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建民還活著的時候,陳秀雲自從生了小閨女薑馨玉後就再沒懷過。
被老太太罵了多年“不下蛋的母雞”,陳秀雲一直都想要個兒子。
可她懷不上也沒法。
誰成想和周順義結婚不到半年她就懷上了,在她四十歲出頭的年齡。
四十出頭是還有婦女同志生孩子,可那畢竟少,她有點拉不下臉。
周順義語氣中帶著乞求:“秀雲,能不能把這個孩子生下來?
”
他和前妻結婚多年,前妻都沒懷過一次,她改嫁後不到兩年就生下了一個孩子。
那時他以為他的身體有問題。
可現在事實證明,他的身體沒問題,說不想要孩子是假的。
“甭管是男是女,我想有個孩子。
小川畢竟不是你親生的,咱們有個自己親生的孩子不好嗎?
”
夜裡靜,房子的隔音效果相較白天差了不少。
被尿憋醒的小川躺在床上睜著眼聽著隔壁屋裡的談話。
陳秀雲半晌沒說話,“這個年紀生,醫生說是高齡產婦,平時得小心再小心,這個年紀生孩子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
讓她尷尬的一個是年至四十又懷上了,她怕三個閨女心裡不舒服。
本來想找個人搭夥過日子,周順義這人她覺得不錯,誰成想她還能懷上?
周順義:“下次去醫院,我陪你去,醫生交代什麽我都堅決執行,隻要你能舒舒服服安全的把孩子生下來。
”
半晌後,陳秀雲道:“你讓我好好想想,以後再說吧。
”
周順義眉眼耷了下來,心裡歎氣。
第二天一大清早陳秀雲就坐車去了薑珍珍學校所在的城市。
薑珍珍學校正在進行親期末考試,一上午就考一門,陳秀雲半晌午到時她正在宿舍裡看書。
“媽,啥事啊,過兩天我就回去了,你怎找到學校來了?
”
陳秀雲把要和周順義一起去冀北省的事說了,“我尋思著你在上學,沒法帶孩子,不然我把孩子帶走,張華還有一年就畢業了,到時候再給你們送回來,要還是不方便,我就帶到你倆的工作都分配完安頓好後,到時候大的也該上小學了,你看怎樣?
”
薑珍珍懵了,“你要和周叔一起去冀北省?
以後還回來不?
”
陳秀雲一時沒吭氣。
薑珍珍緩了半晌說:“馬上放假了,我回去問問張華他媽。
”
陳秀雲:“我問過了,你公婆現在和張華他弟擠在一起,她們分的房子也不大,沒地再養倆孩子了。
”
薑珍珍氣道:“哪有她們這麽欺負人的?
我把孩子送你那的時候我婆婆就說了不少難聽話,明明是她們不好好給我看孩子,我們寄回去的錢都讓她花在老三家了。
”
“她家老三有出息,我和張華以後也差不了,她憑啥這麽不待見張華?
不待見我就算了,張華總是她親生的,倆孩子也是她親孫子…”
陳秀雲沒說話。
十個指頭還分長短呢,家裡孩子多了父母能做到一碗水端平的還是少數。
“媽,你真的要走?
”
薑珍珍眼睛都紅了。
陳秀雲覺得大閨女看向她的目光像看叛徒。
“你不想讓我走?
”
薑珍珍別過頭去,“你不走,我回鄉總能去看看你,你跟著他去冀北省,人生地不熟的,啥不得重新開始?
”
兩個妹妹都去首都了,陳秀雲再一走,薑珍珍真的覺得周圍沒什麽親人了。
陳秀雲認真說道:“媽從小在滬市長大,這些年在豫省,不管是豫省還是冀北省,都不是媽的故鄉,安定了這麽多年,我也想換個地方待待。
珍珍,你和張華畢業後也不知道會被分配到哪去,你們有自己的生活,媽是不是也能有自己的生活?
”
薑珍珍沒聽進去,心裡有點怨氣,撂下“過兩天我就放假了,回去我再找你說”就走了。
陳秀雲受她情緒影響,中午沒吃一口飯就去車站買票。
在車站等了一個多小時才發車,回到市裡時天都黑了。
車站燈光下,周順義哈氣搓著手來回在燈下踱著步。
陳秀雲:“這麽冷的天,你專門出來等我?
”
周順義身上都涼透了,“我沒等多久,都吃完飯了你還沒回來,我就來這邊轉轉,正好等到車來。
”
陳秀雲:“車晚了一個多小時才出發,說是出故障了。
”
倆人並肩往家走,周順義分的房子在五樓,樓梯太窄,倆人隻能一前一後的上樓。
爬樓時陳秀雲腳底一個打滑,膝蓋磕到了台階上,不是她抓欄杆抓的緊,指不定滾下樓梯還得連累周順義。
跪下時疼的她倒抽一口冷氣,半天沒站起來。
樓梯口有燈,就是光線不亮,但也足夠倆人看到陳秀雲腳底下的冰。
周順義怕她摔出好歹,忙問她怎樣。
陳秀雲揉著膝蓋,“沒大事,就是膝蓋疼,緩緩就好,誰這麽缺德?
在樓梯中間倒水。
”
周順義定睛一看,發現了不同尋常之處。
那個台階不是隻有一小片有冰,而是一整個台階幾乎九成的面積都被冰覆蓋了。
至於那一個台階下的幾個台階,也有少量水流下去凝結成的冰。
他小心翼翼把陳秀雲扶回家。
門是從裡頭插上的杠,敲門後小川出來開了門。
他揉著眼睛問:“媽,你怎了?
”
陳秀雲:“我沒事,你進屋睡覺去吧。
”
小川一步三回頭的進屋,周順義拿著藥油給陳秀雲揉膝蓋。
揉完他小聲問:“肚子不疼吧?
”
陳秀雲搖搖頭,“應該沒啥事,就膝蓋疼。
”
別管她下沒下定決心要這個孩子,總歸是不想出什麽意外。
周順義把飯端給她,“你先吃,我出去一趟,給周圍的鄰居說說下樓注意點。
”
周順義一家一家敲門,進門就問知不知道是誰往樓梯上倒的水,問完後又叮囑大家夥下樓時小心點,尤其是有老人的家庭,下樓扶著樓梯,不然不小心就滾下去了。
有冰的台階不在頭也不在尾,就在中間,並且倒了一整個台階,誰不小心灑了水能倒成那樣?
問了一圈也沒打聽到誰倒的水,他都懷疑是不是自己多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