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3章 十年

　　程世卿坐在沙發上目光深沉的看著床上的男人，眉頭緊緊皺著始終都沒有松開，整個程家從未這般的到了深夜還燈火通明過，程正更是安靜的坐在一邊緊蹙著眉頭看著他。

　　田榮忙得滿頭大汗，好不容易將‘閻王’身上的傷都弄好了之後才轉身到隔壁程家的客房裡休息，整個客房裡頓時就陷入了一片的寂靜裡，隻有那冰冷的液體透過細細的管子流進‘閻王’的身體裡，保持著他的生命。

　　屋子裡隻剩下三個人，程世卿轉頭便看著自己的父親，眼裡全是不解。

　　“爸，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他不知道的那個景瀝淵讓他去翻國際刑警當年‘夜鶯’計劃的檔案時，他差點沒有說景瀝淵瘋了！
那可是八年前國際刑警做下的最為厲害的一個計劃，聽聞當時參與這個計劃的人總共有八個，但在六年前黑幫的一次廝殺裡便折損了七人，隻剩下了七人，那個人就是自那之後便再也沒有聯系過的‘閻王’！
“他到底是什麽人？
”

　　看著床上的‘閻王’，程世卿始終無法接受，他追逐了那麽多年的國際通緝犯，一個傳聞中殺人如麻，走私販賣器官的男人現在竟然成為了他的同事？

　　程正狠狠松了一口氣，看著床上的傷痕累累的男人揚起一抹稍顯輕松的笑。

　　“世卿啊，八年前你在刑警隊裡還隻是一個初出茅廬的小子吧，可即便如此你也知道當年有一個‘夜鶯’計劃，隻是你不知道，真正的‘夜鶯’幾乎其實早在你們知道之前的兩年就已經開始實施了，那不過是為了迷惑在刑警裡的叛徒的眼線而已……”想到當年的事情，程正也陷入了一陣的迷茫裡，那段日子刻骨銘心，特別是六年前那一場廝殺裡折損了七個年輕的生命，直到今天都讓他心裡難受，“‘閻王’今年三十二歲，十年前‘夜鶯’計劃開始的時候他不過是一個剛剛進入國際刑警大隊的無名小卒，無人問津但卻成績斐然，家境簡單很容易就被看中了‘夜鶯’的執行者之一……”

　　十年前的‘閻王’，青澀得就是一個毛頭小子，渾身都散發著一股堅韌的氣息，偏偏因為家境不太好的原因，在進入國際刑警的隊伍之前他看過太多的社會黑暗面，直接導緻偶爾‘閻王’冷漠起來就仿佛是街道上的老大一般，令人害怕，正是看中了他身上的那股邪肆而痞痞的氣質，他被‘夜鶯’計劃選中。

　　當時跟‘閻王’一起被選中的總共有八個人，八個人裡最大的也不過才二十八歲，而‘閻王’是裡面最小的一個，卻是活得最長久的一個。

　　兩年的時間，八個人在各個令人聞風喪膽的黑色組織裡有了一定的建樹，為了取得他們的信任，他們甚至吸毒、綁架、毆打、走私……坐著許多他們跟心底就不屑的行為，更多的時候更是以生命去換取對方的信任，轉而獲得更多的信任，獲取更多的消息，隻是每一次每一個到他們手裡的事他們都會努力的保證對方的安全。

　　或許是因為一次次的‘巧合’令那些見不得光的組織利益受損，便有消息傳來組織裡已經有了臥底的消息，八個人頓時陷入了危險的境地裡，偏偏屋漏偏逢連夜雨，他們萬萬沒有想到在他們打入黑色組織內部的時候，也有人闖入了國際刑警的隊伍裡，更準確的說裡面有人叛變了，‘夜鶯’計劃就是在那個時候為了引出叛變者透出的風聲，甚至還利用這樣的勢頭去掩蓋他們臥底的身份……

　　隻是，在道上混的人總是格外的多疑，許多剛剛進去根基不穩的人都被懷疑了，那一段日子許多人都被逼供，各種勾心鬥角絲毫不遜色，八個人好不容易才頂住了這樣流言蜚語的時期，轉而國際上兩個勢同水火的黑幫就因為一批軍火而徹底鬧翻了，其中就有‘閻王’所在的國際走私器官的黑幫，原本隻是兩個黑幫的事情，可是最後卻是有人想要分一杯羹，最後導緻直接就形成了一次黑暗世界的大戰……

　　那一場火拚在非洲沙漠的一個小城市裡，幾大幫派直接上陣，八個人各自為營的黑幫都參與了進去，周圍有人盯著，身後有人覬覦著，就在這樣危險重重的情況下，他們努力的想要從中尋求生存的跡象，每一槍出去都隻是製止住別人的行動從未殺人，可是最後卻還是沒有逃脫死亡的命運。

　　那一場火拚傳聞持續了三天三夜，周圍圍堵了無數的警察可是卻沒有人敢靠近，一直到槍聲徹底的停止才有人嘗試著靠近，血流成河的小城鎮，到處都可以看見了無生氣的屍體，傳聞有上萬人參與的火拚現場，最後剩下的人卻不過上千人，而這些存活下來的人大多都成為了後來黑暗世界裡的中堅力量！

　　在這個黑暗的世界裡就是這樣的，所有的一切都是用命、用血去換來的！

　　當時還尚未退休的程正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第一時間就過來了，卻隻看見了七個人的屍體，那一瞬間所有的國際刑警都默默流下了淚水，這些年輕的生命甚至還沒有來得及綻放就已經隕落，隻是為了讓這個世界可以多一分的安全與平安……

　　走私軍火、武器、毒品、器官……

　　所有所有的一切都是罪惡的根源，為了泯滅這些罪惡的存在，多少警察獻出自己年輕的生命，付出自己所有的一切，不要家庭、不要牽掛、不要未來投入自己的事業，有的時候執著是一種很可怕的東西，信念更是支撐下去的動力，隻是卻看不見未來……

　　那些上一秒還祈盼著和平的孩子下一秒便奄奄一息的時候，留給他們的都是深刻的思考與濃濃的堅定！

　　‘閻王’就是最後那一個存活下來的‘夜鶯’計劃裡的臥底。

　　六年前的火拚讓他得到了莫大的尊崇與信任，他拚死從另一個幫派裡救下的黑幫老大對他信任有加，根本就不懷疑他的身份，因為那一場火拚裡‘閻王’為了救他甚至被人狠狠一棍敲擊到了腦袋，那之後‘閻王’便突然就消失了，這一消失便一直到今天！

　　……

　　程世卿安靜的聽著自己的父親說著當年的事，眉頭緊鎖。

　　在警察的世界裡，不論是國際刑警還是普通的小警員，隻要出去做臥底那麽便代表他的身份隻有他的直屬上司才知道，就連上司的上司都不一定會知道這件事！
這樣做也是為了保證這些臥底的安全，畢竟他們能夠安插進去人，便代表別人也能安插人進來，一直等到所有的工作做好之後，臥底才開始了自己新的人生……

　　那是一條不歸路，也是一條沒有人可以依靠的路，更是一條或許就沒有了明天的路。

　　可是，還是有人前仆後繼的上去，信念就是那麽的可怕，也那麽的可貴！

　　“爸爸，當年‘閻王’的代號是什麽？
”程世卿輕聲問著，要不是現在他上任了，站在那樣的位置上連他自己都沒有資格可以去查探當年的信息，而他最沒有想到的就是這一切根本就是一場的鬧劇，“這幾年他都沒有聯系你？
”

　　程正歎口氣輕聲說，“他的代號是八號，當年我們找過他，可是他一養傷便是半年之久，我們都以為他叛變或者跟其他七個人一樣死亡了，加上後來他沒有聯系過我，更讓我確定了這樣的想法，怎麽也沒有想到他是失憶了，後來我們在一大堆的遺體裡找到他以前穿過的衣服，也有小道消息傳來說之前我們給他安排的身份‘汪衍示’死了，便再也沒有追究過，可誰知道後來重新出來了一個‘閻王’……”

　　程世卿努力的平複著自己心裡的情緒安靜的坐在沙發上沒有說話。

　　八號、汪衍示、閻王……

　　他不知道‘閻王’到底有多少重的身份，隻是不得不承認他的這一生令身為刑警的他很欽佩，隻是不知道等到他恢復身份的那一天到底還來不來得及！
而這六年裡，他又做了些什麽！

　　床上的‘閻王’呼吸逐漸變得平穩起來，就連胸口的起伏也變得格外的顯眼，程正歎口氣站起身，走進他看著那張比之十年前更加成熟的臉忍不住的有些紅了眼眶。

　　當年的‘夜鶯’計劃是他提出的，這八個孩子就仿佛是他自己的孩子一般，可是卻沒有想到最後都沒有幸免於當年的那一場廝殺，現在留下的隻有這一個！

　　筆直的站在‘閻王’的床邊，程正紅著眼眶突然就站直了自己的身子，程世卿睜大了眼眸看著自己年過半百的父親。

　　雙腿並攏，身軀筆直，左手貼於褲縫中間，一夜之間仿佛蒼老了許多的程正對著病床上的‘閻王’就動作標準的行了一個軍禮！

　　動作乾脆，不拖泥帶水，滿滿的都是對他的欽佩！

　　而床上的‘閻王’也在此刻悠悠轉醒，目光深沉的看著自己面前的人，沒有說話。

　　程正那張布滿滄桑的臉頰下流下珍貴的淚水，輕聲對著‘閻王’說，“我代表國際刑警大隊對你緻謝，也對你至歉，你所遭受的一切都是我們的錯誤！
”

　　床上的‘閻王’看著他，良久都沒有反應。

　　程世卿卻隻是心思複雜的看著面前的一切。

　　他真的無法想象，自己追蹤了那麽多年的‘閻王’轉眼就成為同伴的那種落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