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2章 恨為顧家人
“嗚嗚,老太爺!
我們不走,我們死也是林家人,我們看著鋪子,看著院子,等主子們回來!
”
有林家鋪子裡的夥計,高聲哭喊著,惹得所有人都是心酸,又掉了眼淚。
有這樣仁義厚道的主子,又有誰願意離開呢!
“是啊,老爺子,大夥兒都等著你們一家平安回來!
”
“老爺子一路平安啊,我們盼著您回來!
”
“林先生,盼著您高中啊!
”
鄉親們一聲聲喊著,不舍得就這麽回去,走在風雪裡,一步步跟著。
潘奕生怕出事,一個勁兒的催著兵卒們加快速度,漸漸就把很多人拋到了後邊,但走出十幾裡,隊伍後邊依舊還綴了足足三四百人。
有先前林家村裡追來的,也有城裡又加入的,怎麽看都比押解的隊伍人手更多…
他黑了臉,索性也不在外邊騎馬吹風了,直接鑽進了馬車,眼不見心不煩,順便琢磨一下,怎麽在路上收拾了林家人,把那封要命的書信討回來。
不說城裡城外如此哭聲震天,喧囂吵鬧,幾乎所有人家都老少齊出動。
隻說城北的顧家大院兒裡,顧天澤因為要考秀才了,被父親留在家裡苦讀,早起時候,他本來要到院裡練一會兒武,權當舒展筋骨,結果都被父親攆了回去,早飯都在書房裡解決的。
他有些不喜,但想著父親是為了他好,也就忍了下來。
他讀書也認真,偶爾拿了先生留下的題目開始試著破題,寫文章,倒也順利。
待得口渴一端水壺,卻發現茶壺空了,高聲喊小廝,“福生,換茶水來!
”
可惜,書房外靜悄悄的,無人應聲。
他就走去門邊想要推門,喚人伺候不說,也呼吸兩口新鮮空氣。
但房門卻不知道什麽時候被人從外邊鎖上了,他怎麽推也推不開。
他立刻覺出事情哪裡不對頭,於是用力砸門,喊道,“來人,快把門打開!
”
但院子裡死一樣的寂靜,這讓他越發心慌。
他轉去窗戶邊,窗子雖然也被擋死了,卻沒有門闆那麽結實,被他擡腳踹了幾下就開了。
他翻身跳了出去,結果就見福生從牆頭翻下,鼻青臉腫,神色裡委屈又焦急。
他就忍不住問道,“出了什麽事,你這是怎麽了?
”
福生跟在他這個顧家唯一的少爺身邊,平日隻有受旁人巴結的,怎麽可能被打成這個樣子。
不想福生卻是不答這話,上前扯了他就道,“少爺,出大事了!
林家被人誣告說是欺壓鄉裡,通敵叛國,有京都過來的官差把林家抄了,人都抓進囚車要送到京都去。
方才小的偷偷跑去街上看了,確實是林家人,都關在籠子裡,很多人都哭得厲害。
少爺,怎麽辦?
您是不是要去看看,但老爺把大門鎖了,都在主院呢!
”
顧天澤聽了這些,還有什麽不明白的,一瞬間,羞愧和惱怒,讓他差點兒一口血噴出來。
林先生是他的啟蒙恩師,即便他們顧家行事不公,欺負鄙視林家,先生也隻是辭工出門,並沒有因此就不認他這個學生,依舊盡心盡力教導他,也沒有把新算法和拚音識字法對他藏著掖著,可以說是傾囊相授。
反觀他的家人,看不起林家,還要他不斷從林家謀得好處。
而林家有事,就生怕禍事沾身,恨不得躲去天邊。
上次蠻人來襲是這樣,如今林家遭人誣陷還是如此。
有時候,他甚至恨,恨自己為什麽流著顧家的血,頭上頂了一個“孝”字,就一次次要聽從家裡的話,做一個懦夫!
忘恩負義!
如今眼見對他有大恩的先生和是兄弟們遭難,難道又要借口爹娘攔阻,借口不能忤逆不孝,而裝聾作啞嗎?
不,絕對不能!
“福生,去給我備馬!
”
“啊,少爺?
你…”
福生倒也聰明,立刻猜出了主子的意圖,他猶豫了一下,勸道,“少爺,你去送送就行了,若是跟去,老爺怕是…”
“我說,備馬!
”
顧天澤罕見的大怒,眼睛瞬間血紅一片,驚得福生再也沒敢說一個,擡腿就跑。
顧天澤扭頭跳回書房,在書架上取了他平日最喜歡把玩的匕首,插進了靴子,然後拐進內室,隨手扯了背包就往裡塞東西。
說起來這隻背包還是師娘親手為他縫的,那時候他見林家師兄弟們都有一個背包,很是羨慕。
師娘許是看出來了,在他生辰時候就私下送了他一個。
熟好的牛皮用結實的棕線縫的方方正正,還帶了遮風擋雨的包蓋兒,他平日根本舍不得用,今日卻成了他邁出家門的第一個夥伴兒。
他心頭沉重,手下卻麻利,拾掇完就翻牆奔去了前院馬廄。
福生早就牽了兩匹馬等在那裡,顯見這小子知道攔不住主子,打算一路跟隨伺候了,省的留在家裡被老爺打死。
顧天澤接過韁繩就扯了馬匹往大門走,早有眼尖兒的下人趕去主院兒報信。
顧老爺顧夫人,連同老婦人都在丫鬟的攙扶下趕了過來。
“天澤,你要去哪裡,給我回來!
”
顧老爺直接就攔在了馬前,臉色鐵青,開口就罵,“你知道你在做什麽嗎?
這裡是你家,你要扔下家裡去哪兒?
”
“爹不清楚我要去哪裡嗎?
那一早晨就把我關在書房做什麽?
”
顧天澤問的平靜,卻堵得顧老爺語塞。
他明知道瞞不住,但總以為關了兒子,等林家走遠,他在慢慢勸說。
可惜,還是走漏了消息,讓兒子鬧了起來。
這般想著,他狠狠瞪了福生一眼,嚇得附身趕緊縮了脖子,躲去馬匹後邊。
“好,我知道林家出事了,要押解到京都審問。
但你是顧家人,身上又沒有功名,就是知道也沒什麽用處。
不如好好在家讀書,考過了秀才再去幫林家也不遲。
”
顧老爺耐著脾氣,極力想要勸服兒子。
可惜,顧天澤卻是跪倒磕了三個頭,末了起身正色說道,“父親,這一次我不能再聽你的了,我要跟著先生進京。
即便我幫不上忙,總能跟隨在旁邊服侍茶水,跑腿兒聽吩咐。
身為先生弟子,在先生遭難時候,獨善其身,躲避隱藏,就是以後我考了秀才,考了舉人進士,也沒有資格擡頭挺胸做人。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