛庭燁曾聽聞薑知舟有一獨女,愛之如命。

  如今承了他的恩,一向寡言的他也不由得附和了一句:“看得出來,薑大人愛女入命的傳聞非虛。

  薑知舟聽罷,手上的動作未停,隻歎了口氣:“可惜也不知道這次能不能活著回去見她了。

  說到這裡,兩人都沉默了下來。

  萬幸的是,他們運氣好。

  援軍先至。

  隻不過,他雖僥幸死裡逃生,但卻被發現中了東夷族最厲害的情蠱。

  哪怕後來擊潰楚軍,抓了東夷族的長老,卻也無可奈何。

  因為這蠱毒隻有東夷族聖物璃火珠能解。

  可這璃火珠,早在多年前就下落不明。

  想要去找,談何容易。

  但他也沒放棄。

  就在幾個月前,突然有人放出消息,璃火珠當年被青州王家收藏。

  王承恩雖身死,但以他過往種種推斷,若他有那璃火珠,很大的可能會將其贈與他視若珍寶的長女王素衣。

  而她,正是永安伯薑知舟的夫人,可她早在幾年前就病去了,隻留下獨女薑玉菀。

  幾年過去,當年兩國交界處的那個小山坡上絕望無助的少年,已經長成了冷情冷性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他。

  但在面對當年對自己有救命之恩的薑知舟的時候,他還是軟了些心腸。

  在動手徹查之前,他想先同他談談,交個底。

  誰知世事難料,這邊他剛把注意力放到薑家,還沒來得及請了薑知舟徹談,那邊薑玉菀卻出事了。

  彼時,已經不需要再多談。

  若璃火珠真的在薑家的話,即使薑玉菀無辜慘死,也能死而複生才是。

  可是,並沒有。

  他帶人去了薑家祖墳。

  親眼確定了裡面的屍體正是薑家嫡女。

  而且,若薑家有璃火珠,薑知舟又知情的話,再往前推斷,當年王夫人也不會死。

  面對悲痛不已的薑知舟,盛庭燁沒有多問。

  他決心將薑玉菀的死,還有之前散播璃火珠在青州王家一事的人揪出來。

  這消息顯然也不隻是針對他這邊的。

  因為就在薑玉菀頭七那晚,在薑家墳林他遇到了他母後派來的人。

  對方顯然也是在找璃火珠。

  這些年,他中情蠱一事一直掩藏得極好,隻他母後那邊還是聽到些風聲,但又不能十分確定,所以才屢次試探。

  在知道了璃火珠的下落之後,以他母後的性子,不管他中蠱是真是假,必然要派人來奪去。

  盛庭燁並不意外。

  不過,也是在那裡遇見了沈清辭。

  夢境破碎,盛庭燁睜開了眼。

  入目的是一片刺目的紅,他手臂上有些沉。

  盛庭燁下意識垂眸看去,就見她坐在繡墩兒上,整個人都斜靠在床頭,手臂正好搭在他的臂彎,睡得正沉。

  記憶中的片段和眼前的景象重疊,盛庭燁有一刹那恍惚。

  愣了一下,才意識到自己已經成親了。

  對方是她。

  他原本空落落的某處像是被一股溫泉填滿,又暖又熨帖。

  不過隻是一瞬。

  下一瞬,剛剛還溫潤的泉水瞬間化作一根根冰刺,紮得他五髒六腑都是鮮血淋漓的疼。

  盛庭燁呼吸一窒,再不敢多想。

  他忙轉移了注意力,順著剛剛的夢裡回憶起的畫面琢磨了去。

  經過這段時間的排查,再加上上一次秋水鎮一事,他已經可以確定,當初散布璃火珠被青州王家所藏一事,就是顧秋離等人所為。

  可是,為什麽?

  顧秋離將所有人的注意力轉去青州王家以及永安伯府,費了這一番力氣,最後卻隻盯上了戶部尚書府的沈清辭?

  而且,不擇手段都要將她帶走。

  盛庭燁一直琢磨不透這兩者有什麽關聯。

  他正想得出神,手臂上一松。

  沈清辭醒了。

  她撐著發酸的脖子坐直了身子,一轉頭就對上盛庭燁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眸,“咦?
你醒了?

  說話間,沈清辭一擡手就探上了盛庭燁的額頭。

  “謝天謝地,燒退了。

  這動作她做出來從容自然得很,像是一點兒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妥。

  倒是盛庭燁,在她的手離開之後,有些不自然的別過了目光。

  “大夫說你要是再燒下去,可就危險了,現在肚子餓了嗎?
可要喝點兒小米粥?

  沈清辭才要起身去叫丫鬟,才發現自己不僅胳膊麻了,連一雙腿也麻得直抽抽。

  “嘶……”

  她倒吸了一口涼氣,一彎腰又坐了回去。

  看著一聲不吭的盛庭燁,沈清辭歪頭看了過去:“王爺?

  想著昨晚某人身子明明是強弩之末,卻還死撐著說這點兒風雪奈何不了他,沈清辭就想笑。

  原還想打趣他幾句的,但瞧他這懨懨的樣子,沈清辭話到了嘴邊,還是咽了下去。

  “無妨。

  盛庭燁動了動手腕,撐起身子坐了起來。

  他的目光越過沈清辭的肩頭,看向緊閉的房門。

  沈清辭立即會意,連忙湊近了些許,壓低了聲音解釋道:“王爺放心,昨晚大夫開了藥,我們就悄悄回來了,今兒一早對外說您染了風寒,桂嬤嬤來瞧過一遍,我就打發人下去了。

  在外人看來,他本就身負重傷,再加上昨晚“那一番折騰”,今天病情加重起不來,也在情理之中。

  盛庭燁點了點頭。

  他就這樣病著,要沒事人一樣,反倒惹人懷疑。

  皇後那邊也該得到消息了,真真假假讓她摸不準才好。

  因為要防著外面桂嬤嬤偷聽,所以沈清辭說這些話的時候,都不得不靠近了盛庭燁。

  兩人離得極近,她如蘭的氣息縈繞在他耳畔,明明是清冷的幽香,但卻像是在那裡點了一簇小火苗,順著他的耳根一路蔓延至心底。

  盛庭燁隻覺得渾身的血液都要被焚燒殆盡了似得。

  他下意識攥緊了拳頭,別過頭去,極力壓下已經有些紊亂的呼吸:“你離我遠一點。

  毫不知情的沈清辭微微一怔。

  再看他對自己如避蛇蠍的模樣,她瞬間恍然。

  這是在嫌棄她了!

  當即,她很是自覺的退開了身子,拖著發麻的雙腿連連後退兩步。

  因為太急,還一個趔趄,差點兒摔倒。

  雖然面上一片平靜,但她心裡早就將對方罵了個遍。

  虧得她還親自照顧了一個晚上。

  想著他昨晚自己都那般還將大氅讓給了她,她還心生感動。

  原是想緩和一點兒兩人之間的關系,如今看來,這人還是一如既往的惡劣。

  她怎麽了?

  她不就是靠近了說了兩句話。

  可這不是為了防著外面幾乎要豎起耳朵的桂嬤嬤嗎,他以為她想這樣麽!

  沈清辭越想越生氣。

  盛庭燁待稍微緩和了過來,一轉頭,就將她的表情收入了眼底。

  他心神一動,覺得自己應該說些什麽。

  可還未等他開口,卻聽門外響起了桂嬤嬤的聲音。

  “王妃,王爺醒了嗎?
趙太醫來給王爺請脈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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