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春梅秋菊兩個丫鬟,看着鄭瑾瑜在張嬷嬷手裡調教,不但沒怎麼挨訓,還頻繁的被誇贊。
兩個丫鬟内心的那杆秤慢慢偏斜。
“春梅,你說二小姐将來會取代大小姐在老爺夫人心裡的地位嗎?
”
“還真不好說,你看她才回來多久啊,夫人對她越來越上心了。
她雖然被關在院裡學習,吃喝方面夫人可半點兒沒虧待她,每日送來的膳食水果夫人都要親自過目的。
”
“那……那我們還聽大小姐的嗎?
”
“不急,再觀察看看。
”
春梅嘴裡說着觀察,等避開秋菊的時候,她偷偷的跑來找鄭瑾瑜表忠心。
“二小姐,奴婢聽說大小姐去了書院看二公子與三公子。
”
“哦。
”鄭瑾瑜裝着一臉不解的樣子,“有什麼事嗎?
”
春梅躊躇片刻,壓低了聲音對她說:“二小姐,其實大小姐不喜歡你,在你回來之前她就到處說你壞話,您得堤防着她。
”
鄭瑾瑜一挑眉,“是嗎?
為什麼我沒聽人說起過?
她要是說我壞話,我爹娘肯定會不高興。
你這丫頭,是不是亂說話,挑撥本小姐與姐姐之間的姐妹情?
”
一聽她這麼說,春梅就急了。
“不是的不是的,二小姐您有所不知,大小姐可會裝了,那戲台子上唱戲的都沒她裝得好。
她若是要說你壞話,定不會直接告訴老爺夫人們你不好。
”
“那她會怎麼說?
”
春梅欲言又止,内心還是有些糾結。
踏出這一步,她可就沒回頭路了。
思來想去,還是覺得親生的靠譜些。
“比如您回來前,大小姐哭哭啼啼的和老爺夫人他們說,您被方家養成了大字不識一個的鄉下丫頭,話裡話外暗指你還不如府裡的下人體面,會給鄭府丢臉。
這些罪過都是應該她受的,你卻為她受了,她覺得對不起你。
”
“哦,實事确實如此嘛,有什麼問題?
”
“哎呀,二小姐,您怎麼不懂呢?
原本老爺夫人是要通知荥陽鄭家那邊你回來的事,可就因為她這些話,他們打消了這個念頭,說等你回來再說。
您看您都回來這麼久了,消息還沒傳出去,還不知道大小姐說了些什麼呢。
”
鄭瑾瑜微微蹙眉,“是嗎?
”
春梅忙不疊的點頭,“是啊,她這次去書院找二公子和三公子,若是奴婢猜得不錯的話,二公子與三公子肯定不喜歡你,等他們回來,肯定會刁難你。
”
鄭瑾瑜驚訝道:“這怎麼可能?
他們是我的親哥哥,定像爹娘一般疼惜我才是,就像我大哥那樣。
”
大公子為她修理了許嬷嬷的事,府裡下人都知道。
春梅不知道怎麼勸,隻得跪下來道:“如今奴婢是二小姐您的人了,奴婢所做的一切都是為您好。
我知道您現在不信奴婢,等二公子與三公子回來後再說吧,到時您就會知道奴婢說的是不是真的。
”
“行吧,起來吧,暫且信你。
”
“謝謝二小姐。
”
看着春梅退出去,鄭瑾瑜嘴角輕輕勾起。
這是第一個向她倒戈的丫鬟,有了第一個,第二個第三個就快了。
十五天的訓練很快就結束了,鄭夫人為了感謝張嬷嬷,在她離開的這天吩咐廚房準備了好酒好菜,拉着府裡一衆姬妾們一起招待她,還請了戲子來唱戲。
鄭老爺與鄭夫人感情挺好的,府裡姬妾并不多。
除了鄭夫人外,還有兩位妾室,她們各生了一位庶子。
整個府裡就鄭錦繡一個女兒,難怪全家都寵着她。
“張嬷嬷,這些日子辛苦您了,來,我敬您一杯。
”
張嬷嬷立刻接過酒杯,道:“鄭夫人客氣了,您是主子,我不過一個下人,哪裡能讓您親自斟酒。
”
鄭夫人笑道:“這是應該的,這些日子照顧我們家瑾瑜辛苦。
”
張嬷嬷雖然是下人,但人家不是一般的下人。
在貴婦圈子裡都以被張嬷嬷教導過為榮。
可惜她随長公主出嫁,要請她出面就得長公主同意,一般人請不動。
“那就多謝鄭夫人了。
”
推杯換盞間,也說到了正事。
鄭夫人說:“不知嬷嬷覺得我家瑾瑜如何?
”
放下酒杯,張嬷嬷據實說:“鄭小姐聰明勤奮,刻苦好學。
好好培養,假以時日,定能成為優秀的大家閨秀。
”
坐在鄭瑾瑜對面的鄭錦繡一臉錯愕的擡起頭。
鄭瑾瑜小口的吃着東西,不時的擡頭看看她。
從她一進門,鄭瑾瑜就看出她是來看熱鬧的。
可惜呀,熱鬧是看不成了,反而能讓她吃一頓癟。
鄭夫人心花怒放,笑問:“這麼說來,嬷嬷,對我們家瑾瑜評價頗高?
”
張嬷嬷點點頭,“達到了甲等标準。
”
嗒的一聲,鄭錦繡的筷子落在了地上。
大家都向她看過去。
她身後的丫鬟淡定的重新拿了一雙幹淨的筷子給她,她也淡定的接過,看起來掉了筷子隻是一件尋常的意外。
鄭夫人移開了視線,繼續和張嬷嬷說話,對鄭錦繡掉筷子的事,隻當是不小心的意外。
隻有鄭瑾瑜知道,鄭錦繡是内心受了沖擊才會掉筷子。
她以為的鄉下丫頭出醜的畫面并沒有,反而張嬷嬷對自己評價很高,讓她失望了。
“瑾瑜養在鄉下,沒什麼規矩,能得嬷嬷如此高的評價,都是嬷嬷教得好。
”
“養在鄉下的女孩并非一無是處,她們比大宅院裡嬌生慣養的小姐更能吃苦。
”
鄭夫人高興不已,在張嬷嬷嘴裡自家女兒曾做過鄉下丫頭的事都成優勢了。
送走了張嬷嬷,鄭夫人回來就拉着鄭瑾瑜道:“瑾瑜,這十幾年你吃苦了,你放心,娘會補償你的。
”
鄭瑾瑜乖順的道:“嬷嬷說吃苦頭就當是一場人生曆練,是福非禍。
這些苦,與大哥戰場上吃的苦比起來不算什麼。
”
這話說到了鄭夫人的心肝上,“你這孩子真會說話,不錯,不錯,真不愧是娘生的。
”
鄭錦繡眼睜睜的看着,昔日疼愛自己的鄭夫人一雙眼睛全落在她的親生女兒身上。
尤其是那句‘真不愧是娘生的’,聽得鄭錦繡的心被針紮了一樣難受。
她們走在前面,自己卻像個丫鬟一樣落在後t面,鄭錦繡難受極了。
晚飯吃得很少,鄭錦繡失魂落魄的回到了自己的住處。
“奶娘,我覺得娘已經被那鄉下土包子搶走了。
”
“不會的,夫人一向疼你。
”
鄭錦繡帶着哭腔說:“怎麼不會啊?
你不是說她一個鄉下土包子入不了張嬷嬷的眼嗎?
為什麼張嬷嬷對她的評價是甲等啊?
”
說到這事兒周氏也郁悶,她道:“誰知那鄉下丫頭皮糙肉厚,反倒讓張嬷嬷另眼相看。
”
鄭錦繡氣憤的說:“我以前也學過,學走路,頭上得頂盤子,一練就是幾個時辰,一站又是幾個時辰。
養在深閨裡的大家閨秀們,還真沒她能熬。
”
“我的小姐,道理你不是都懂嘛。
她并不是比你們好,隻是她運氣好,皮糙肉厚的比你能折騰罷了。
”
聽了周氏這些話,她心裡才舒服一些。
“現在娘已經對她另眼相看了,我要怎麼做才好?
”
周氏說:“鄉下丫頭會吃苦,咱家大小姐自是比不上,咱們犯不着跟她比吃苦的嘛。
”
“嗯,那比什麼?
”
“比她不會的,多着呢。
我都打聽過了,她一天學都沒上過,大字不識一個,琴棋書畫摸都沒摸過,您随便拿一樣出來都能将她比下去。
”
周氏堆起一臉奸笑,“回頭那她蠢笨如豬的模樣被夫人知道了,夫人還能喜歡她嗎?
敢讓荥陽鄭家那邊的人知道嗎?
鄭家的嫡女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會寫,不得被人笑話死。
”
聽此一言鄭錦繡露出笑容來,明明心裡高興得很,面上還對周氏說:“也不要太過分啦,她到底叫我一聲姐姐。
”
“大小姐你就是太善良,她雖叫你一聲姐姐,但你又不是她的親姐姐。
您的手足同胞,隻有幾位疼愛你的公子。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