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來人是許久不見的張宣。
上次他說會送謝禮來的,可一直沒送,程筠确實快把這人給忘了。
她覺得,他們之間沒什麼交情,用不着記在心上。
“有事嗎?
”
張宣把手裡提的東西遞過去:“一直沒時間來看程娘子,今天才得了空,這是家師準備的禮,還請程娘子收下。
”
程筠沒接。
不知道咋回事,她總覺得張宣别有目的。
張宣道:“家師說程娘子的藥很好,他的頭都不怎麼疼了。
”
程筠想到那些藥片,把東西接了過來,不過她看都沒看:“藥吃完了?
”
“若是程娘子還有多餘的藥丸,可以再給我師父一點。
”張宣沒臉沒皮。
“等着。
”果然有目的。
程筠回到屋子,翻了翻金藥箱,拿出同樣的藥遞過去:“回去告訴你師父,用法還是老樣子。
”
說着,準備送客。
張宣猶豫了會,聲音壓低,緊張地道:“程娘子,其實我還有件事。
”
“怎麼了?
”
“勞煩你跟我走一趟,我師父那有個棘手的病人,我師父說他醫術有限沒有辦法救他,所以特意讓我來叫你。
”
“我家裡還有事……”
程筠沒打算去。
張宣打斷她道:“那病人非富即貴,若是治好了肯定會有許多診費,程娘子的相公不是準備科舉嗎?
萬一考上了就得去京城讀書,京城可是花銷大的地方,程娘子不得多攢點錢?
”
程筠一想還真是這個理。
她眯起眼道:“若是治不好,怕是連命都沒了,對吧?
”
張宣尴尬地道:“程娘子醫術這麼好,不會這麼慘的,再說了還有我師父幫忙,肯定沒有意外。
”
程筠的目光落在張宣身上。
笑話。
若是他師父能治,便不會來找她。
程筠哪裡聽不明白,可她想了想,銀子重要!
當下回屋背了背簍:“走吧。
”
張宣歡喜地道:“馬車在外面等着。
”
“不,我坐我自己的騾車,晚上正好接我相公和弟弟回來。
”程筠拒絕。
張宣随便她,隻要她能答應跟着自己去救人都很好了。
至于其他小問題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病人在張神醫家裡。
馬車和騾車一前一後地停下,程筠背着背簍進去,一眼看到了守在門口穿着黑衣的侍衛。
那侍衛手裡握着長劍,渾身上下透着生人勿進的氣息。
“師父,我把人請過來了。
”
張景張神醫聽到聲音,立即道:“進來,趕緊進來!
”
那侍衛伸手攔住人,上下打量着程筠。
眼睛裡充斥着不信任,侍衛冷聲道:“一個小丫頭片子,能治好我家主子?
”
張神醫道:“能,你不想讓你家主子死就别攔着,反正我是沒辦法了。
”
侍衛想了想,推開門道:“我家主子若是出了事,你們一個都活不了!
”
程筠背着背簍,面不改色地進去。
屋子裡充斥着血腥味,複雜難聞,還有股子刺鼻的藥味。
傷者是個男子,被放在屋子裡的長桌上,衣服被解開,渾身上下隻剩下半截亵褲,他左胸到右腰間有道長長的血痕。
皮開肉綻,裡頭的肉都翻出來了。
更嚴重的是,傷口有黑色的血流出,男子的唇角泛着烏青,這是中毒才有的症狀。
張神醫還算有兩把刷子,用銀針把血給止住了。
程筠目光停留在男子的臉上,擰了擰眉頭。
是他?
張神醫小聲問道:“怎樣,能不能治?
”
程筠回過神:“能,其他人都出去,你留在這裡幫我打下手,去準備一套消過毒的金針。
”
張宣退了出去,侍衛不肯走,他要留在這裡盯着。
程筠隻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留在這也行,但我若是被驚動了,手一個不小心下錯了穴位,你家主子不死也得殘廢。
”
侍衛咬了咬牙,瞪了她一眼,出了門。
她讓别人出去,無非是為了金藥箱,金藥箱的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尤其是不熟悉的人。
程筠從背簍裡拿了藥水和各種針劑出來,看得張神醫眼花缭亂,他時不時地看向蓋着罩子的背簍。
那裡面怎麼能裝這麼多東西?
“金針好了嗎?
”程筠問。
“好了。
”
“給我。
”程筠接過金針,快速給男人紮針。
金針刺穴,要的便是手法,張神醫在旁邊看着,整個人都麻了。
明明金針是他的,可程筠用得比他順手熟稔。
程筠把毒血逼到了一個點,用針穿透,黑色的毒血像是得到了宣洩口,“噗”地一下飚了出來。
等毒血變成正常的紅色,程筠停了下來。
此時,男子整張臉煞白。
這是失血過多的迹象。
程筠臨危不亂地道:“給他喂點阿膠人參水。
”
“好。
”張神醫被稱為神醫,家裡面自然不缺這些東西。
過了會,男子的臉色總算是沒有像鬼一樣的白。
程筠看向張神醫道:“你會不會縫合?
”
“會。
”張神醫頓了頓,有點緊張,“隻是我從來沒有縫合過這麼大的傷口,怕是疤痕長起來不好看。
”
程筠擰了下眉頭:“算了,我自己來吧。
”
她用碘伏給男子的傷口消毒打了局部麻醉,這才開始縫合。
傷口很大很深,換做普通女子見了肯定會驚叫連連,更何談手指顫都不顫一下的縫合,這看得張神醫打心眼裡的佩服。
原本他還有點看不起程筠,現在他不得不承認這小丫頭的醫術在他之上了。
半個時辰後過去。
咯吱——
門從裡面被推開,一直等在門口的黑衣侍衛立即看過去。
侍衛戒備地道:“我家主子怎麼樣了?
”
程筠看都沒看他,背着背簍走到了院子裡。
侍衛沖了進去。
張神醫擦着額頭上的冷汗,高強度的搶救,讓他身體有點吃不消,腿軟道:“你家主子沒有性命之憂了,這多虧了程娘子。
”
“爺?
”侍衛擔憂地看向床上的男子,問:“他什麼時候能醒?
”
張神醫道:“大約明天。
”
院子裡,張宣突然道:“程娘子,你要走了?
”
“人我救了,還要我在這幹嘛?
”程筠挑眉看着張宣。
“你不要診費了?
”張宣想到程筠貪财的行為,不理解。
程筠捏了捏背簍的帶子:“不用了,他對我們家有恩,這次算是還清了,我不想以後再有牽扯,告辭——”
張宣詫異地道:“什麼恩?
你和他認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