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培玉看了一眼沈從文，聲音馬上變軟了，說道，“其實我就隨便說說，你還不了解我嗎？
我都是有口無心的。
”

　　沈從文沉默的看著馮培玉。

　　是啊，有口無心。

　　這人的確沒有心。

　　現在他已經不會去想為什麽馮培玉會是這樣人。

　　這個世界上沒有那麽多為什麽！

　　又安撫了馮培玉幾句，沈從文這才離開。

　　這時候已經夜幕降臨了。

　　兩個人是在大廳說話的。

　　就在幾個服務員的眼皮子底下。

　　自然不會有什麽風言風語。

　　沈從文也不想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這時候，女助理從樓上噔噔地跑下來，聲音急急的和她說，“大小姐，家裡來電話說有急事，讓您快點上去接電話。
”

　　“是誰打的電話？
”馮培玉有些不耐煩的皺著眉頭。

　　“是大小姐，您的父親。
”

　　馮培玉一聽到是自己爸爸的電話，忙站了起來上樓去接電話了。

　　而顧明棠深知這個世界的套路。

　　這件事沒有那麽容易就解決。

　　家裡人比較多。

　　方夢媛霍影和陸梅英她們坐在那裡打撲克。

　　然後秦陽和陸涼州他們在聊天。

　　幾個孩子在陸輝的房間，嘀嘀咕咕的，也不知道玩什麽。

　　顧明棠找個借口就離開了家，幾乎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小招待所。

　　借著夜色的掩護以及空間，就站在了馮培玉的房門前。

　　然後就聽到了馮培玉驚慌失措的聲音。

　　“爸，那怎麽辦？
他們是不是要來抓我了？
我不要被抓，爸，你救救我，快救救我呀。
”

　　“我都買了明天的火車票，可是因為有一段鐵軌出故障，這趟列車被取消了，要後天才能走。
”

　　“好的，我現在就出發。
”

　　“可是，爸，按照路程，就算這一夜我們一直開車，速度再快也出不了這個省的地界啊。
”

　　“好，我知道了。
”

　　然後馮培玉房間的大門被突然推開，她大聲的吼著女助理的名字。

　　女助理就住在她的隔壁，也是時刻待命，聽到馮培玉的聲音，用最快的時間跑出來。

　　然後就看到馮培玉的房間門是關著的。

　　明明剛才她大聲喊她的名字。

　　女助理連忙去敲門，但是屋子裡沒有聲音。

　　難道自己出現錯覺了？

　　為了以防萬一，女助理連忙拿鑰匙將房門打開。

　　然後就看到馮培玉躺在床上睡得正香。

　　穿著她最喜歡的睡衣，開著床頭燈。

　　看到大小姐睡得很安靜，女助理松了一口氣。

　　兩個保鏢都沒出來，可能是自己真的出現錯覺了。

　　的確有這樣的情況，神經緊張了，會出現幻聽。

　　既然大小姐睡著了，她也終於松了一口氣，於是女助理打著哈欠回了隔壁的房間。

　　顧明棠在屋子裡轉了一圈，確定沒什麽問題，可以保證讓馮培玉能一直睡到明天上午12點，然後周局長派來的人，明天早晨就會到。

　　前後也不過七八分鍾的時間，顧明棠就回到了縣府大院自家的樓下。

　　剛要上樓，身後就傳來一道怯生生的聲音。

　　“顧……顧廠長，我能和你說幾句話嗎？
”

　　沒想到竟然是依然住在樓下的郭彩珍。

　　渠臨縣城的食品廠半死不活，縣裡對於食品廠另有打算，所以食品廠的廠長以及相關的人員並沒有什麽改動。

　　都在等著食品廠轉型也或者有其他的安排，然後這些管理人員才會隨著調動。

　　所以龐廠長和郭彩珍這兩個人依然在顧明棠家的樓下住著，今天麗麗結婚，兩個人也去了。

　　龐廠長似乎沒什麽變化，變化最大的是郭彩珍。

　　看她的樣子，顧明棠就在想，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做人還是要低調一些才好。

　　這句話無論在哪個階段，其實都是適用的。

　　郭彩珍是徹底被毒打了，真的是低調的不能再低調。

　　如今她在大院打掃衛生，這要是在以前，她看見在大院打掃衛生的，怕不是都要嫌棄的繞著走。

　　但她如今卻真的幹了下來。

　　顧明棠見她的時候不多，其實大部分時間都是郭彩珍躲著她走，沒想到今天將她給攔住，這是要說什麽呢？

　　顧明棠沉默的看著黑暗中的郭彩珍。

　　“顧廠長，我聽說食品廠要改製，我家……我家老龐他其實挺好的，就是我做事沒分寸連累了他。
”

　　“那你做了多少沒分寸的事？
”顧明棠終於開口問道。

　　其實老龐並不適合做一廠之長。

　　這和他被家屬連累有關系，但也不能說責任都在家屬身上。

　　本身也負有很大的責任。

　　郭彩珍雙手緊緊攥在一起。

　　一開始她沒想到事情會這麽嚴重。

　　還是有一次不小心聽到兩個人說話才知道食品廠要改製，會有工作組進去查以前食品廠的問題。

　　那兩個人說了，不管是誰接手，都不想接個爛攤子，也不能不清不楚的接下來。

　　這個大家都知道，交接的時候肯定要分清的。

　　工作組進去之後要查的問題就多了。

　　郭彩珍知道自己做了很多違規的事。

　　這些事有的是她逼著人做的。

　　有的人是為了討好她這個廠長夫人，主動幫她做的。

　　隻要和她關系好的，包括她的娘家人在食品廠都撈了不少好處。

　　有些事情老龐知道，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有的老龐不知道。

　　但真要查出問題，郭采珍知道，老龐別說當廠長了，也許連公職都保不住。

　　“我做了很多，我現在很後悔，可是時光不能倒流，真的，顧廠長，如果時光能倒流，這些事我絕對不會做，而且我也不會和你鬧到現在這地步，真的，每次想起來我都會給自己幾個耳光，我當時就像鬼迷了心竅，但也可能我這人就不是個好東西，和你的矛盾本來就不該有，可我卻愣是給折騰成了現在這地步。
我真的很後悔。
現在我想跟你真誠的說一聲對不起。
”

　　顧明棠目光沉沉的看了一眼郭彩珍。

　　半晌才開口說道，“過去的事都過去了，我不會計較。
”

　　郭彩珍低著頭小聲的說了聲謝謝，她手裡拿著掃帚跟顧明棠說，“不耽誤你了，我去將工具放到後勤處。
”

　　目送著郭彩珍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
顧明棠想了想，還是敲開了201的門，正好是老龐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