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親王府。
莫玨正將素心方才在左相府門外說的那番話,一字不漏的重複給了上官寒月。
上官寒月聽完後,一直緊蹙著的眉頭方才舒展開來,緊接著吩咐道:“莫玨,你走一趟大長公主府……”
莫玨自是知道上官寒月的打算,於是打斷他道:“王爺,如今大小姐離入恆親王府為妃不過就隻是差著一道明旨而已。
怕是流雲郡主已是不方便邀約大小姐過府組詩社了。
傳到皇上的耳朵裡說不定還會被曲解成您利用郡主拉攏著左相府,從前您說過皇上做一切不過都是為了製衡著各方的勢力,如今又怎會允許您打破平衡,同時得到左相府和大長公主府兩方的助力。
啟帝默許了流雲郡主與上官寒月互為倚仗,默許了寧挽華嫁入恆親王府位為正妃,又準允了恭郡王最先娶了嫡妃,如今又像是十分期盼著恭郡王妃能誕下大周的第一個皇孫。
如此這般默認助長了三方勢力的滋生,不過是為了形成三足鼎立,相互牽製的局面罷了,這樣一來三方誰也不敢妄動,唯恐其中兩方鬥得兩敗俱傷,白白便宜了第三方坐收漁翁之利。
“明日讓九公主……”
“王爺您護得了她一時,護不住她一世,再者這些都是小節,您從前是絕不會將這些枝葉末節放在心上的。
”莫玨打斷上官寒月道,“你曾說過,您與二小姐各有所謀,這世間凡是要謀取便要先付出同等的代價,路是二小姐自己選的,所有的苦果自然要由二小姐自己咽下。
”
莫玨雖不知寧芷莟到底謀劃的是什麽,卻也能猜得到她其志非小,既然謀得了大局,自然也是要相對付出代價的。
“以後她的事,不許你再插手,若敢再犯,休怪我不念過去的情分。
”上官寒月所有的溫柔大概隻會傾覆在寧芷莟一人身上,哪怕是從小被她當做妹妹寵著的莫玨,也不過是年幼時得了他的幾分憐惜而已,亦是與寧芷莟不能比的。
“莫玨……知道了,日後再不敢多言了。
”莫玨自是知道寧芷莟在上官寒月心中的地位,再不敢違拗他的意思,而是恭眉順眼應承了下來。
待到莫玨離開,飛雲才自暗影中走了出來,她看著莫玨遠去的背影,忍不住道:“王爺,在莫玨心中是將王爺視作兄長來看待的,所思所想皆是為了王爺的利益著想。
”
“弱水三千隻飲一瓢之。
”上官寒月看向飛雲的目光像是能洞穿他的心事似的,“既無可能又為何要給她希望,她日後自有那個願為她放棄了弱水三千的人珍惜著她。
”
飛雲至此才明白,原來他與莫玨二人小心翼翼隱藏著的自以為無懈可擊的愛戀,上官寒月竟是看了個清清楚楚,卻是一直裝作不知罷了。
素心終是小心翼翼地來到了透著光亮的石門前,她下意識地扣緊了手中的銀針,順著石門的縫隙朝著裡面看了去,竟意外看到一身淺青衣袍的上官清峑。
這還是素心第一次看到上官清峑竟也會有眉眼含著柔情的時候,更確切的說那溫柔的眉眼是含著無盡悲傷的,仿佛可以隨時揉碎人的心腸似的。
從前的上官清峑在素心眼中無悲無喜,素心即敬且慕,卻總是覺得他們之間隔著天塹般的距離,但如乍然今見到上官清峑竟然會有人的哀欲,霎時便生出了錯覺,癡心地覺得如今隻要伸出手便能觸及到上官清峑,隻要觸及到他便能替他撫平了皺成了川字的眉宇。
平日的素心處事是何等的小心謹慎,即便愛慕上官清峑亦是深深地將那份情義埋藏在心底,如今卻鬼使神差般的被自己心底的欲念所牽引著,推開了石門一路朝著上官清峑走了過去。
或許是這間密室建的隱蔽,又或許是上官清峑看著寒玉石床上容貌清麗的女子太過入神,以至於他根本未曾留意到身後緩緩靠近的素心,直至素心纖細的手指倏而撫上了他的臉頰。
素心亦是鬼迷心竅的厲害,卻在手指觸碰到上官清峑臉頰的同時,驀地被他眼中駭人的眸光嚇到,下一刻便已是倉皇失措地拜倒在地,卻是緊張地連一句話都說不出口了。
“你怎麽會在這裡?
”上官清峑緩緩地蹲下了身子,一雙閃著寒光的眸子牢牢迫視著素心的一雙眸子,眼中分明已是動了殺機,“回答本王的問題。
”
素心起初還是且羞且驚的迷離狀態,卻在看到上官清峑滿是殺意的目光後,那顆原本還在為著羞澀變得滾燙的心已是緩緩涼了下來,如今的素心在上官清峑眼中不過是個貿然的闖入者而已,是隨時可以痛下殺手除去的。
“奴婢是無意間闖入這裡的,還望恆親王殿下饒恕奴婢的冒失。
”素心淡淡開口,卻是蒼白無力的例行辯解之語。
在旁人看來或許此刻保命最為要緊,可素心卻分明感受到了自心底蔓延出的說不清道不明的細密痛楚,那痛楚已是將她牢牢鉗製住了,她甚至不及去細思目前的她正面臨著小命不保的危險。
“你是認為本王好唬弄,還是仗著是她的人,這才敢在恆親王府如此放肆的!
”上官清峑顯然是動了怒,說話間亦是伸出手牢牢地扼住了素心的脖頸,“本王如今隻要稍一用力,便可擰斷了你的脖子。
”
素心被上官清峑扼住了脖頸,疼痛感伴隨著窒息的感覺讓她幾欲流淚,她該掙紮著求情的,卻選擇閉上了眼睛受死。
其實素心是溫婉和善的性子,與寧芷莟的剛烈倔強不同,她不願求上官清峑不是因為強撐著不願求饒,而是不知該如何求,仿佛隻要開口去求,便是親口承認了上官清峑於寧芷莟的一片深情,證實了上官清峑是為了寧芷莟才肯一次次救素心於危難之時的。
素心雖心知上官清峑愛慕寧芷莟成癡已成事實,但她卻不願親口去證實那份癡情,哪怕因此她會丟掉了這條性命,又或者素心已在心底篤定著上官清峑或許不會殺他,隨著脖頸上越來越重的壓迫感,與喉間輾轉的生疼的痛楚,素心的意識已是漸漸模糊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