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景瀾語氣鋒銳，眼神危險，葉淩軍臉上的表情卻也同樣的鎮得住氣場。

　　自己生的兒子，他有幾分能耐，葉淩軍從來都認為，自己知曉的一清二楚。

　　“你和年栀結婚都5年多了，你倒是第一次在我面前這麼正兒八經地問起年東明，怎麼？
現在你和年栀離婚了，你就關心起你的前任嶽父來了？
不覺得晚了點兒麼？
”

　　“我是真的關心他，無所謂早晚。
”

　　葉景瀾伸腿，踢了一腳一旁的凳子，底下的4個輪子很快就滑動着，椅子被移開了一些，他撐開自己的雙手，支在大班桌上，眉峰淩厲，“那麼你呢？
如果我沒有記錯，或者沒有失憶的話——5年前，你讓年栀嫁給我的目的，也就是沖着她的父親去的，當時他的父親突然神經失常，你不惜花了高價，買下了現在他所住的那個醫院地皮，請了最好的醫生，穩定他的病情，說是醫院，也不過就是你私人的領地，裡面的病人并不多，醫療團隊卻很好。
隻是很奇怪，這麼好的醫療團隊，卻是不能讓一個驟然失常了5年之久的病人有任何的康複迹象。
”

　　“所以呢？
”

　　葉淩軍倒是絲毫沒有慌亂的樣子，依舊很是平靜，“你現在是好奇，還是質疑我？
你覺得我居心叵測？
或者是，你認為我5年前讓他發了瘋，還關了他5年？
你什麼時候這麼關心年東明的情況了？
年栀還是你的妻子的時候，你不知道什麼叫做争取，現在你都簽字離婚了，你倒是去關心她周圍的人了，我葉淩軍的兒子，什麼時候還會做馬後炮了？
景瀾，你就不能做一件讓我滿意的事情？
”

　　“不是我沒法讓你滿意，而是因為你和我從來都不是站在一個高度的人。
你的要求，我的确是做不到！
”

　　葉景瀾看着父親的眼神，深切之中，又透着幾分難以掩蓋的失落，有些話，他似乎是想要和他挑明，他卻總是在周.旋，“但是我現在不想和你讨論什麼人生應該做不應該做的事情，我現在就想年東明到底在哪裡？
”

　　“你就真的這麼想知道？
”

　　“是。
你不說的話，你知道我自己也能去調查，我知道你手段厲害，但是我要是真想知道他在哪裡，應該也不困難。
”

　　葉淩軍點了點頭，眼底是透着幾分嘲諷，“我的兒子還真是長大了，一個一個都學會怎麼忤逆我，因為一個叫年栀的女人，大的就跟走火入魔似的，我管不了，不過你，葉景瀾，你是我從小一手帶大的人，你也這麼犯渾。
”

　　“别給我打這種親情牌了，你覺得我們葉家的人，還存在什麼親情？
我們的家還算是家？
千瘡百孔也隻有你自己一直都找忽視吧？
我不問你，我媽在哪裡，我也不問你，你把南溪弄去哪裡了，我現在就問你，年東明在哪裡？
！
”

　　“他精神失常，現在經常傷人，而且還把别人傷得很嚴重，我直接送他去了青山。
”

　　葉淩軍慢吞吞地說着，t語氣輕描淡寫，“你和年栀離婚之後，他們年家的事情，就和我們葉家再也沒有任何的關系，當然，我也沒有能力再保他，既然他們都以為我一直會害了年東明，那麼我直接送他去青山，應該是很好的選擇。
那邊有權威的人，可以檢測到他是否真的神經失常，他要是真沒失常，還是能夠出來的。
”

　　葉景瀾不敢置信，“——你把人送去青山了？
”

　　“……你、爸，你是不是瘋了？
那地方進去了，還能再出來麼？
你既然要送他去青山，你早幹什麼那麼大費周章的讓年栀嫁給我？
5年了，你就不能放人一條生路麼？
”

　　葉淩軍陡然伸手，啪一聲，就将手邊的文件夾丢了出去，葉景瀾本能地閃躲，那文件夾才沒有砸中他的臉頰，落在地上，結結實實的聲響，很是刺耳，“我不能放人一條生路？
我還沒有放他們一條生路？
！
呵，景瀾，你這才和年栀一離婚，反倒是給她來我這裡撒野？
！
我以前一直都認為她是個乖乖女，現在想來，我倒是看錯了人！
”

　　“…………”

　　“我要是真不打算給他們一條生路，你以為他們還會有今天？
我告訴你，景瀾，别學着宋聞璟那一套，我就當沒有生過那個兒子，他敢在項目上給我動手腳，下套子，我絕對不會讓他過得這麼舒坦，還有你——從明天開始，你給我回來葉氏上班！
年家的人和事，一律和你沒有任何的關系，要是再讓我知道，你這麼聽風就是雨的——”

　　他伸手指了指葉景瀾，臉色都有些扭曲，“你看我到底會不會再這麼容許你放肆！
你要離婚，我不攔着你，現在離了婚，那就不是我們葉家的人，你給我關心好葉家的事，葉氏的事，我現在還是你的老子！
”

　　“出去！
”

　　葉淩軍的指尖從葉景瀾的臉上移開，對準辦公室的大門。

　　他的胸口在急促的起伏着，葉景瀾蹙眉，看着面前的父親，那臉色被激得有些扭曲的樣子，他薄唇緊抿着，并沒有選擇再反駁什麼。

　　其實做父親的了解兒子，做兒子的又何嘗不了解父親？

　　葉淩軍是個怎麼樣的人，葉景瀾心裡很清楚，這個時候，怕是自己說再多，也隻會讓他更針對年栀，何況宋聞璟說的那些事情……

　　他還不能肯定，就算心中有所懷疑，他告訴自己，也要有證據才行。

　　一個死了5年的人，突然被說沒有死，一個瘋了5年的人，也突然成了神智清明？

　　…………

　　不，他覺得，他誰都不能信任，他不能這麼沖動跑來質問葉淩軍，如果不是真的呢？
他這樣的做法，太傻了，但是如果是真的話……他這樣的做法，似乎也是不對的。

　　葉景瀾捏緊身側的雙手，垂下的眼簾，瞳仁深處，眸光閃爍，帶着幾分隻有他自己最為清楚的糾結痛楚。

　　他捏緊的雙手，松了緊，緊了又松，片刻之後，才像是穩定了情緒一樣，終于從這個問題上面跳了出來。

　　他并沒有出去，而是慢慢地擡起頭來，看着葉淩軍，“——年家的事情，你不想讓我多問，我就不問了，反正我和年栀已經離婚了。
那麼，我母親的事，我總有資格問了吧？
她現在人在哪裡？
”

　　“她不是你的母親。
”

　　葉淩軍一聲冷哼，語氣是輕蔑之中帶着深切的厭惡，“你沒有那種不要臉的母親，還有南溪，我以後不允許你在我面前提起這兩個女人！
”

　　“我知道，我媽她平常的行為，的确是不怎麼妥當，我承認，但是這個老婆不是當年你自己選的麼？
你不是抛棄了那個宋慧敏，選擇和我媽在一起的麼？
你不承認她是我的母親？
但是我不可能不承認！
她再怎麼樣，她也沒有做過傷害我的事，再怎麼樣，那也是10月懷胎把我生下來的母親，你和她之間怎麼樣，我一句都不想過問，我隻想對你說一句——因果報應，都是循環的，一個巴掌也拍不響，她會走到今天這一步，你别說自己一點責任都沒有。
”

　　葉淩軍一提起楓梯這個女人，隻會覺得惡心，可是偏偏，她就是自己的兒子的母親，就像是葉景瀾說的這些話，讓他感覺到，自己的兒子，像是真的長大了，成熟了，可是心底深處，卻還是有一個惡魔，在大聲地告訴着他——這已經是你唯一可以抓住的人了。

　　葉景瀾，他才是你的兒子，你抓不住宋聞璟，那麼你就得抓住葉景瀾！

　　所以他的兒子，怎麼可能去認那種人盡可夫的淫蕩女人做母親？
那個女人，如果不是因為有景瀾的存在，她還配活在這個世界上麼？

　　他已經給了她一個最好的機會，那麼從此以後，他再也不會讓景瀾對她存有一絲念想。

　　那種可恥的女人，死不足惜！

　　“我不知道你母親在哪裡，不過你想見她，我可以幫你聯系她，她在出事之後，估計是覺得自己沒臉見人了，躲起來了。
”

　　葉景瀾似乎不怎麼相信葉淩軍的話，“你真不知道她在哪裡？
”

　　“我應該知道？
”

　　“……行，你真不知道的話，我自己也會去找她，C市不是很大，找個也沒多少難處的。
”

　　葉景瀾說完，轉身就要走，人剛走到了門口，他忽然又想到了什麼，腳步一頓，慢慢地說：“……我知道，南溪她不是你的親生女兒，我知道一個男人遇到這樣的事情，都會沒有辦法承受，但是她是無辜的，我希望你不要傷害她。
”

　　“…………”

　　“你放過南溪，還有我媽，我會聽你的話，回來上班。
”

　　有時候，男人的成長，不是一朝一夕。

　　而是那麼短短一瞬間，在他察覺到自己，是多麼需要力量和勇氣的時候。

　　-

　　宋聞璟的車子開到一半，就接了個電話，他挂了電話之後，臉色難看，選擇在了人流量稀少的路邊，停下了車。

　　坐在副駕駛位上的年栀，頓時緊張起來，她抓着宋聞璟還握着方向盤的手就問：“……怎麼了？
為什麼停下來？
你開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