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上官寒月來見寧芷莟,似乎都會以寧芷莟冷著臉下了逐客令為終結。
可這一次上官寒月卻沒有如往常一般離開,而是話鋒一轉道:“我派出多路人馬都未找到素蕊的下落。
”上官寒月看著寧芷莟平靜地臉上出現了一絲慌亂,忙又道:“寧挽華既然花了那麽大的心思將素蕊藏起來,便不會輕易要了她的命,她留著素蕊的命或許還有什麽別的目的。
”
這幾日為了瞞過白氏和寧挽華的耳目,寧芷莟隻得按兵不動,可心裡卻一百個惦記著素蕊的下落,如今上官寒月為她帶來素蕊的消息,無異於是將溺水的人拉上了岸,真正是安撫了寧芷莟一顆方才還七上八下的心。
可越是明白上官寒月對自己的好,便越要在最開始時快刀斬亂麻,於是寧芷莟強自壓下所有的心緒,冷靜地開口道:“多謝王爺出手相助,日後王爺若有用得著小女的地方,小女定當回報王爺今日的相助之恩。
”
一句話便將上官寒月的一片維護之心,曲解成了日後以期回報的別有用心,上官寒月眼中有一閃而逝的落寞之意,旋即卻仍是順應著寧芷莟的意思,頭也不回的自廂房的另一側飛身而出。
自上官寒月離開後許久,寧芷莟都是一動不動地維持著他方才離開時的姿勢。
過了不知道多久,直至整個身子都僵直了,寧芷莟才勉力起身,卻因為早已麻痹的手腳重重摔在了地上。
額頭一不小心在桌角上磕的青紫了一片,尖銳的的疼痛才使得寧芷莟渙散的思緒一下子聚攏回來。
她表面裝作若無其事的趕走了上官寒月,其實內心也並不好受,非她所願卻又不得不為之,哪怕心裡再苦再痛也總好過日後的糾纏不清。
寧挽華派去監視著寧芷莟的小丫鬟見到九公主足足等了三個時辰,最後因為不敢耽誤了回宮而匆匆離去後,立時便趕來了瓊華閣向寧挽華報喜。
寧挽華聽說寧芷莟不單是將自己關在房間不吃不喝,還對前來探望的九公主閉門不見,高興之餘隨手取下發間的玉簪子賞給了小丫鬟,隨即又揮手打發了所有的下人出去,獨獨留下了身邊的蘅翠,以及跟在白氏身邊的宋嬤嬤和大丫鬟秋雨。
蘅翠從小侍奉在寧挽華身邊,深知她最是見不得忠言逆耳那一套,故而平日裡錦上添花的事總是衝在最前面的,但若是遇到了需要規勸著的則會明哲保身,絕不敢多言半句。
其實白氏一早就看出蘅翠靠不住,若是她能事事多規勸著寧挽華一些,也不至於次次都著了寧芷莟的道,被對方牽著鼻子走。
原本白氏想是找個理由打發了蘅翠的,但念在她跟著寧挽華身邊一起長大,最重要的是眼下若是將她打發出去,她跑出去亂講反而會對寧挽華不利,倒不如等著寧挽華嫁入恆親王府時讓宋嬤嬤也一起陪嫁過去,屆時在王府中找個理由打發了蘅翠豈不是更為乾淨利落。
“蘅翠,你自小跟著大小姐一塊長大。
”白氏分明對蘅翠已是動了殺機,表面是卻是分毫不露的溫言道,“昨日看到周姨娘為四丫頭擬的陪嫁人選,倒讓我想起華兒的來。
”
蘅翠聽白氏提到給寧挽華陪嫁的人選,忙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表著忠心道:“蘅翠打小便被指派到小姐跟前伺候,夫人與小姐對蘅翠便如同再生父母,蘅翠萬死也難報答夫人與小姐的再造之恩,即便是讓蘅翠一輩子不嫁伺候著小姐,蘅翠也是不敢有半句怨言的。
”
寧挽華到底年輕,加之如今諸事順遂,便以為蘅翠所說句句皆是肺腑之言,於是高興之下許諾蘅翠將來一定會給她找個好人家讓她出嫁的。
白氏卻對這些個口蜜腹劍,表以忠心的話半句也不相信,可面上卻仍是不動聲色地順著寧挽華的話說日後會為蘅翠尋個好人家的。
蘅翠原以為白氏定是探知了她不曾規勸著寧挽華,這才借著四小姐出閣的事打發她出府去,卻不想白氏不但沒有發現她的陽奉陰違,反而感念她多年侍奉的辛勞賞下不少東西,如此一來當真是叫蘅翠重重地舒了一口氣,日後若是去了親王府,蘅翠便再也不用擔心白氏會暗中打發了她出去了。
“你可知方才那個小賤人對九公主來府探望避而不見,惹得你父親生了多大的氣。
”寧挽華方才便聽小丫鬟來報說是寧凡之發了好大的脾氣,一氣之下甚至連平日最愛的那套青花茶具都給砸了。
也難怪寧凡之要動那樣的肝火,要知道九公主上官雲歆可是今上最疼寵的公主,寧凡之原本指望著將來寧芷莟的婚嫁還要著落在九公主身上的。
寧挽華嫁入恆親王府為正妃已是鐵闆釘釘的事,如若寧芷莟再能借著與九公主交好入了毓親王的眼,那麽左相府便出了兩位親王妃。
如今上官寒月與上官清峑乃是奪位的最熱門人選,若是寧挽華與寧芷莟能夠分別嫁入毓親王府和恆親王府,那麽不論是誰奪位成功,他寧凡之都是未來皇上的國丈,這便是一局穩贏不輸的棋局。
“今日寧芷莟徹底得罪了九公主,傳出去眾人也都會說堂堂皇上親封的樂雅亭主竟被一個小毛賊嚇破了膽,真真是丟了皇家的顏面,惹人恥笑。
”
如今這些流言已被寧挽華派人在帝都的各個犄角旮旯散播開去,用不了多久便會傳入宮中,傳到啟帝的耳中。
正乘著車準備回府的上官清峑亦是聽到了長街上關於樂雅亭主被嚇破了膽,躲在房中連九公主都不敢見的傳言。
冷情騎在馬上看著上官清峑撩起車簾一角聽著路上行人的紛紛議論,便知道他家主子是在關心著左相府的那位,否則就憑他家主子那副清冷的性子,又怎麽會留意到外面這些市井之言。
“王爺若真的擔心亭主,屬下便替王爺走一趟左相府?
”冷情試探著上官清峑的態度,其實他更想說若真是在乎,何不不像毓親王那樣親自跑一趟左相府便什麽都知道了。
“看來她是不想要這份亭主的尊榮了。
”上官清峑放下車簾之際,隻留下了這句讓冷情怎麽想也想不通的話。
要知道官宦人家的小姐獲封亭主的頭銜是何等的殊榮,多少人恨不得用身邊的一切去換取這份尊榮,他家王爺卻說左相府二小姐想要拋下這份尊榮,想來不是他家王爺瘋了,便是左相府的二小姐真的是被嚇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