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晏睡得正熟呢，鼻子就聞到了她最熟悉不過的苦藥味。

　　她是喜歡中藥材，喜歡醫書，喜歡學醫，但這並不代表她喜歡並接受煎好的藥味。

　　偏偏師爺魔性的聲音又在耳邊響了起來。

　　“乖寶，起來喝藥了。
”

　　然後又重複了一遍，“喝了藥，眼睛就能好起來了，乖寶難道不想早點看見爺爺嗎？
”

　　錦晏：“……”

　　雖然眼睛看不見，可她仿佛已經看到了老頭笑眯眯的慈愛模樣。

　　想爺爺是真的。

　　不想喝苦藥也是真的。

　　她現在說想回醫院住院，還來得及嗎？

　　錦晏胡亂地往四周指了一下，還沒出聲，老頭就笑著說：“別找了，你爸爸去接你外公外婆他們了，你媽媽去請教鄰居怎麽燉老母雞了。
”

　　要是那兩個小夫妻在場，肯定是舍不得看到乖寶那麽難受的，那這碗藥都不知道要喝幾個時辰才能喝完。

　　錦晏撒嬌：“爺爺。
”

　　“哎！
爺爺的乖孫女！
”

　　老頭的笑容瞬間變得特別燦爛，，

　　但在錦晏說出“能不能等藥涼一些”時，老頭瞬間變了臉，一副鐵石心腸的模樣，“不行，知道你不會乖乖喝藥，爺爺才趁熱端進來的，現在喝，藥效最好，喝完了晚上爺爺再給你紮幾針，活血化瘀，疏通筋脈，你身上就不那麽疼了。
”

　　說完又溫聲哄錦晏，“喝完了藥，爺爺去買你愛吃的糖葫蘆和甜糕，你爸媽要是攔著不讓你吃，爺爺打他們！
”

　　錦晏：“……”

　　抗議過了，老頭都要打他最疼愛的弟子了，錦晏還能怎麽樣呢！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拒絕老頭的投喂。

　　藥本來就已經酸苦了，還要一杓一杓喂給她喝，讓她一遍又一遍地品嘗其中的酸苦辛辣，感受喉嚨芯子往外翻的滋味，那簡直是在受刑。

　　可當錦晏想要費力坐起來一點時，老頭看著她胡亂地在床上找支撐點的樣子，心裡又不忍心了。

　　這麽小的孩子，怎麽就受了這無妄之災呢！

　　他把藥碗放到一邊，擡起袖子抹了一下眼睛，就把錦晏扶了起來，看著錦晏一口悶了全部的藥，老頭眼睛又濕潤了。

　　他把藥碗放下，拿了水喂給錦晏，“乖乖，來，先漱口，漱乾淨了口，爺爺給你吃糖糕。
”

　　錦晏聽話照做。

　　等到喂完糖糕，錦晏再次睡下後，老頭才起身出去。

　　看到在門口踟躕的慕榆，老頭歎了口氣。

　　這丫頭來了多久？

　　又擔心孩子，又怕自己進去後會不忍心不讓孩子吃藥耽誤傷情。

　　可憐天下父母心啊！

　　老頭說：“進去吧，藥喝完了，一會兒乖寶要是喊熱，就拿毛巾給她一擦汗，但不要讓她受涼。
”

　　慕榆心中感激，“是，師父，我會注意的，您快歇一歇吧。
”

　　老頭：“行了，你們不用管我，我的身子骨好著呢，我出去一趟很快就回來，你好好看著孩子。
”

　　出門轉了一趟，回家時，老人家手裡拎著兩包用傳統油紙包著的糕點，外加一串造型有些奇特的糕點糖葫蘆。

　　他把東西提到錦晏房間時，慕榆都驚呆了，“師父，您出去一趟，就特意買這些東西去了？
那甜糕店多遠啊……”

　　老頭說：“給我小孫女兒買的，多遠我都樂意。
”

　　他把東西放好就又離開了。

　　過了一會兒，他又拎著兩隻雞和一大包菜肉回了家。

　　慕榆到外邊接電話，聽到廚房那邊傳出來聲音後過去看時，老頭已經將食材都準備得差不多了。

　　外公外婆就是這時候來的。

　　“嘎嘎”的叫聲掩蓋了他們的腳步聲，何老頭疑惑家裡怎會有鵝時，一轉頭就看到了拎著不知道多少鵝和鴨的慕家夫妻倆。

　　慕榆頓時臉都綠了，“爸媽，說了多少次了，我們什麽都不缺，你們非要從家裡帶這些過來，多麻煩啊，還累，而且車裡又髒了吧？
”

　　想到上次清理後備箱的畫面，慕榆臉色就變得很難看。

　　老頭一聽說：“髒了就髒了，你跟安安洗了就行。
”

　　“對啊，你跟喻盛洗乾淨不就好了，我們拿大鵝和鴨子過來是給我外孫女補身體的，又不是給你，你著什麽急？
”外公說。

　　外婆也說：“這大鵝是你趙叔趙嬸自己養的，一天到晚滿山跑，吃的都是健康綠色食品，比你買的要好不少，給寶寶補身體最好了。
”

　　慕榆：“……”

　　所以，她成公敵了？

　　想到什麽，她說：“你們回來了，阿盛呢？
”

　　外公外婆都搖頭。

　　他們問老頭之前裝雞裝鴨的籠子在哪，把大鵝鴨子往裡面一放，洗乾淨手，換掉髒衣服，再次消毒後夫妻倆才去錦晏的房間。

　　隻是看到錦晏躺在床上沒有生氣的樣子，夫妻倆就心疼得不行。

　　慕榆給他們遞上了紙巾。

　　想了想，還是沒有立即把錦晏眼睛暫時看不到的事告訴他們。

　　看了一會兒錦晏後，外公外婆就擼起袖子進了廚房，慕榆想幫忙，被嫌棄地推到了門外。

　　“你照顧好寶寶就行，廚房就別來了，別幫倒忙。
”外婆說。

　　慕榆看向親爸。

　　您的女兒就真的那麽差嗎？

　　外公手起刀落，將老頭拔了毛的鴨子看成了均勻大小的塊狀，又將鵝腿單獨留了出來，最後一下直接將刀插入了菜墩子上。

　　他轉過頭看向慕榆，“那不然，你師父正在拔毛的那隻鵝，你來剁？
”

　　慕榆：“……”

　　被大鵝圍追堵截的驚心動魄的記憶又死灰複燃了。

　　慕榆連連搖頭，“還是您來吧！
”

　　算了。

　　惹不起。

　　她還是去照顧她的寶寶好了。

　　等到喻盛接了喻清棠回來，經過一個菜攤要買菜時，老闆說：“趕緊回家吧，何叔一人買了一大包菜，夠你們吃兩天了。
”

　　喻盛又回了車裡，“老頭真是，我讓他熬完藥就去休息，還跑出來買菜，買那麽多，也不怕閃了老腰。
”

　　一旁的少年沒說話。

　　車內氣氛有些沉鬱。

　　喻盛朝副駕駛看了一眼，“還在生氣呢？
可不是我不讓你到醫院陪床，是寶寶說的，她說小叔的考試很重要……”

　　“寶寶車禍後就昏迷了，今天剛醒。
”喻清棠說了一句。

　　喻盛：“……”

　　大意了。

　　老頭和嶽父嶽母都好糊弄，這個便宜弟弟可精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