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雪城又低下頭，拿起相冊，隨手翻看了一張，然後輕輕歎息。

　　照片裡，他自己明朗的笑容，簡直都能刺到他自己的眼睛。

　　若若，是連他的笑容，都一道帶到了那個世界。

　　十年後的今天，他才終於重新遇到了一個能牽動他喜怒哀樂的女孩。

　　見他要將相冊也投進火裡，穆曉晨有些坐不住了：“你這是做什麽！
”

　　華雪城擡眸，目光平靜，“你介意。
”

　　穆曉晨皺眉。

　　她知道他有多珍視這些東西，否則的話不會存放在地下室的保險箱裡，連保險箱都跟別的不一樣。

　　整整十年，就是這僅有的幾件東西，陪他度過無數過漫漫長夜。

　　穆曉晨突然有些心疼這個孤獨的男子：“我隻是不爽你時時刻刻想著念著，都是過去的那個人……並不是逼你把過去都強行舍棄……”

　　話說到最後，她自己都越說聲音越小了。

　　真不是嗎？

　　她這麽計較他愛誰，不就是計較他有一段過去還沒有釋懷？

　　現在他用行動告訴她，他的選擇，她又來說那些，豈不是假惺惺了？

　　華雪城開口：“我想用這個方法告訴你我的選擇。
”

　　現在在他的心裡，已經是她最重要。

　　穆曉晨抿抿唇，心裡突然覺得堵得歷害。

　　那個女孩，為華雪城而死。

　　這些，是她僅存於世的東西，是他這些年追憶逝者的念想。

　　他也隻有若若這麽幾件東西，珍藏了整整十年……

　　現在因為她，就這麽燒了……

　　她會不會太不厚道了？

　　燒掉的東西，可不會再回來。

　　穆曉晨的聲音悶悶的：“我不是逼你做這些……又不是燒了她的東西，我就會和你在一起。
”

　　東西已經都被華雪城扔在火堆裡。

　　他就在跳躍的火光旁邊，半蹲在地闆上，懇切地看著穆曉晨的眼睛：“曉晨，這個已經舍棄了過去的華雪城，你還願意重新認識一下嗎？
”

　　“我愛你，曉晨，我知道之前的傷害，讓你對我望而卻步了，但是，你不需要現在就愛上我。
”華雪城動情地說：“我要的，隻是一個機會，一個你願意繼續了解我的機會。
”

　　“我現在愛的人，已經是你，曉晨，十年前，若若的離開，我痛不欲生，我的心，死了整整直年，它沉寂了十年，完全無情無欲，對任何人都沒有感覺……現在，我終於遇到了你，你讓我重新感覺到了心跳的聲音。
曉晨，我愛你，別離開我，好嗎？
”

　　“如果你也離開我，我的人生會成為什麽樣子，我都不敢想象。
”華雪城言辭懇切。

　　他今天去蘇杭人家吃飯之前，就喝了不少的酒，帶著這些酒意，此時才能夠肆意揮灑情緒，對著一個想要離開的女孩子苦苦哀求。

　　在今天之前，他簡直不敢想象自己能做出這樣的事。

　　穆曉晨張了張唇，卻覺得喉頭堵得歷害，不知道要說什麽。

　　華雪城見她動唇，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但她到嘴邊的話，居然又咽了回去。

　　不過一秒種的時間，他卻有一種坐著雲宵飛車，從天際遨遊一圈的驚險感覺，後背上的汗意，都侵得衣服貼到了身上。

　　不敢再等穆曉晨開口，他急切地開口：“曉晨，你可以先不要回答我，我們照常訂婚，我會把你所有的事情，都一肩扛起，再不讓你經受半點風雨。
你就看我的表現，好不好？
如果滿意，你就留在我的身邊，如果你還是覺得我不好－－”

　　他想展示出最大的誠意，告訴她，你隨時可以離開。

　　可是這簡單的幾個用，他幾乎用盡了身上的力氣，卻說不出來。

　　頓了頓，那話硬生生變成了：“告訴我一聲，我都可以改。
”

　　呵呵，真愛一個人的時候，果然是能把自己低到塵埃裡去還甘之如飴。

　　沒有原則，沒有底線，有的隻是一次次的妥協一次次的破例。

　　都可以改。

　　哪怕改得面目全非，改得再不是從前的華雪城，隻要能有她陪在自己身邊，他真心不在乎自己變成了什麽樣子。

　　在穆曉晨的印象裡，華雪城一向是強大的、冷洌的。

　　他似乎是個無所不能的神祇。

　　現在，這個她心目中強大無匹的男子，卻讓她有一種，他正匍匐在她的腳下，哀哀懇求她不要拋棄他的錯覺。

　　她看得於心不忍，心疼地伸手想拉他起來：“華雪城，你不必這樣的。
”

　　華雪城卻誤會了她的意思。

　　他整個身子都顫抖了一下。

　　下一秒，他已經飛速起身，一把把她按在了沙發裡，他的臉，逼近了她，兩個人的距離，讓彼此呼吸時的溫熱氣息，都互相撩撥著對方的皮膚。

　　穆曉晨被嚇了一跳，反正過來之後，下意識地就是掙紮。

　　華雪城卻死死地按住了她。

　　他的力氣大得驚人。

　　他的眼睛裡，帶著些狠戾跋扈地盯著她

　　，就像是掠食動物，盯住了它的獵物。

　　“穆曉晨，你以為，我還會放開你嗎？
”

　　可是不等穆曉晨開口，他便惡狠狠地說：“放你離開，就是地獄，你以為我會甘心一個人呆在地獄裡？
”

　　“你說我的愛是囚禁也好是禁錮也罷，隻要能把你留在身邊，我不在乎用什麽手段！
”

　　“你是我的，我絕不會放手。
”他宣布：“哪怕你打斷我的雙手，我也絕不會放手。
”

　　穆曉晨看著他顛狂的樣子，心下居然一陣一陣地疼了起來。

　　這個轉變，真心讓她有些消化不良。

　　之前一直以為，華雪城的最愛，從始至終，都隻有一個倪若若，倪若若的地位，是無人可以撼動的。

　　可是今天，他卻當著她的面，親手燒掉了與倪若若有關的東西，以此告訴她，他已經重新獲得了愛的能力。

　　他現在愛的人，叫穆曉晨。

　　現在他就像是一隻被困在籠子裡的獸，那樣的暴燥難安，隻因為，他不確定她的心意。

　　不確定她會不會離開他。

　　她什麽時候，居然有了能力，將這個男人折磨成這個樣子？

　　華雪城說了這麽多，穆曉晨卻隻是看著他。

　　眼睛裡一片幽靜，似乎無悲無喜。

　　這讓他的心慌亂而迷茫，這種完全找不到方向的感覺，讓人無比浮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