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夭夭倏地擡起頭：“哥怎麽了？
”

　　曲瀾早往前一步，拉著陶夭夭向外走，大步來到陶潛身邊：“爸，陶越怎麽了？
在哪？
”

　　陶潛淚流滿面，手指著外面，指尖顫抖得厲害，讓人根本看不出他指向什麽方向。

　　松開陶夭夭的手，曲瀾雙手扶住陶潛的胳膊：“爸，先別急。
”

　　“爸，快說呀！
”光看著老爸的手勢，陶夭夭忽然就心中一酸。

　　古闆了一輩子的陶潛，早就練就一張嚴肅臉。
平常在陶潛臉上，輕易看不到任何表情變動。
隻有雙胞胎逗趣時，陶潛才會神情外露。

　　這樣慌亂悲傷的陶教授，陶夭夭生來就沒見到過。
所以一看老爸這神情，她心知不好，情緒立即來了。

　　更何況，現在陶潛顯然心急，連話都說不出來。

　　陶潛在曲瀾的攙扶下，終於站直身子，手指依然指著外面：“你哥他……他……”

　　“陶越現在在哪？
”得不到陶潛明確的答覆，曲瀾直接問去向。

　　嶽父大人這個樣子，他看著心急。

　　正說著，電梯門開了，夏思晴從電梯裡匆匆出來：“曲瀾，你快去看看情況。
交警那邊有電話過來，陶越剛剛上高速上的高架橋，就出事故了。
現在正在搶救，不知道具體情況怎麽樣。
希望沒事……”

　　夏思晴話沒說完，陶夭夭已經松開陶寶，風一般向電梯跑去。

　　曲瀾亦大步跟上去。

　　“爸比媽咪我也要去——”陶寶大聲嚷嚷著，小臉上淡淡的失落。

　　夏思晴緩緩附身，抱起陶寶：“爸比媽咪有事。
來，奶奶抱陶寶。
”

　　轉身看著失意的陶潛，夏思晴想了想，將陶寶塞進陶潛胳膊中：“親家，有曲瀾和夭夭去，會處理好的。
看在曲家的面子上，相信交警也會全力處理。
”

　　陶潛失意地抱過陶寶，凝著陶寶黑亮的眼睛，長長歎了口氣。

　　抱著陶寶軟軟的身子，他終於冷靜了些，背也慢慢挺直。

　　“我得去看看。
”陶潛將陶寶塞回夏思晴臂彎中，轉身離去。

　　失意的背影，漸漸消失在夏思晴視線中。

　　夏思晴抱著陶寶沒動。

　　陶潛和陶越父子不和，這已經成了公開的秘密。
但夏思晴此刻覺得，陶潛對養子的愛，那是父親最深沉的愛。
比起人家親生父子而言，這份愛更深沉……

　　曲瀾和陶夭夭快步如飛。

　　因為明雅的存在，兩人最近有些疏離。
雖然這幾天慢慢走近，但終是不如以前親密。
而此刻，兩顆心幾乎擰到一起。

　　兩人都緊緊抿著唇，動作協調一緻，進了蘭博基尼。

　　蘭博基尼飛快向外面開去。

　　陶夭夭眼眶慢慢紅了。

　　高速路入口不到一百米就是高架橋，那裡有一段十幾米高的斜坡。
但願……

　　曲瀾騰出手，輕輕握住陶夭夭冰涼的小手：“吉人自有天相。
夭夭，先別自亂陣腳。
我們並不知道現在到底是什麽情況。
”

　　陶夭夭默默搖頭：“如果隻是一點事，我爸不會那個樣子。
曲瀾，你應該懂我爸。
”

　　曲瀾沉默了。

　　確實，他十分理解陶潛這個嶽父。
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

　　陶越估計是真有事了……

　　離高速路口僅僅兩分鍾的路程，感覺蘭博基尼才起步，立即就到了。

　　高速路口早就堵住了，蘭博基尼停在收費站一側，曲瀾和陶夭夭下車，大步向前面走去。

　　“聽說警察現在正在救人上來。
”旁邊傳來談論聲，“太高了，好好一輛奧迪，剛好卡在那個缺口，人都救不上來……”

　　陶夭夭眼淚刷地掉落。
腿一軟，身子一晃，差點絆倒在地。

　　曲瀾伸出手臂，一把拉住陶夭夭。

　　“希望沒事。
”曲瀾一邊說，一邊拉著陶夭夭向前走。

　　來到出事地點，那裡停著幾輛警車，有人認識曲瀾，主動和曲瀾打招呼。

　　“人怎麽樣了？
”曲瀾沉聲問，“請盡快救人。
”

　　“正在營救。
”交警負責人趕緊道，“因為位置實在不好，車門卡死，裡面兩個人都被卡住，都受傷了。
我們怕再次傷到人，所以營救有些困難。
”

　　“兩個人？
”陶夭夭一怔。

　　“嗯，是兩個人。
”警方負責人奇怪地盯著陶夭夭，“一男一女，不對嗎？
”

　　腦袋裡轟隆一聲，陶夭夭怔怔地看著下面卡住的奧迪。

　　曲瀾亦是一怔，然後似乎恍然大悟般。
他一邊脫掉西裝，一邊頭也不回地向斜坡下走去。

　　“等等我。
”陶夭夭二話不說，也跟了下去。

　　斜坡有些陡，陶夭夭鞋子不利索，走得極慢。
曲瀾已經先一步下去了。

　　她一步一步朝下面走去。

　　“明雅——”傳來曲瀾深沉而急切的聲音。

　　陶夭夭在離奧迪卡住的五米外停住了。
她默默地看著面前的情景，腳步似乎被釘住了似的，再也挪不動一寸。

　　整個身子有如石膏。

　　明雅被救出來了，渾身血肉模糊，不知是否還活著。

　　曲瀾正半跪著，向來連一絲灰塵一根落發都不能容忍的曲瀾，此刻單膝跪在黃土坡上，抱著渾身是血的明雅。

　　“明雅，醒來！
”曲瀾聲音低沉而壓抑，讓人聽著心酸，“別死！
不能死！
你不可以死。
”

　　他的指尖輕輕落上明雅的臉，輕輕劃過，僵著背，似乎忘了一切。

　　陶夭夭怔怔地看著。

　　忽然之間，她覺得自己從來沒懂過曲瀾。

　　曲瀾臉上的神情，讓她看不懂。

　　她眼睜睜地看著曲瀾伏下身子，傾聽著明雅的心跳。
她眼睜睜地看著曲瀾黑瞳間的淚光……

　　她理解生死倏關之時，曲瀾的迫切之情。
可她不理解，曲瀾為什麽隻管明雅，而不管還卡在車內的陶越。

　　或許，她壓根就沒理解過，曲瀾真正的內心……

　　等等，卡在車內的陶越……陶夭夭臉色一白，轉身向奧迪走去。

　　“男的也出來了。
”消防員驚喜的聲音傳來，“快，快擡上救護車。
”

　　陶夭夭松了口氣。

　　可看著面前同樣血肉模糊的陶越，陶夭夭身子一軟，滑坐到斜坡上。

　　好幾秒過去，她才“嘩”的一聲哭了。

　　哭出來，陶夭夭才飛快爬起來，向陶越的方向連爬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