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0章軍官又在大聲地嚷嚷著什麽?
謝爾頓已經聽不見了。
他耳朵裡滿是嗡嗡聲。
母親的手緊緊的抓住謝爾頓的肩膀。
謝爾頓因為緊張完全忘記了疼痛。
這是要出大事了。
他不知道小叔叔犯了什麽錯,要被綁起來吊在上面。
然後謝爾頓就看見屠夫跳上了木台。
拿起他的鞭子鞭子開始抽打這些人。
這歷來是他的拿手好戲。
隻不過以前那些人犯了錯,都是被關在行刑室裡。
像這樣在大庭廣眾之下接受刑法還是第一次。
幾鞭子下去,很快就在他們的身上留下了印記。
被吊起來的人薄薄的衣裳就被鞭子給撕爛了,有血從裡面滲透出來,很快就染紅了衣服。
看到血,屠夫顯得更加興奮。
不停地揮動鞭子抽打在他們的身上。
但是他們沒有人開口喊叫。
沉默更加激起了屠夫的兇性。
在一頓鞭子抽打之後。
他拿出一把尖刀。
開始一刀一刀的割他們胸膛上的肉。
一瞬間,那些本來就血肉模糊的胸膛上就皮開肉綻,一縷一縷地掛在身上……血像流水一樣往下滴落,掉在木台上,堆積成了一灘。
母親早就用手捂住了謝爾頓的眼睛。
不讓他看到這樣血腥的場面。
在屠夫舉起鞭子的時候,
謝爾頓就想喊想叫:不,不,你們放了他,放了他……”
可是他的喉嚨咯咯咯的響著,連一個字都說不出來,更何況一句完整的話。
台上有人受不了發出了慘叫。
聽上去是如此瘮人。
讓人們身上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雖然是冬天還下著雪,可人們的背脊上都已經冒出了冷汗。
台下的人群開始哄哄響。
德國士兵朝天開槍,人群安靜下來。
那個軍官又出來講話了。
“這就是妄圖跟帝國做對的下場,帝國給你們吃,給你們住,不讓你們流浪街頭暴屍荒野,你們應該感謝。
而這些人卻不識好歹,妄圖破壞。
你們不要學著乾,老老實實的,該幹什麽就幹什麽。
跟帝國做對是沒有好下場的……”
這是在殺雞儆猴。
然後,觀刑的人又被押送去工作了。
謝爾頓被母親抱著回了廚房。
他把頭轉向身後,睜大眼睛努力地看著,他要看清楚木架上的小叔,可是他的視線被淚水模糊了,再也看不清楚小叔的樣子,定格在他腦子裡的永遠是一具具晃動的血肉模糊的身體骨架。
被紛紛揚揚的大雪遮蓋,變成了雪人。
而那個軍官和屠夫的樣子卻印在了他的腦海裡,夜夜都是噩夢的根源。
謝爾頓大病了一場,好了之後,他變得有些呆頭呆腦的。
廚娘們都說他病傻了。
母親卻很慶幸能夠在高燒幾天後撿回一條命,已經要感謝上帝了。
傻一點沒有關系,隻要還有命在。
隻有謝爾頓自己知道,他沒有變傻,他隻是在發呆,他腦子裡一直在想著事情,看見那些德國軍官和士兵,他就在想,自己手裡如果有槍,該打他們哪裡,如果有刀,又該刺向哪裡。
他沉浸在自己的臆想世界裡,有時候達到了對外界不聞不問的地步。
所以別人才會以為他傻了
誰又會去關心一個幾歲孩子的想法呢。
就連母親也隻能顧著活下去。
而顧不了其他。
謝爾頓就是這樣一種存在。
他會出現在眾人的眼前,當然也會被眾人忽略。
集中營裡的生活讓謝爾頓改變了以往的看法。
他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渴望出去,哪怕在外面被炸死,被餓死,被流彈打中,也不要像現在這樣。
謝爾頓第一次覺得集中營就是一個魔窟,那些德國人就是魔鬼變的。
可是他們被困在這裡。
有一次他偷偷地對母親說能不能偷跑。
母親搖搖頭。
“跑出去又怎麽樣呢,都被德國人佔領了,我們不在這個集中營就會在另外的集中營。
到處都是一樣的。
天堂已經淪陷為地獄,世間沒有一片樂土。
現在這樣,還算是好的。
我們隻有忍耐。
庫珀,記住要忍耐。
再你沒有能力的時候,就得學會忍耐。
忍耐,要忍耐到什麽時候呢?
忍耐到你長大的時候。
母親也很迷茫,
她也不知道這樣的日子什麽時候到頭。
忍一天算一天吧。
也許,還沒有等到長大就有可能……
集中營裡總有人進來,總有人出去。
這裡說的出去當然是死了被擡出去。
隻有人死了才能獲得徹底的自由。
活著的人想活著走出去。
那是不可能的。
至少現在是這樣。
這些死去的人當中有被折磨死的。
屠夫就是乾這個的,他對折磨人樂此不彼。
看誰不順眼就有可能把誰抓去折磨。
而且是變著花樣。
還有的是病死的,在這種時候,這種環境,一旦生病,那就隻有硬抗,扛不過的就隻有死掉。
看病吃藥那是做夢。
所以謝爾頓上次發燒沒有死掉真的是萬幸。
集中營裡每天都有人死。
大家都變得冷漠了。
是呀,不冷漠,又怎麽樣呢?
同情是同情不過來的。
戰爭不需要同情,戰爭就是這麽冷酷無情。
謝爾頓記住母親的話。
他需要忍耐。
也需要長大。
整個冬天,謝爾頓都老老實實的蹲在廚房的竈膛前。
像一隻烤火取暖的小貓卷在那裡。
母親不叫他,不喂他吃東西,他是不會動的。
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直到有一天他聽到有人跟母親提起瑪格麗特的名字。
哦,瑪格麗特,他可愛的小夥伴,他已經很久沒有跟他們玩耍了。
他總是渾渾噩噩的,跟著母親一早就來到廚房。
然後等到晚上回去,就躺在自己的鋪位上,自動把其他人給屏蔽了。
現在他聽到有人提起瑪格麗塔,他把眼睛睜開了。
看到是瑪格麗特的哥哥。
那個比自己大的男孩子。
他拉住母親的手在央求著什麽。
謝爾頓聽清楚了,原來是瑪格麗特病了,他哥哥就沒有去工地留下來照顧她,但是現在瑪格麗特的情況很糟糕,哥哥有點不知所措,隻央求監管讓他到廚房裡來找謝爾頓的媽媽需求幫助。
此時此刻其他的大人都在外面做工,諾大的房間裡隻有他和妹妹,而他認識的大人就隻有謝爾頓的媽媽在廚房裡。
所以謝爾頓的母親就是他唯一的希望,是他唯一能夠找到的救助對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