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5章 幻陣起
周身都環繞赤紅的火焰,他被火海籠罩著,為熾烈所禁錮。
他仿佛快要被燒融在這片炙熱的火海當中,連神魂也不得解脫。
渾身上下隻剩下痛苦兩個感官。
然而事實上薑宴對於這種痛苦並不陌生。
雖然很疼,但勉強還在忍受範圍內,這也讓他想起很多年前的事。
曾經的他也是在這樣的火海中死去的……
沒有人知道……薑宴曾經的模樣,他並非開始便是這樣。
這個男孩兒雖然生來便不懂得如何與人共情, 生就冷血無情,不懂得愛為何物,但他對於鮮血和殺人也並無什麽偏好。
一開始他隻是想要靜靜地待在一處,直到死而已。
他對於一切事物都很淡,甚至包括他自己的生命。
然而偏偏有人不想叫他這樣下去。
薑宴生性有所缺陷,缺乏一個人該有的情緒。
若生活在家人的保護之中,也無甚問題,若有修真天分待進入修真界後這種性子更是一大助力。
當然如果他不修真,以他家族的財力和勢力想必生活上也不會有什麽困難。
可問題是薑宴的身份卻有些尷尬。
他的生母是其父明媒正娶的道侶,出身自另一個家世顯赫的修真世家楊氏,父親則是薑家當代家主第三位嫡子,可說身份根本上來說並不差。
然在他出生那一年,外祖楊家得罪了一個大宗門,被滅了族。
而那個大宗門甚至比薑家上遊宗門更強大的存在,薑家得罪不起。
雖說那大宗隻是針對楊家,沒有遷怒別家或是外嫁女子的意思,但薑家根本上就是個沒骨頭的,直接便將薑宴母子除名出籍。
薑宴的母親就沒活過當晚,沒有人知道這位據傳在金丹仙姝榜位列第十的仙子到底是怎麽死去的,但想必當時也不會是什麽好的情境。
突逢大變,又在如此形勢下死了生母, 他的父親終歸不忍心看著自己的親生血脈慘死於野狗之口, 把這繈褓中的嬰兒帶了回去。
隻是養著他也再也無法成為薑家真正的少爺了。
薑家人待他冷淡,雖因血緣面子關系不至於待他如仆從下人,但也無法將他當作嫡系子孫養育,隻給一個偏僻的院子,供幾口飯,冷冷淡淡地養著。
然而命運終歸還是喜歡那些磋磨本就是身世悲慘的人。
薑宴九歲那年被測出來單火靈根同時還有.靈體。
這可是絕頂的好天資,放哪個家族都是矚目的中心。
然而他的靈體卻是木靈之體,再配以高純度的單火靈根,堪稱修士的噩夢。
本來兩種資質擁有其中之一就已經是好資質,能供其更上一層樓,起跑線比尋常弟子更快一步。
薑宴兩個都有了,但還不如沒有。
因為他所身負的兩個資質屬性是全然衝突的。
木靈之體跟火靈根根本就不相容。
這世上也不是沒有火木混雜的靈根,還不少,甚至於這類資質的修士最合適修習煉丹。
火木靈根不衝突,就像是並蒂雙生的蓮花,盡管互爭營養,但已生成並蒂, 也不必要一定滅殺了對方。
然而木靈之體跟靈根又是另一回事。
木靈之體會被單火靈根視為異體, 同處於一個宿體,兩者會互相爭奪主權。
尤其是木靈之體作為一個點亮全身的特質, 根本無法躲避火靈根的攻擊。
隨著時間增長,這種矛盾會逐漸加深,如果無法找到調節兩方的法子,最後便會走火入魔,或經絡錯步爆體而亡。
而解決的方法稀少且隱秘,即便是家資豐厚也十分難以達成。
天生此種體質的子弟便算是半廢了。
總之這類矛盾的體制被稱為修士的噩夢。
白負一身好天資卻有此弊端,薑宴也算是廢了。
更何況他還有這樣一個尷尬身份,如此便是真的一蹶不振了。
也不知道他生身之父從哪得來的消息,說是有法子能解決此事,把薑宴帶回了主院。
後邊的事情外邊的人也不知道,隻知三年後這個棄子不知何緣由叛出薑家,又不知怎地被望月閣看中,直到今日那個微弱的薑家棄子已經成了無人敢小看的血月聖子。
無人知曉其中的秘密,除了薑家人。
後來便有薑家的弟子傳言,這孽子薑宴逼殺親父,屠戮手足,卷走了部分家資投奔了望月閣。
傳得沸沸揚揚,有鼻子有眼,好像親眼所見一般。
但雙方不知道出於什麽緣故都沒有出面解釋,由他們說去,因而謠言便有愈演愈烈的跡象。
不過外人不知道是怎麽回事,薑宴這個當事人能不知道麽?
薑家當然不會說什麽,蓋因為當年那事全然是件醜事。
親父逼殺親子,更是用無數無辜生命作基,卯足勁兒想要為心愛的小兒子逆天改命,生造天資。
而被逼殺,被作為“祭品”的那個自然是薑宴。
在那三年的時光裡,薑宴身陷真煉火海,一身木靈之體生生煉化為基。
若無他有意使計,他那已經被煉成火靈根最佳養體的身軀會成為另一同胞兄弟的養分,最終被吸盡所有的力量淒慘死去。
可薑宴不甘心。
他生性雖淡,但他也是人,也會生出屬於人的情緒。
憑什麽?
憑什麽他就得為一個根本就沒有感情的所謂的父親貢獻己身?
為什麽他就得為一個想要奪走他一切還把他當成狗對待的兄弟奉獻?
這讓他想起了他的母親,那個慘死於雨夜之際的女子。
她是不是也是這樣,被所謂的夫家打著清理門戶的旗號奪走一切,最終慘死於那個瀟瀟雨夜。
既然如此死的為什麽不能是他們?
過往的一幕幕自然而然浮現於心頭,火海愈演愈烈,但深處其中的人卻越來越平靜。
薑宴從不後悔自己做下的那些事。
在他看來這世間所有的一切的人和事都叫人憎惡,忍不住想要去毀滅殆盡。
死罷……都給我死!
火海中,青年一點不見痛苦,面上揚起瘋狂的笑容。
就這點本事還想困住他,未免想得也太容易罷。
他可一點都不怕火,也不怕那所謂的幻像。
若是打著這個主意,可就大錯特錯了。
(本章完)