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念禾如願得到一小碟黃豆醬時，由衷覺得在十裡大隊的日子才是生活。

　　沒有你死我活的勾心鬥角，也沒有大爺似的必須得哄著來的實驗。

　　在這兒她什麽都不用想，特別放松。

　　不管她兜裡是有一億還是一塊，在這兒都是隊長叔想踹就踹的小崽子，他永遠不會關心她賺了多少錢，隻在意她吃多了醬會不會齁著。

　　“風鈴！
”

　　林念禾阻止了狗子們的爭吵，把風鈴喊了回來。

　　她這次回十裡大隊是開車回來的，很方便帶風鈴一起。

　　車是上個月剛買的皇冠轎車，88號院裡住著三個人，車也停了三輛，相當闊氣。

　　鄉間的環境似乎更容易激發犬類的捕獵本能，風鈴回來第一天就給她叼了隻兔子回來。

　　兔兔那麽可愛，死得好可憐。

　　林念禾覺得應該物盡其用，當晚就用它給風鈴開小竈加餐了。

　　“別吵了，”林念禾把剩下半根黃瓜分給風鈴，一邊揉著它的腦袋瓜哄著，“要嚇壞小朋友了。
”

　　風鈴哢嚓哢嚓嚼著黃瓜，很享受地哼唧著。

　　李大和瞧著它，樂了，他伸手摸了把風鈴光滑的皮毛，問：“你要點兒醬不？
”

　　林念禾：“……？
”

　　她想吃醬都得自己要，風鈴卻被主動問？

　　像話嗎像話嗎像話嗎！

　　風鈴剛來時還很兇，整隻犬全神皆備，看誰都想上去咬一口嘗嘗鹹淡。

　　還是林念禾帶著它挨家串了一遍門它才放松的。

　　“隊長叔，您變了。
”

　　林念禾一手托腮仰望天空，像個憂鬱的言情小說女主角：“以前我才是您最關心的小崽子，現在您關心狗子都比關心我多了。
”

　　李大和：“你別給我整這死出。
”

　　林念禾：“……”

　　李大和瞥了眼歇火的林念禾，嘴角微微揚起。

　　今年的天格外熱，連風都少有。
不過現在的十裡大隊不差錢，房子是新蓋的磚房，有寬敞的院子和齊整的圍牆，家裡還有電風扇。

　　村裡多了個小賣部，除了日常所需，裡邊有兩台冰櫃，想吃雪糕再也不用去縣裡買了。

　　“日子好咯。
”李大和眯著眼睛，輕聲說。

　　分田到戶後，李大和比以前清閑了許多，都是自家的地，磨洋工坑的是自己。
也有人家因為勞動力不足把地租給了別家，由村幹部集體做見證。

　　“是呀，會越來越好的。
”林念禾靠在椅背上，閑適地應道。

　　他們倆聽著蟬鳴，吹著電風扇，心情很不錯。

　　正這時，一道軟乎乎的聲音傳來：

　　“李爺爺，禾禾姐。
”

　　爺倆同時睜開眼，兩雙眼睛都看到了不遠處一大一小兩個小孩。

　　牛娃一手拉著楊裕民，另一隻手拎著個小背簍。

　　楊裕民長高了許多，九月就要讀三年級了，他仍戴著助聽器，笑得特別好看。

　　“禾禾姐姐。
”牛娃拉著他走過來，把竹簍放下說，“裕民給你拿了蘑菇，我帶他上山采的。
”

　　“謝謝你們。
”林念禾笑著捏了下楊裕民的臉，朝牛娃說，“你們去洗洗手。
”

　　“好。
”

　　牛娃拉著楊裕民去洗手，林念禾起身去大隊部旁邊的小賣部買了兩支雪糕，等他們洗好手便分給他們。

　　兩個孩子在山上跑了大半天，累得臉蛋通紅。

　　楊裕民不像小時候那樣黏人，但視線一直跟著林念禾轉悠。

　　“裕民，期末考成績怎麽樣？
”

　　林念禾問了個很容易遭小孩煩的問題。

　　楊裕民的眼睛卻亮亮的，似乎早就等著她問了。

　　他說：“我全部考了一百分。
”

　　“真厲害！
”

　　林念禾由衷誇讚。

　　村小的成績依舊很好，上初中的孩子們也大多名列前茅。

　　這和老師們的努力分不開，也與兼任村小教導主任一職的王紅有關。

　　當然，每逢寒暑假就開小補習班的苗紅旗、王雪、餘香琴他們也有大功勞。

　　大學生給中小學生補課，在這個年代絕對是奢侈行為。

　　他們不僅給孩子們講知識，也給他們講城市和大學。

　　無數的言語描繪出山外的世界，給孩子們小小的心裡種下了走出去的火苗。

　　“你們倆餓了沒？
中午沒吃飯吧？
”

　　林念禾說著便站了起來：“走，跟我回家吃飯。
”

　　“好！
”

　　林念禾背上楊裕民的小背簍，一手拉著一個，帶他們回到知青點。

　　風鈴跟在他們身後，搖晃著尾巴。

　　知青點的房子也翻修過，但沒有重建。

　　李大和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想的，反正就是不想動它。

　　王紅那會兒說，全村都重建了，也不差這一個地方，以後苗紅旗和王雪還得從這兒出嫁呢，重建了算了。

　　李大和說，要蓋就在別的地方劃地重蓋，但這個院子要留著。

　　新房的事被幾個姑娘攔下了，她們也更喜歡這個院子。

　　林念禾領著兩個孩子回到知青點時，苗紅旗和王雪正在前院給幾個上初中的孩子補課。

　　林念禾扒著窗戶看了一眼，瞧見屋裡有多少人後便回到後院。

　　“牛娃，幫我洗菜。
”

　　“裕民，你來幫我淘米。
”

　　林念禾這兒最不缺的就是吃的，這幾天來，鄉親們都送了許多東西來，生怕她餓著。

　　送的東西多了，林念禾這兒有什麽東西恐怕他們都不知道。

　　趁著兩個孩子在院裡乾活的功夫，林念禾從空間裡拿出兩隻雞，打算給他們做炸雞。

　　然後……

　　毫無意外地失敗了。

　　林念禾看著那幾塊碳化物，心情很複雜。

　　這一定不是她操作失敗，是她太久沒與柴竈溝通感情，意外，純屬意外！

　　當然，也可能是做炸雞之前沒有戴上小紅繩的緣故。

　　林念禾熟練地把碳化物換成空間裡儲備的成品炸雞。

　　隻要她動作夠快，就可以裝作什麽事情都沒發生！

　　空間裡的炸雞還保持著剛炸好的狀態，林念禾拿出兩個小盤子，分了幾塊端出去給兩個孩子：“你們先吃，米飯很快就好。
”

　　盤子裡的炸雞黃澄澄的，香味格外誘人。

　　楊裕民有些疑惑：“禾禾姐你是不是忘了熄火？
我剛才好像聞到糊味了。
”

　　林念禾硬著頭皮硬編：“嗯……你沒聞錯，是有幾塊澱粉渣在鍋裡沒撈出來……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