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於教授背著一隻手向前走了,薑馨玉趕忙追上。
她直言道:“老師,你知道我和薑寶琴關系不好,我租了您的房子,她不得不滿意?
”
於教授拉著臉哼了一聲,“我的房子我想怎麽處理都行,輪不到別人指手畫腳。
你要住就住,一個月五塊錢,不住就算了。
”
“你這個女同志,心眼倒是不少。
”
薑馨玉辯解:“我這是怕您家庭不和睦。
”
於錫嶺又臭著臉哼了一聲,“我看你英語水平不錯,有沒有興趣翻譯書籍,鍛煉鍛煉自己?
”
薑馨玉應的很快,“可以呀,不過還得您指導指導。
”
於教授滿意點點頭,“你去借《傲慢與偏見》,翻譯幾章先拿來我看看。
”
過去十年裡,翻譯工作者被打為te、務,國內的翻譯事業受到了極大的破壞,翻譯的發展基本停滯。
如今大學都開設了英語課程,還屬“大課”範疇,出版社的翻譯事業也悄摸摸低調的撿了起來。
於教授不為掙錢,就為了豐富人民的精神世界,接了一些書籍的翻譯。
翻譯的工作是長期的,也不是他一個個體就能完成的,讓薑馨玉借書翻譯,完全是為了鍛煉她。
薑馨玉現在學習的勁頭也挺足,再拾起英語,她才發現她過去的英語水平可以提的更高。
於教授願意給她們租房子是好心,新南院的房子也非常合適,可有薑寶琴在,那房子她就不考慮了。
這事她和陳奕提了一嘴,陳奕和她意見一緻,院子再合適,和薑寶琴那種人牽扯上關系,還不夠麻煩的。
六月初,陳奕跟著同學徐磊去看了大雜院裡“出租”的一間屋子。
這大雜院本該是一個兩進的院子,裡頭大概有二十多間住房,一個院子裡擠了百十來號人。
徐磊是本地人,他家住的大雜院就在周圍不遠處,悄摸摸打聽到了這個院子裡有一家有意往外出租換點補貼的。
所謂出租,也是偷偷摸摸的,對外得說是親戚借住。
“屋子是有點小,還是他家兩個姑娘都出嫁了才騰出這麽一間小屋子,如果不出租,家裡人也能把它住滿。
”
徐磊說的小給了陳奕心裡準備,卻沒想到屋子能小成那樣!
那間屋子是屋舍前頭蓋的“違規建築”,房頂看起來也不結實,主料應該是蘆葦、白灰、麻刀之類的。
這“違規建築”不光看起來不結實,空間還小,他家的豬圈都比這間屋子大三倍有餘。
“這屋子冬天透風、夏天漏雨是尋常,我們這邊每一家都是這樣的,不過比起你在新南院那邊看的房子,便宜了不少,一個月就三塊錢。
而且,大家夥都熱情,鄰裡關系都還行。
”
徐磊覺得這房子還成,以後陳奕媽來了帶著孩子住這完全住的下。
是的,這時候的首都房租價格就是這麽便宜,可以說全國各地的房租價錢都差不了多少。
陳奕說要考慮考慮,和房東告別後出了大雜院才長出一口氣。
他沒住過這麽逼仄的屋子,這屋子也不是他期待的樣子,比他家隊裡帶著豬圈的房子還不如。
徐磊道:“要不要租得趕緊決定,我們這邊屋子可緊俏的很,一家好多口都擠在一起,房子根本不夠住。
”
“我回去找她商量商量。
”
陳奕出來看房子了,薑馨玉在圖書館給安娜爾補習英語。
他回來就直接去圖書館找她了。
安娜爾見他來了,有眼色的換了張桌子。
薑馨玉把最新一期的期刊展開給他看,那一頁正好是他的論文。
陳奕面色淡淡,並不意外,那篇論文是那位教授審核過的。
他把書推到一邊,把今天看房的情況說了。
首都的房子不好找,倆人現在算是有兩套備選,新南院老夫妻的房子因為他們的兒子感覺挺麻煩的,於教授的房子倒是沒別人住,但有薑寶琴,倆人就沒考慮過。
“下周末我和你一起去看看吧。
”
徐磊介紹的大雜院缺點很明顯,路途上得坐兩站公交車,房子也小的很,可比起那兩套來,好像也可以考慮考慮。
盛夏將至,校園裡已有蟬鳴蟲叫,倆人慢悠悠的走在微黑的夜色下。
孩子在肚子裡活動胳膊腿,她趕忙拉起他的手貼在肚子上。
“感覺到了嗎?
”
“她踢的疼嗎?
”
倆人同時開口。
薑馨玉搖搖頭,“不疼,有點癢。
”
小風吹過,樹葉颯颯作響,倆人坐在石凳上,周圍沒人,薑馨玉就把腿伸到了他腿上讓他揉一揉。
最近她的腳有點浮腫,半夜還抽過一回筋。
“你說媽她們在家幹什麽呢?
等她過來了,沒有糧食關系,以後怎吃飯?
”
他笑了笑,“這你不用擔心,等考完試我就回去,我走前就讓丁長海幫我們存些糧食了,等我回去帶夠吃到年底的,媽在這邊住著沒什麽問題。
”
隻要有糧,在哪都不用擔心。
最近的五裡橋大隊並不平靜。
五月初時袁家的小子被他們大隊那片的野狗咬了,大人都覺得沒事,但袁家老太太卻想了個損主意。
都知道陳秀雲家有狗,把被狗咬賴到陳秀雲家的狗身上,還能訛一筆。
陳秀雲現在在公社教學,小川也去了公社讀書,平日裡倆人一周也回不去幾次,家裡的牲畜大部分還是王寡婦給喂的。
袁家人找上門後,王寡婦和村裡要好的婦女同志把人給趕走了,又把陳秀雲院裡的小黑牽回了自家院裡。
這狗雖然是牲畜,但養久了也是家裡的一份子,王寡婦知道她兒媳喜歡這條狗,也怕袁家人缺德乾出啥壞事。
沒過個把星期,袁家人又集結了他們村十來個人討要說法,因為袁家的小子死了。
小孩被咬了沒事還好,人死了,可就是大事了。
可關鍵是陳秀雲不在家,小黑連院門都沒出過,又怎跑到外村去咬人?
人死了,袁家那邊的人可不讓王寡婦抵賴,她們非要討個說法。
沒過兩天,他們村又有人被咬了,大家這才知道,原來咬人的是村附近的野狗。
野狗不止霍霍了一個村子的人,周圍的村都有被咬的。
袁家小子是死於破傷風,才發作的這麽快。
可那野狗有狂犬病,被咬的人也打不到狂犬疫苗,陸陸續續又有人因為破傷風死了,就算還沒死的,也怕活不了多久了。
村裡人不知道是怎回事,反正是知道了被瘋狗咬會死!
隊領導們組織人手去打狗,在村裡跑著的,都沒逃脫被打死的命運。
王寡婦就去自留地幹了一會兒活,回來就見小黑嘴上都是血的躺在院裡,眼珠子一動不動的,瞳孔都渙散了。
隔壁馮大山的婆娘劉彩鳳手上還拿著棍,哼道:“留著也是禍害,我幫你解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