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惡毒女配,身兼數職》第219章 他的精靈教母(邊紀琛童年番外)
倫敦,又是陰雨天。
書房裡的那扇圓拱窗戶,以及白色紗窗,共同構成了小邊紀琛對於倫敦這座城市的記憶。
從那扇古老的窗往外看,看見的總是陰鬱的倫敦。
天空總看起來很低,雲層也厚厚的,一朵朵吸飽了雨水的烏雲飄浮著人家的屋頂上方,雨總是要下不下。
在這樣的陰天裡,隻有洋房下面的那一方綠色沾著露水的草坪看起來有幾分活力。
這棟洋房裡的女主人坐著轎車回來了。
她身上有著英國皇室的血脈,據說是一位公主的女兒,是傳統的old money,她身上有著上世紀貴族的各種毛病,看不起新興的資產階級,刻闆,苛刻,傲慢,是她身上古老的標簽。
傲慢了大半輩子,也沒有找到適合自己門當戶對的夫婿。
後來,洋房的女主人就獨自搬了進來,過上了獨居單身女人的生活。
灰白的頭髮,臉上歲月留下來的褶子,這些放在普通人身上意味著衰老與死亡,放在她的身上,皺紋也變成了優雅的代名詞。
伸出手捧了一點點雨水之後,小邊紀琛離開窗戶,回到書桌前,繼續看著桌上的書。
門被推開了。
洋房的女主人穿著墨綠色的絲絨裙子,走了進來。
“我給你帶來了一樣禮物。
”
五十多歲的她,手上的皮膚松弛,年老的手指上戴著祖母綠寶石戒指。
綠光瑩瑩,像是童話的夢境,寶石的顏色讓他想起了窗外,那一片靜謐的綠得寧靜的森林。
它一直豎立在那,森林高大森然,擋住了它身後的美麗湖泊,也擋住了他孩童的童心。
小邊紀琛的眼睛很漂亮,可是裡面卻沒有一點生命力的波動,他很小就學會了內斂,學會了沉默寡言。
他聽到有禮物的時候,臉上沒有正常小孩子該有的歡喜。
他坐得筆直,眸光都沒有動一動。
這個優雅了大半輩子的女人,將手中的盒子遞給了他,她微笑,“David公爵親自挑選的鋼筆,我想你會喜歡的。
”
小邊紀琛當著她的面,打開了盒子,看了一眼,便牽了牽僵硬的唇,禮貌地道:“謝謝。
”
女人點點頭,目光跟平時一樣尋常,以為他很喜歡這件禮物。
但她完全沒有想過給一個七歲的小孩子買鋼筆當禮物有什麽不對的……
薑茶茶的靈魂身為旁觀者看著這一幕,簡直差點氣到鬱悶。
你看不出來他臉上都沒表情了嗎!
!
這像是高興的樣子嗎!
!
別的小孩子禮物都是什麽變形金剛跑車玩具,你給他買一隻鋼筆!
他本來性格就已經開始變得寡言少語了,你還這樣對他,再這樣下去,他以後怎麽還會笑得出來!
!
怪不得他以後的性格會這麽的冷淡!
!
小邊紀琛僵硬地露出了一個笑容,他是很想笑的,隻是經常面無表情,現在隻要笑一下就覺得腮幫子有點僵,還發酸。
他有點不習慣微笑。
他拿起鋼筆看了看,便放下了,表情很認真,他頗為嚴肅地將蓋子蓋了回去,但臉上看不出有多開心,隻是跟尋常一樣平靜。
“我讓你看的書都看完了嗎?
”
女主人說著英腔,她的英腔讓人想到浪漫又孤獨的倫敦雨夜。
她說完,便拿起了自己的古董眼鏡戴在臉上,一手扶著眼鏡。
因為年邁,眼鏡發花,所以不得不微眯著眼,看了看他書上的字跡。
刻闆偏見的她,說話總是帶著不近人情的冷漠。
小邊紀琛平靜地看著她,“三天沒辦法看完一本書。
”
“我覺得你做得到。
”頭髮灰白的中年女人用手指擡了下眼鏡,便嚴厲優雅地瞥了他一眼,她的語氣總有命令的色彩,這是她當了五十多年貴族刻在了骨子裡的習慣,是並不自知便從姿態裡透出的傲慢。
她是五官很深邃,是典型的歐洲人的臉,但卻沒有那麽的驚豔,但她身上沉澱著讓人過目難忘的氣質。
“這是明天晚宴的名單,這是受邀的貴族以及他們的照片,你明晚之前要給我都記住。
”她說完,便遞過來了一個像信封一樣的東西。
小邊紀琛看著上面繁複的英文名以及一張張的人臉,他沉默了片刻,道:“我沒法都記住。
”
她又用一口英腔偏激地打斷了他。
“你做得到的。
”她道。
小邊紀琛皺眉,他兩隻手不斷地拿起桌上的照片,不斷地看了又看。
照片上的人明明穿著寶石般亮麗顏色的華麗衣裳,但也似乎在倫敦這抹不去的陰天灰色下,變得黯淡了起來。
薑茶茶看得入神的時候,便感覺靈魂被身後的手一拽,複古碎花黃牆壁上的時鍾,指針時針都發生了變化。
她的靈魂剛剛在走廊上站穩,就看見了換了身衣服的小邊紀琛。
他這麽小,就已經看起來像個小紳士了。
薑茶茶發現,這棟洋房從此至終都籠罩在一片淡色陰翳之下。
屋頂上方仿佛常年看不見一點兒天光,屋內光線總是黯淡的,暗淡的蕾絲桌布,暗淡的白色紗窗,所有的東西像生舊之後落了一層層的灰,美麗又荒蕪。
洋房裡的古董家什,繁複精美,明明看起來顏色都非常華麗,卻不知道為何,它們安靜無言地呆在洋房的角落裡,隻會看得讓人胸口發悶,覺得壓抑。
逃不出的壓抑。
而走廊上,站著同樣壓抑的本身。
這個身份高貴的女主人的短發顏色處在黑與灰之間,古闆的面孔,一條早已被時代淘汰遺忘的古典長裙一直從脖子包到腳。
這個心念過去卻被過去拋棄,鄙棄新時代卻被時代孤立的女人,身上有許多與時代並不適宜的怪癖,也愚忠地遵守著各種各樣苛刻死闆的禮儀規矩。
女主人收了小邊紀琛當養子,她終生未婚,他是她財產的唯一合法繼承人。
於是,她逼著這個尚且年幼的男孩去學習皇室貴族的各種禮儀,苛刻地要求他,剝奪了他的童年,讓他的性格變成了倫敦的雨天。
她此時站在走廊上,手裡拿著根戒尺,由於太過古闆苛刻讓她的臉看起來極為的陰森,像這座本就死氣沉沉的洋樓本身。
“這些禮儀都學不會的話,我如何帶你去見女王,去見首相?
”
她說話,威嚴到了讓人心生恐懼的地步。
小邊紀琛臉色淡淡的,他沒有反抗,沒有反駁,而是靜靜乖巧地伸出手,仿佛內心也認定是自己做得不夠好。
戒尺一下又一下重重地打在他的手掌心上。
孩童稚嫩光滑的肌膚,很快被打出了道道紅痕,腫得不像話。
女人打夠了,在一片詭異的沉默中孤獨地離開了。
窗外突然閃過了閃電,烏雲在房頂籠罩了一天之後,終於下雨了。
小邊紀琛看了眼被女人扔在地上的戒尺,想了想,便用著剛被打的孩童雙手,想要去把它撿起來。
可是剛一撿起來,他就手指疼得發抖,戒尺掉在了地上。
他忍不住皺眉,雙手捂在了一起。
被女人打過的掌心,此時一片火辣辣,像裂開的傷口撒了點辣油,細細密密地發疼。
他極力忍耐著,疼得額頭流汗,也沒有發出一丁點聲音。
他摩挲了下通紅的指腹,然後忍著疼痛,彎腰將它給拾了起來,然後踮起腳尖,努力去夠架子,將它放回原位。
他去找了找藥膏,忍著疼,將它塗抹在自己的掌心上,然後面無表情地揉開。
他什麽都理解,什麽都懂,所以不怨恨,不自哀。
塗完藥膏後,他就將藥箱給放好,然後一個人走上長長又壓抑的樓梯,他聽著細密的雨聲,在昏暗的光線裡,回到了那間書房。
在他懵懂又沉默的童年裡,他逐漸喜歡上了倫敦的陰雨天。
他喜歡半開著窗戶,讓微涼的風吹進書房,讓風吹動他指間的書頁。
小邊紀琛坐在地闆上,身後靠著窗。
風一直從外頭灌進來,灌得他脖子發涼,他發燙的手指卻感覺不到一點涼意,一雙手都是通紅的,還是在發酸的痛。
他就這樣垂著眼,安靜地看著。
【此時你拖著你的行李箱,終於來到那張紙上的地址,抵達了邊紀琛童年所居住的那棟小洋房。
】
【由於你跟邊紀琛隔著一扇厚重的鐵門,進不了院子。
】
【但是沒關系,這密不透風的圍牆下,有剛好可以容納你一人鑽進去的狗洞!
】
“……”
薑茶茶氣得肩膀都在顫抖。
靠,竟然叫她鑽狗洞?
?
瘋了吧!
!
但是,也實在是沒有別的辦法了……
薑茶茶現在個子太小了,她擡頭,巨大又沉重的鐵門就佔據了她的所有視線,她又趴在鐵門上,眼睛睜得圓圓的,也望不到遠處的精緻洋房。
烏雲還飄浮在上方,天空被切割成白與灰,而這兩種顏色之間又沒有明確的界限。
薑茶茶低下了頭,最後她無可奈何地發現,自己真的隻能鑽那個狗洞了。
本來還在想她手裡的粉色行李箱該怎麽辦的時候。
最後她想到這本來就是夢境,於是隨手一扔,就把它扔在了大馬路上。
她也不顧自己的裙子會不會變髒了,她硬著頭皮,把自己的頭鑽進了那個狗洞裡。
這場細雨還在下,雨紛紛揚揚地落到地面,洗刷掉了灰塵,以至於洋房前面的那片林子綠得更濃綠,底下那方草坪看起來更加的翠嫩欲滴。
小邊紀琛用著發燙的手指,又翻過了一頁。
他正在看書上描寫的故事,這段英文段落上面描述著一個仙女,她有著靈動的綠色翅膀,眼睛不像他平時見到的英國人是藍眼珠,而是跟他一樣的,偏黑色。
書上說,這個仙女是茶色的眼珠子。
她的眼睛跟她的綠色翅膀一樣靈動。
翻書的聲音加上在空蕩的書房裡呼嘯而過的風聲,氣氛愈加的孤獨冷清。
在這片寧靜裡。
“邊紀琛!
”
敏感的耳朵突然從呼嘯的大風裡捕捉到了一道陌生的聲音。
在這片廣袤的土地上,很多人都是叫他的英文名,叫他Ryan。
而現在,他卻聽到了遙遠母國的語言。
他久違地聽到了他的中文名。
風吹起他身後的白色紗窗,也吹動著他書本上的書頁。
小邊紀琛眸光微動。
是幻覺嗎?
他母親拖著行李箱,再讓搬家公司把屋裡的東西都搬空之後,就再也沒有人用母語喊過他的中文名。
而他剛剛在書上讀到了一個精靈教母,或許正是因為這樣,才產生了幻覺。
小邊紀琛沒什麽反應,繼續埋頭認真地默讀著這個故事。
在淅瀝的雨聲裡,那道聲音再次穿透過雨簾。
“邊紀琛!
”
這次他聽清了。
來自遙遠母國的語言,來自靈魂的戰栗,帶著稚嫩糯軟的音調,清脆得像是雛鳥出生的嚶鳴。
小邊紀琛怔住了,他緩慢地將書本放在了地上,然後站了起來,他太矮了,隻好踮起腳尖,努力讓兩隻胳膊夠到窗台。
窗戶半開著。
冷風灌進他的領口,吹起了他額前的發絲。
他那雙眼睛可愛圓潤卻帶了與他年齡並不相符的沉穩,他平靜地看向了窗外。
那片淡綠色的草坪中間有一條石子路。
草坪上沾了露水,潮濕的泥土,淡灰色的烏雲低得快要壓下來。
眼前墨綠的林子此時起了大霧,被霧林圍繞的洋房,平靜的畫面,有一種獨立於世的孤寂在薄霧中漫開。
就在這暗淡又壓抑的氛圍裡,從森林跑出來了一個小小的身影,那抹紅色身影是雨天裡最鮮豔的顏色,瞬間點亮了他的世界。
她看起來年紀比他小,眼睛乾淨得像初生的鳥兒。
她撐著一把黑色的傘,帶了嬰兒肥的可愛臉蛋正對著洋房仰起了下巴。
女孩一副東方面孔,穿著紅色的小洋裙,踩著圓頭小皮鞋,精緻的卷發,那雙眼睛異常靈動地盯著著他,像是從商場玻璃櫥窗裡走出來的東方娃娃。
她似乎看見了洋房那扇窗戶裡沉默寡言的他。
她在地上笨拙地跳了起來,向他招招手,似乎想要吸引他的注意力,她笑容鮮妍又耀眼,如同那熱情的紅裙,她用著她稚嫩又一本正經的娃娃音又喊了一遍。
“邊紀琛!
”
那次倫敦平常的陰天裡,在溫柔的雨聲中,他聽見了遠方轟鳴的雷聲。
——作者留言
寫這章的時候剛好在聽lullaby這首純音樂,大家可以聽著看,幫助大家更好理解當時的氛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