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落幕

　　張鳳梅到了薑馨玉家門口，推了推院子，卻發現從裡頭鎖上了。

　　是的，這是薑馨玉趁著隔壁熱鬧時乾的。

　　馬美麗大展雄風時，薑馨玉母女三人速速扒拉完飯菜，隨即薑馨玉去把院門的栓給上好了。

　　今天，這錢，她家一毛都是不會出的，張鳳梅甚至連進都別想進來。

　　陳秀雲讓倆閨女坐屋裡別出來，在張鳳梅喊“大嫂”時，她站到了門口，隔著籬笆院門和張鳳梅對峙。

　　“大嫂，按理說爸媽該是跟著你們過，今天媽去找姚家，也是為了為建民出頭，這筆錢，大嫂也該出。
”

　　陳秀雲一秒落淚，看起來脆弱的很，“不是二弟妹告訴我媽去鎮裡找姚家了，我到現在還被蒙在鼓裡。
”

　　“建民他是不慎掉河裡才沒了的，和姚家有什麽關系？
我知道三弟妹你一直想讓志飛和躍華當城裡人，有份工作，但你也不能攛掇著婆母拿建民的死去敲姚家的竹杠啊！
”

　　“我的建民啊，你都沒了，這些人還要踩著你討要好處，老天爺怎不下道雷劈了這黑了心肝的壞婆娘…”

　　陳秀雲本來有做戲的成分在，說著說著真心實意了起來，把真心話都說出來了，哭也變成了號啕大哭。

　　周圍的人對著老薑家指指點點的，張鳳梅聽到她們的話，臉都要扭曲了。

　　“是啊是啊，秀雲本來就夠可憐了，這李老婆子怎能做這事！
”

　　“還不是張鳳梅攛掇的！
沒人出主意，李老太哪能想到去訛姚家？
”

　　“誰家有張鳳梅這樣的兒媳婦，可算是倒了媒，還要踩在死去的人身上吸血呢。
”

　　“李老太也是，鬧完這個鬧那個，她就沒想過建民的死和她有關？
”

　　“秀雲是真的不容易，就算姚家要賠償，也輪不到她張鳳梅頭上啊！
”

　　…

　　張鳳梅的臉綠著，可是她不能退，她一退，面臨的就是二十五塊錢，是她家一半的家底！

　　“大嫂，二嫂，你們這是不管媽了？
”

　　馬美麗狠狠“呸”了一聲，“媽跟著我家過，等她回來，我好吃好喝的伺候著，該怎樣怎樣，但今天這個錢，我和大嫂不會出一分。
”

　　薑馨玉和薑玉珠看陳秀雲哭的太可憐了，也顧不得趴在窗戶那向外看，姐妹倆出了門就要把陳秀雲扶回來。

　　薑馨玉覺得這二十五塊錢有問題，但既然這錢她家不出，她又何必幫張鳳梅仔細掰扯。

　　擠在外頭的陳奕看了半天才看到薑馨玉出來，見這場鬧劇波及不到她，心裡也松了松。

　　薑馨玉家的門和馬美麗家的門張鳳梅都進不去，她乾站在門口瞪眼，又聽到警察同志催她快點帶了錢走，張鳳梅這會兒想死的心都有了。

　　二十五塊！
整整二十五塊是什麽概念！

　　張鳳梅家的薑志飛、薑躍華和薑寶琴見圍了這麽多人，都躲起來了。
就連薑貴生，都躲在房子裡抽旱煙呢。

　　看著張鳳梅跟死了娘一樣進屋來找錢，薑貴生沒忍住打了她一巴掌。

　　這死婆娘，陪著媽出門辦事，事沒辦好就算了，還要倒賠錢！
走的時候信誓旦旦的，現在要拿家底去堵窟窿。

　　被扇了一巴掌的張鳳梅可算是遭不住了，“嗷”的一聲坐地上哭起來了。

　　“我不管了，這錢我也不給，這是媽惹出來的事，跟我有啥關系？
”

　　她張鳳梅敢對天發誓，去找姚家是李老太提出來的，她聽到後不過是覺得這辦法可行，暢想著以後倆兒子可以進城當工人的夢。
馬美麗不願沾惹上身，又是為了她兒子，她當然上勁。

　　等在院裡的公安在門口聽到張鳳梅的哭嚎聲，又催了一遍。

　　薑貴生到底還沒黑心到底，把二十五塊錢拿出來給了張鳳梅，心裡則想著在他媽回來後要讓他媽給補上。

　　張鳳梅面如死灰的捏著二十五塊錢的巨款跟著公安在隊裡社員的注視下出了村往鎮裡去。

　　這次偷雞不成蝕把米，賠了夫人又折兵，損失大半家底，讓張鳳梅想撕了李老太，也和馬美麗和陳秀雲結了仇。

　　一場鬧劇結束，圍在薑家周圍的人都散了，王寡婦手裡抓著的南瓜子也嗑完了，她腳下有一地的瓜子殼。
轉身往回走的陳奕看到她腳下的瓜子殼，嘴角微微抽搐，都是看熱鬧，就沒她這麽明目張膽還嗑上瓜子的。

　　陳秀雲回到家是又哭了一場，為她男人不值。

　　先前罵的黑了心肝的，是連著李老太一起罵的。

　　等回了屋，她還越想越難受，怎就有李老太這種人。
把自己親孫女嫁給有病的人，跟賣孫女有啥區別？
她家建民都沒了，該死的老太婆還想吸一回血。

　　老天要是有眼，怎不劈死她呢？

　　姐妹倆默默的坐在床上聽著陳秀雲哭，哭聲越來越小，直到最後消失。

　　薑馨玉心裡挺不是滋味的，她今天接連見到兩次陳秀雲情緒外露的時刻，平日裡看著她跟個正常人一樣，內心還是沒能走出喪夫之痛。

　　薑玉珠眼裡也有淚花：“大舅要在這就好了，要是咱們家有個男丁也好。
”

　　薑馨玉說：“來鬧事的是薑家人，大舅在，還能掄起拳頭打她不成？
”

　　在農村，家裡男人多，是一件好事，至少不會輕易讓人欺負去了。
但面對自家人，還是女人，總不能把人給打了。

　　對於薑馨玉來說，薑家的熱鬧散場了，但對村裡人來說，看電影是比看熱鬧更讓人興奮激動的事。

　　這一年到頭的，隊裡才會放一二次電影。

　　紅星公社下有十來個大隊，生產隊有幾十個，看電影雖然比不上吃肉那麽高興，但也差不多了。

　　通常情況下，年底可能會輪到一波。

　　來隊裡的電影放映員是個極為體面光榮的工作，帶著設備來隊裡，可是會被大隊的頭號人物隊長接待，一桌菜上總是能見到肉的。

　　大隊不和電影放映員打好關系，也許隊裡一年看到電影的次數就比別的隊少一回呢。

　　薑馨玉對這年頭的電影興趣不大，地道戰什麽的黑白影像對她沒有一點吸引力。

　　原主的記憶裡，看電影就在曬谷場那邊。
白色的幕布掛在支在土裡的兩根棍上，影像就投影在那上面了。

　　她不想出門，卻被陳秀雲趕出門去。

　　“等你們奶回來肯定又要鬧，你倆出去看電影去，櫃子裡有瓜子和花生，裝兜裡一些。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