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曉晨穿著小小的粉紅色帶蝴蝶結的公主裙，像個小大人一樣，淑雅端莊地坐在媽媽的身邊。

　　眼睛卻在打量對面的少年，覺得他越長越好看。

　　那段時間流行淺色西裝。

　　十七歲的華雪城穿著白色的西裝，處於青春發育期還有些消瘦的少年，卻已經有了英武不凡的氣質。

　　華雪城笑著跟她打招呼：“曉晨公主，你看著我做什麽？
”

　　穆曉晨歪頭看他：“明天就是我生日了，華爺爺說你給我買了好漂亮好漂亮的禮物。
”

　　華雪城怔了怔，卻笑了：“好，我帶你去拿。
”

　　穆曉晨像是一隻歡快的小鳥快樂地離巢而去，跟著華雪城去了二樓。

　　華雪城一直走到他的書房，從桌子上拿出一個對當時的她來說很大的包裝盒，笑著說：“拆開看喜不喜歡。
”

　　說著，他不動聲色地取走了原本插在上面的小卡片。

　　穆曉晨卻眼尖地看見了，她不滿地伸手：“你扣了什麽不給我？
”

　　華雪城撒謊：“哪有啊？
”

　　將手背在後面。

　　穆曉晨不服：“不要，就有，就在你手裡。
”

　　華雪城無奈地：“真沒什麽。
”

　　穆曉晨哪裡肯依，伸手就去搶，兩個人鬧成了一團。

　　對華雪城來說，她還隻是個小不點兒，要真不給，她肯定搶不到。

　　但看著她氣喘籲籲卻不肯放棄、還有些氣鼓鼓的樣子，笑了：“就這麽想看？
”

　　他帶著絲無奈遞過來：“給你。
”

　　那是一張製作精美的小卡片，正面是一片花團錦簇中，有美麗優雅的情侶剪影，像王子公主一般高貴華麗。

　　他們深情凝望，男生的臂，攬在女生腋下，而女生則伸出雙手勾著男生脖子。

　　一看就是情侶卡。

　　穆曉晨那時七歲，雖然不完全懂，卻也不是完全不懂。

　　她翻看卡片的背面，上面是華雪城的字跡，龍飛鳳舞兩行：

　　今生為你沉醉，今世，隻為愛你。

　　沒有說寫給誰，也沒有署名。

　　那時的穆曉晨才上小學，上面的字還不能認全，再加上華雪城寫的字介於行草之間，穆曉晨看了，並沒有太大的感覺。

　　華雪城也是知道她不會看懂，才決定大大方方給她看。

　　但穆曉晨卻覺得華雪城的字寫得真帥，比爸爸的還要帥。

　　要是有一天，她也能寫得出這麽帥氣的字就好了。

　　出於這個原因，穆曉晨盯著那兩行字，研究了好一會兒。

　　她盯著看的樣子那樣認真，盯得華雪城都有些心虛了，他輕輕地咳了一聲，掩飾地試探：“怎麽了？
”

　　穆曉晨擡頭，衝他甜甜一笑：“你寫得真好看。
”

　　華雪城松了口氣。

　　穆曉晨打算收起來：“我要保存起來。
”

　　華雪城有些慌了：“這個還是給哥哥吧－－禮物不是給你了？
”

　　當時的穆曉晨，並沒有想過，這禮物其實並不是給她買的，七歲的孩子，還很單純。

　　她噘嘴：“明明是你送給我的禮物，為什麽要給你收回去？
”

　　華雪城有些傻眼，他可沒有想到穆曉晨會對這個卡片有興趣，還有心帶走！

　　他忙說：“不是收回去，是……是哥哥覺得你還太小了，等你看得懂時，我再拿出來給你。
”

　　穆曉晨還真被他哄騙住了，嗯了一聲，開心地拆禮物了。

　　盒子裡包的是限量版的睡眠娃娃，穆曉晨開開心心地抱著下樓，向媽媽炫耀她新得的禮物去了。

　　……

　　穆曉晨的心裡，突然很難過。

　　這是十多年前，真實發生的一件事。

　　卻沒有想到這個時候，居然夢回從前。

　　當時因為不懂，所以她從來沒有當過一回事兒，這會兒重新夢到，她卻突然明白了問題所在。

　　甚至於那張卡片上寫了什麽，也都清清楚楚地記了起來！

　　－－按理說，當時雖然很認真地看過好一會兒，但她因為有不少字當時都認不出來的，自然不該對那句話有印象。

　　但這個夢裡，卻像是當年的事情，又重新在她的面前發生了一回，她甚至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上面寫的什麽。

　　而且真是華雪城的字跡，隻不過比起他現在的字，還是要稚嫩許多罷了。

　　難道人腦是自帶錄製功能的，突然在這個特定的時候，把當初發生過的事情，給原景重現了出來？

　　這種感覺太奇怪了。

　　明明知道自己是在做夢，卻像個第三者一樣，看了一遍小時候發生過的事情。

　　夢裡，她居然還有自己的思考，還會覺得糾結覺得無語。

　　－－這算是什麽？

　　算是冥冥之中注定過的緣份，還是說，專門出來擱應她的？

　　那個生日，華雪城明顯是不記得給她準備禮物。

　　但恰巧當時有一份準備好的禮物還沒有送出去，他便移花接木，轉送給了她。

　　算算時間，那個時候，他應該正跟倪若若相知相戀。

　　那是他的初戀，也是他的情殤。

　　當時，禮物莫名其妙送給了她，他想必給倪若若，應該是另行準備了禮物吧？

　　今生為你沉醉，今世，隻為愛你。

　　這句話，讓穆曉晨都有些無法面對。

　　如果沒有後來的悲劇，如果沒有他完全感情空白的十年，穆曉晨也許不會在意這突然想起的一句話。

　　但現在忽然記起了他當初寫給若若的情話，心裡像紮進了一根刺。

　　因為知道他的深情不悔，知道他當時懷著怎樣的真心。

　　穆曉晨就是這麽糾結著醒來的。

　　做夢做到連夢裡都這麽糾結，也真是醉了……

　　穆曉晨在心裡歎了一聲，告訴自己不管它。

　　心裡，卻還是有些堵得慌。

　　她安慰自己：別想那個了，有什麽可糾結的，他跟若若不是分手了，他們已經完全沒有了任何可能。

　　他們早已經天人永隔。

　　那麽，就當當時那份禮物，是上天一種注定好了。

　　正安慰著自己呢，她卻聽到華雪城的聲音：“嗯……”

　　穆曉晨嚇一跳，順著聲音看過去，才發現華雪城居然趴在她的床邊，也睡著了。

　　剛才低微的聲音，不過是他睡夢裡一聲囈語。

　　堂堂華氏的大總裁，居然以這麽不舒服的姿勢，睡在了她的床邊，這讓穆曉晨的心都一下子軟透了。

　　他居然沒有去舒舒服服躺在床上休息，而是一直守護在她身邊。

　　這兩天那麽累，他想來是撐不住了，才會睡著吧？

　　穆曉晨正要叫醒他，告訴他自己沒事，勸他回房休息，卻聽到他低低喚了聲：“若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