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走進醫院，外婆已經進了ICU，華雪城換了無菌衣進去，老太太卻是昏迷不醒的狀態，這會兒安安靜靜地躺著，要不是上了呼吸機還打著點滴，倒像是睡著了。

　　專家已經會診過，情況很不樂觀，所以醫生的神情也有些沉重，恭敬地在旁邊站著，小聲說：“我們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
”

　　華雪城點點頭，起身向外走，一邊問：“大概多久會醒過來？
”

　　醫生神情尷尬，沉默了一下才說：“華少－－”

　　華雪城停下來，盯著這位心腦血管科的老專家：“嗯？
”

　　專家硬著頭皮：“老太太的情況很不樂觀，CT顯示大面積腦梗塞造成腦組織缺血，現在發生嚴重腦水腫，顱內壓增高，現在已經是昏迷不醒……這種情況，就算是搶救過來，也很可能因為大面積腦組織壞死－－”

　　接下來的話，他也不用說太多了。

　　腦組織壞死，那人就算還有呼吸，也不過是植物人罷了。

　　華雪城怔了怔，情況居然這麽糟糕麽？

　　心頭急掠而過的難過和慌亂讓他焦急了起來，不死心地問：“你們就沒有辦法了嗎？
拿出最好的治療方案來，不惜一切代價將她救回來！
”

　　老專家為難地：“這個我們自然是會盡力的，隻不過老太太現在的情況這麽危重－－”

　　說著，他拿出一張紙來：“您看這個－－”

　　華雪城低頭一看，病危通知書。

　　他急急忙忙跑來魔都，不是專程來簽這個的啊！

　　要是外婆的情況不能好轉，那必須把穆曉晨帶過來見老人家一面的，可是現在的情況！

　　華雪城也有些拿不定主意了，隻得把希望寄托在醫生身上：“不論如何，你們都要盡最大的努力，哪怕一時半會不能清醒過來，也要保證她的生命安全。
”

　　老專家十分無奈，又拉拉雜雜說了一堆的醫學名詞，來反覆說老太太病的有多嚴重，聽得華雪城心煩意亂，煩燥地問：“現在明確告訴我，老太太醒過來的幾率有多大？
”

　　“這個，不排除有奇跡發生，但基本說來，就算醒過來了，最好的狀況也是腦部嚴重受損……以現在病人已經不能自主呼吸，所以醒過來這件事，誰也無法保證……”

　　華雪城無奈，隻能退而求其次：“那就算不能醒過來，多久能夠好轉？
”

　　“……”醫生繼續為難：“現在最重要的是缺血性水腫已經形成，我們眼下隻能盡最大的努力消除腦水腫降低顱內壓，配合融栓治療，希望能盡早控制住病情……如果顱內壓持續不降的話……”

　　要知道在有限的空間裡，水腫是一種幾乎不可逆的漸進式過程，醫生很多時候也是束手無策：

　　腦組織因為缺血引發水腫，而頭骨的限制造成內壓增高，壓力增高後，血液循環隻會變得更差……

　　老專家一臉忐忑地解釋了好些，然後才說：“華少，現在受醫療水平所限，還是很多情況，我們也是無力回天。
”

　　華雪城問：“不能手術嗎？
”

　　“可以手術治療，但是現在危險性相當大，鑒於老人的年紀以及現在的情況，還是保守治療為主。
”老專家說完結論，又開始分析原因：“腦梗塞的手術主要目的是重建缺血部位的血液循環。
但那都是後續治療，眼下最大的問題還是腦水腫，我們正在考慮腦側室引流術，眼下需要再觀察用藥後的情況。
”

　　華雪城現在隻能聽醫生的：“好，你們盡最大的努力。
有情況隨時通知我。
”

　　了解完病情，他便過去看望王煙。

　　這會兒，王煙也從療養院趕到了這邊，華雪城推門進去的時候，她正在病房裡哭呢。

　　“王姨。
”華雪城有些心酸地過去，輕輕地喚了聲。

　　因為知道王煙重度抑鬱，有自閉自殘傾向，他並沒有抱太大的希望得到王煙的回應，隻是下意識地勸著：“外婆一定會沒事的，您別傷心了。
”

　　出乎意料的，王煙回頭看看他，居然主動叫出了他的名字：“雪城－－”

　　說著，眼淚又嘩嘩地掉：“現在－－”

　　華雪城有些震驚和激動，忙坐到她身邊去，連聲問：“王姨，你在擔心外婆對嗎？
告訴我是怎麽回事，她怎麽突然發病了？
”

　　這種問題，本來問傭人就夠的，但是華雪城想要誘導著王煙多說話，希望這能是一個帶她走出抑鬱的契機，便拿來問她了。

　　王煙倒是很配合，抽抽咽咽地，卻還是說了：“她接了個電話，沒一會兒便暈倒了。
”

　　華雪城眉頭皺起：“接電話？
”

　　他轉頭問何嫂：“怎麽回事？
”

　　何嫂忙說：“我也不太清楚具體是怎麽回事，好像是穆先生的電話，求什麽事的樣子，沒想到掛了電話，老太太還是挺生氣的樣子，我也沒敢多問，過會兒給太太拿藥，忽然就暈倒了。
”

　　華雪城一聽這話，火氣蹭蹭就直躥而起，他拿過老太太的手機查看了下通話記錄，果然有穆威打過的電話，他二話不說撥打了回去。

　　穆威應該也已經知道老太太突發腦梗塞，再一聽到是華雪城的聲音，整個人都慌亂得不行，都不用華雪城問，連忙就求饒：“華少，你聽我說，我打那個電話，真的什麽都沒有說過，我就是想求求媽，希望她幫我說句話，放我們一條生路……”

　　華雪城氣怒已極：“放你們一條生路？
這分明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闖進來！
”

　　他到底是哪來的臉，覺得能求外婆幫他說話？

　　他做下的事情，這一樁樁一件件，哪一件不是在老太太的身上活生生的割肉？

　　造成了這麽多的傷害之後，他居然還覺得老太太應該替他美言幾句，替他說些好話？

　　穆威一聽這話就知道要完，華雪城這回是動了真火了，他連忙求饒：“我這不是走投無路，才想著求求媽，我真的什麽都沒有說，就是求求她老人家！
我也沒有想到會發生這種事，這是巧合，這真的是巧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