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9章 以身入局

　　艾加裡奧山脈以東，一座中等規模的小城。
自從聯軍在要塞下被擊潰，雅典臨時的指揮所也就隨之遷移。

　　雖然還沒有進一步的動作，可分歧已經出現。

　　不出意外，因為特洛伊人的背刺，西方諸國已經不再可能匯聚在一起。

　　再加上奧林匹斯的動向暫且不明，雅典也就收縮了動作。

　　當然，除此之外，還有另外一個因素。
那就是在西線以外的地方，雅典東方的海疆出現了問題。

　　眾所周知，雅典是一個臨海的城市。

　　它在建立之初就曾經受到過雅典娜與波塞冬的爭奪，而此後也曾不止一次觸及過海洋上的利益。

　　直到忒休斯執政，這種衝突更是達到了一個頂點。

　　隻是礙於他的實力，這種矛盾始終沒有過太大的演變。

　　然而今時不同往日，雅典的君主已經更替，而西方諸國更是擺明了車馬。

　　重兵匯聚西境，諸神隨時都有動手的可能。

　　值此時刻，如同看到了一個可以嘗試的機會。

　　東海原本安靜的航道上，逐漸開始密布陰雲。

　　一東一西，猶如揮來的兩隻手，試圖將中間的王國摧毀。

　　面對這種情況，雅典自然不能視如不見。

　　但海上的局勢雖然重要，安德莉亞也不可能在這種時候拋開西線的事務。

　　所以當東海異動的消息傳來，誰去處理就成了一個必須要解決的難題。

　　可就在這個時候，原本沒有打算插手海洋，而是準備靜待第二位命運女神到來的萊恩，卻在自己的房間內迎來了意料之外的訪客。

　　……

　　咣——

　　瓷杯落到桌案上，發出一聲輕響。

　　淡淡的茶香縈繞室內，帶起幾分霧氣。

　　日夜兼程，從大海來到陸地，涅柔斯打量著眼前的人類，卻始終沒有看出什麽不對的地方。

　　無論怎麽看，這都是一位再平常不過的人類……可越是如此，這位遠古海神之子反而越是相信自己的判斷。

　　畢竟經過十幾天來的進一步探查，尋求各地的河神、湖神相助，涅柔斯幾乎已經可以肯定，面前人絕對是一位神職者。

　　而且他力量的源頭也絕非【光明】這樣的偏向正面的力量，更不是【王權】【大地】這樣的屬性，而是另一側的來源。

　　當然，這本身也並不是什麽問題。

　　畢竟冥界諸神也好，星空深處的某些泰坦神靈也罷，他們都擁有著類似的特性。

　　但有一點，涅柔斯肯定他們都做不到。

　　那就是他們絕對無法讓一個神職者隱藏自己身上神靈的氣息，甚至哪怕與他這位正牌的海神正面相對，也令他察覺不到任何問題。

　　宙斯能不能做到這一點，涅柔斯不知道。

　　畢竟神王從來不需要讓他的神職者隱藏氣息，就算真有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之前也自有風神替他去做。

　　可涅柔斯可以確認的是，身處大海，立身強大神力頂點的大洋神主絕對做不到這一點。

　　在這種情況下，眼前人的身份就隻有寥寥幾種可能了。

　　再排除黑暗之主這勉強算是半個的‘自己人’，結合一些其他的判斷，海老人竟意外精準的鎖定了萊恩的來歷。

　　來自深淵當中，和那位與宙斯大戰的存在有關——畢竟就連他們活動的時間都如此近似。

　　正是在金蘋果之宴的前後，神王與那恐怖的存在交手，而萊恩最開始留下的軌跡也正是在那個時候。

　　數個巧合結合在一起，指向的答案就是真正的結果。

　　所以在確認了這一點後的第一時間，涅柔斯就找上了門來。

　　“這位閣下，如果我的分析有疏漏，倒是有勞指正了……而對於事先的調查，我在此向你道歉。
”

　　“不過正如我所說的，此行我是帶著誠意而來。
”

　　“對那位來自深淵的偉大者，我謹緻以我崇高的敬意。
”

　　“而在面對共同的敵人這一點上，我也認為我們有著很多可以合作的地方。
”

　　聲音平緩，沒有兜圈子，涅柔斯選擇了開門見山。

　　從登門到就座，遠古海神的長子很痛快的說明了自己會找上門來的原因。

　　這位古老的海神甚至當先對自己眼中的凡人緻歉，表示他並非有意調查萊恩的行跡。

　　隻是遍布世界的河神留意到了他的蹤跡，他才因此找上門來。

　　“……是這樣嗎。
”

　　“既然如此，你的道歉我收下了，可是合作，那就不必了吧。
”

　　放下茶杯，此時此刻，看著面前和善的老者，萊恩的心中其實同樣有點意外。

　　對方是怎麽發現他蹤跡的，稍作回憶，萊恩也能理解。

　　不出意外，應該就是在金蘋果之宴往後，他遊走在大陸上的那幾年裡。

　　在卡俄斯的人間大地，那些遍布四方的河神湖神實在是太常見了。

　　幾乎每一個國度都能看到他們的蹤跡，他們也完全有可能發現一些痕跡。

　　然而這些有所預料，可是對於涅柔斯的來意，萊恩依然不能肯定。

　　畢竟在進行自己的行動之前，厄瑞玻斯早就以權柄遮蔽了所有一切。

　　在不知道具體情況的前提下，這位突然找上門來的海神，就實在有幾分奇怪了。

　　“涅柔斯殿下，恕我直言，面對曾經剛即位的神王，諸位海神可是毫不吝嗇自己的服從。

　　“既然當初你們沒有反抗，又何況是現在。
”

　　“如今的神王擁有了更強大的力量，你們怎麽現在會突然間又改變了主意呢。
”審視著面前的老人，既然對方已經拆開了一層馬甲，萊恩索性也就承認了。

　　他，地獄君主的使徒，自然不會隨便應下這怎麽看怎麽有問題的約定。

　　“呵呵……看來閣下對這個世界的了解遠比我們想的要早，既然如此，那我也就可以省卻一些解釋的時間了。
”

　　“我們突然改變了想法，那自然是因為我們有了另外的支持者。
”

　　“不知道奧林匹斯山上最近的動靜，那位來自深淵的偉大者是否有所關注呢？
”

　　依舊在笑，涅柔斯緩緩開口。

　　“奧林匹斯……你是說，那場歡迎黑暗——”

　　“我可沒有說什麽。
”

　　輕聲打斷，可看涅柔斯的臉色，他可不像是無意間說出來的。

　　原來如此……這一刻，萊恩終於徹底明白了眼前之人的來意。

　　涅柔斯敢於反抗神王，真正的原因是他不知為何成為了厄瑞波斯某些謀劃的一部分。

　　但顯然，這位存在感並不強烈的遠古海神之子並沒有他想的那麽安分。

　　所謂反抗宙斯，或許隻是他順帶要做的。

　　涅柔斯真正想要乾的事情，或許隻是給黑暗之主想要做的事情增添幾分波折。

　　不管主動還是被動，當一個人成為了一個高位者針對另一個高位者棋子的時候，為了防止對方卸磨殺驢，也為了給自己更多騰挪的餘地，或許最好的辦法就是引來第三個高位者，而且他最好對當前的局勢沒有什麽太過明顯的傾向性，也沒有太強幹涉局面的能力。

　　而很明顯，雖然曾經與宙斯交手，但僅僅止步於冥界的環庭之蛇就是最好的選擇。

　　至少在涅柔斯的眼中，深淵的存在是無法或不想輕易來到大地上的。

　　在這種情況下，如果還有更多的想法，也更便於他施為。

　　一時間，萊恩基本可以確定，在整件事情的背後，大概率還有更多的東西隱藏。

　　比如厄瑞玻斯到底做了什麽，是怎麽說動遠古海神為他所用，以及涅柔斯又有著什麽更進一步的想法。

　　但不管怎麽說，這件事情的主體脈絡，萊恩已經很清晰了。

　　“原始神……我明白了。
”

　　狀似思索了片刻，萊恩擡頭與涅柔斯對視。

　　果然，一切都在變化，而厄瑞玻斯也一如既往的在搞什麽事情。

　　隻是他大概也沒有想到涅柔斯會做出這種選擇……又或者他其實沒有把地獄的存在放進自己的規劃裡。

　　總之既然遇見了，那萊恩自然不能當沒有看到。

　　為了防止出現什麽意料以外的變故，他必然是要親自前去探究一下的。

　　至於命運女神或其他的什麽事情……無論在哪裡等待，其實都沒有什麽區別。

　　“所以說，涅柔斯殿下，談談你的來意吧。
”

　　“為了對付我們‘共同的敵人’宙斯，你打算做些什麽？
”

　　“當然是優先剪除他的羽翼，削弱他的影響——當然，我們自己也有一些小小的私心。
”

　　“那就是借此機會，我們可以收回本就屬於自己的一部分力量。
”

　　“奧林匹斯的主人是神王宙斯，而除了他以外，冥王與海皇就是地位最高的神靈了。
”

　　“我們打算出手針對這位大海的君主——雖然他隻是名義上的那個。
”

　　“而為表誠意，我們願意在把他拿下後，作為禮物送給那位尊敬的偉大者。
”

　　“我想深淵塔爾塔羅斯裡，應該就是他最好的歸宿了。
”

　　第一個目的已經達成，不管對方會不會做什麽，可隻要消息傳達了過去，涅柔斯認為就姑且算是成功了。

　　至於厄瑞玻斯如果知道了自己今天的舉動，他也早就已經做好了準備。

　　今日的事情，他沒有告訴尚在海底沉睡的父神。

　　從頭到尾，都是他和俄刻阿諾斯兩人的謀劃。

　　所以如果真的出現意外，那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諸神不死，他並不會真的付出不可挽回的代價，反倒是大洋神主……

　　按理說，因為對方佔據優勢，在未來的利益分配上，大洋神系也應該佔據主流。

　　可說到底，我父親才是和你真正的對手。

　　因此涅柔斯表示，他要是真的以身入局，把俄刻阿諾斯拖下了水，那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擺脫原始神可能的操控，是第一目標，所以他順利的說服了大洋神支持；更改神系間地位都對比是第二目標，所以不管怎樣都不虧。

　　至於波塞冬的死活，那隻是第三目標罷了。

　　對涅柔斯來說，深淵確實是一個好地方。

　　那裡可以隔絕現世法則的牽引，甚至因為海皇離去而躁動都法則，也可以由他們進行代勞。

　　“……好，我知道了。
”

　　輕輕點頭，盡管不知道涅柔斯在想些什麽，萊恩也清楚對方必然另有打算。

　　但隻要他參與進去，那過程中的種種，終究會有探明的那一日。

　　“不過關於這件事情，偉大的中庭之蛇會親自給出答覆，而不是由我私自決定。
”

　　“所以三日之後，在祭神的儀式上念誦陛下的名諱，你可以自己尋求結果。
”

　　“而不管同不同意，今日的事情，我也不會對他人提及。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