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肉山

　　宋玉善在花婆婆那裡練完棍法跑回家，遠遠的就瞧見了自家府門外蹲著一個圓潤壯碩的身影，像一座小肉山。

　　能有這個體型的人，整個扶水縣，她也沒有見過第二個。

　　“金叔？
”

　　“小姐，我……”

　　金大聽到聲音，站了起來，攥著手指看向她，欲言又止。

　　糾結中帶有些不安，似乎有種豁出去的感覺。

　　宋玉善秒懂，這是願意敞開心扉了，掏出鑰匙，打開門：“金叔，進來我們慢慢說。
”

　　金大松了口氣，跟了進去。

　　宋玉善關上門，欲請他去正堂：“今年的春茶還有一些，我給您泡一壺。
”

　　“不了，小姐，我就在院子裡說。
”金大抿著嘴，環視了一下院子，這裡除了小姐，就隻有一隻開了靈智的鵝，地方也寬敞，是坦白的好地方。

　　他憋著一口氣，退後了好幾步，免得太近了嚇著小姐，然後整個人慢慢下蹲。

　　寬大的衣袍被撐開，散落在地，胖大叔變成了一隻大黑豬。

　　宋玉善從一頭霧水到震驚萬分隻用了三個呼吸，她真的差點就驚叫出聲了，僅存的理智讓她緊緊咬住了牙關。

　　“小姐，對不住，瞞了你這麽久，我其實是一隻豬妖，哼哼~我很多次想告訴你，卻又怕嚇著你，今日你說的話讓我醒悟了，小姐能接受一隻鵝妖，自然也不是那隻看外表的人，以後我再也不用對小姐撒謊了，哼哼~”

　　大黑豬口吐人言，聲音和金叔的別無二緻，隻是多了些風格特殊的語氣詞。

　　宋玉善咽了口口水，大腦飛速運轉。

　　所以最不可能發生的事發生了？

　　金叔不是天生天眼，而是隻豬妖？

　　而且化形後，除了胖點，沒有什麽非人特征，這是正兒八經掌握了完全化形的妖啊！

　　她倒是不害怕，天生天眼也罷，妖也罷，都是金叔，認識他這麽久，也從未傷害過她。

　　除了驚訝，更多的是感動。

　　金叔能鼓起勇氣暴露自己的本體，是真的很信任她了，她也不能讓他失望。

　　她驚訝的表情，很快轉變成了驚喜：“金叔，你竟然是完全化形的妖？
太厲害了吧！
”

　　金大不好意思的甩了甩尾巴，“小姐過譽了，我還隻是半化形的小妖而已，這尾巴我一直控制不好，隻不過平日藏在衣服裡，等閑發現不了。

　　而且我是家豬成妖，根腳不好，一身妖力全散在了肉身上，除了抗打耐餓一些，也沒什麽能耐了。
”

　　“已經很厲害了，大白鵝都是蹭了我修煉引來的月華才能開智，你自己就修煉到半化形了！
”宋玉善是真這麽覺得的。

　　家畜一般活不了多久就會被宰殺，很難成妖的，能成妖的，那都是機緣深厚的。

　　“對了，婆婆說，我們修煉的《月華心法》與妖很是親近，你要不今晚就留在我這裡一塊兒修行吧，說不定很快就能完全化形了。
”

　　反正一隻鵝妖是帶，再多一個金叔也沒什麽，她引來的月華，就大白一個剛開智的小妖根本受用不盡。

　　就算她散出去的月華不多了，他們在自己身邊吸引月華的效率也比一個人的時候強。

　　而且隨著她額前月的凝實，她自身吸引月華的能力也在增強，後面散出去的月華隻會越來越多。

　　“月華？
”金大目露驚訝，心想，難怪這隻普普通通的大鵝能開智呢，原來是得了小姐的好處：“那便多謝小姐了。
”

　　雖然小姐給了他身契，但在他心裡，宋府永遠是他的主家，小姐永遠是他的小姐。

　　眼下天還未黑，宋玉善好奇金大來宋府前的經歷，便跟他聊了起來。

　　金大已經很久沒有這樣毫無顧忌的恢復本體了，舒服的趴在院中的石磚上直哼哼，慢慢給她講起了往事。

　　原來，他本是扶水縣上遊，王家莊的一隻家養豬。

　　三個月大的時候，吃了主家投喂的不知名豬草後，就忽然開了靈智。

　　然後慢慢知道，他們都是養來殺了吃的肉豬，求生的本能讓它尋找機會逃了出來。

　　從那之後，它就在山野間修煉，一身妖力全散在肉上，打不過別的妖，甚至連厲害些的猛獸都打不過，經常受欺負，吃了上頓沒下頓。

　　如此過了近百年，好不容易才成了半化形的小妖，隻是依舊不擅打鬥。

　　因為曾經當家豬的經歷，他對人的了解比別的妖多，半化形階段的非人特征比較少，又很好遮掩，於是他便起了到人族城鎮裡討生活的想法。

　　結果還沒進城，就被人伢子盯上了。

　　不過他很愉快的就接受了人伢子讓他賣身的“建議”。

　　家豬的出身對他的影響還是挺大的，當初在山野遊蕩的時候，他不止一次懷念被圈養著，有吃有喝的生活。

　　要不是養肥了要被宰，他那時候說不定就自己跑回去了。

　　現在簽了身契，隻要找個主家，就能管吃管住，做點服侍人的活兒算什麽？

　　於是他高高興興的跟著人伢子去找主家了，金大這個名字就是那人伢子給他起的，姓金有福氣，主家會更喜歡，名為大則是因為那人伢子也不認識幾個字，才給他想了這麽個略顯草率的名字。

　　但是他是妖，還是豬妖，非常能吃，吃的這麽多，有沒什麽力氣，體力尤其不行，乾不了重活兒。

　　乾不了幾天，很快就又被退回來了，很就成了周邊家喻戶曉的燙手山芋，連人伢子那裡都快養不起他了。

　　後來就從人伢子拐他，變成了他四處尋人伢子幫他賣身，如此又蹉跎了幾十年，這才輾轉來了扶水縣。

　　本來差點也混不下去了。

　　還是她們宋府的廚子年歲大了，稟明她父親尋個新的廚子，或者給他找個學徒。

　　她父親去挑人，聽說了金大的事，一下就挑中了他。

　　據金大回憶，她父親當時對他說：“你身寬體胖，又愛吃，一看就是做廚子的好料子，可願去我家給老廚做學徒，以後負責做我們一家人的吃食？
保管讓你吃飽。
”

　　金大就這麽來到了宋家，一做就做了十多年，老廚子榮養去了，他就接手了宋家的廚房。

　　她父親也確實沒看錯，金大確實是做廚子的料子，他對吃這一道，很有天賦。

　　“要不是老爺，要不是宋府，要不是小姐你，我也不能安穩舒服的過這麽多年，還學會了做那麽多美味的食物，在宋府的每一日，我都過得十分開心。
”金大說。

　　要不是當初老爺為教小姐，執意遣散奴仆，他死都不願意離開宋府的。

　　還好小姐沒有不管他，給他找了新的營生，雖然要比在宋府管一個小廚房更操心，但是有小姐暗中教他，也從未出過大錯，他很感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